第三章 禁忌之城(4)

两人在这里不合时宜的相遇，使双方都呆立在了原地，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埃霍温先打破了这层尴尬的气氛——

“真巧啊，秋月同学。”

他说话时的语气和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

“真巧.....”

“我只是偶然路过，看见实验室的门竟然开着，很好奇就进来看看。”

“我也是。”

“看来实验室的老师真是粗心，竟然连门都会忘了锁......”

“我马上去找老师说一下。”

不能说实话的女孩，机械似地回答道。

这次是自己太大意了。

青叶一向认为在黑暗中感觉敏锐，被埃霍温当场抓住，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

自从早上发生了这起意外事件后，青叶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有些缩手缩脚，埃霍温还是像昨天那样和她谈笑风生，似乎完全忘了早上那件事，可做贼心虚的青叶，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对方。

另外，埃霍温的行为也引起了女孩的怀疑，一大清早就跑到这种地方来，光靠他刚才的理由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

整整一个上午，为了避嫌，青叶都没有再去实验室。相对地，按照格雷所说，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误，她在学校里认真地转了好几圈，重点巡视了网球场内外的若干细节。

午餐过后直到闭校之前，青叶找借口翘了课，一直呆在实验室周围，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她选择了一个兼顾视野与隐蔽性的地方。

结果除了偶尔有一两个班来上课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单独前来的可疑份子。

带着失望的心情重新回到格雷那边的女孩，今天唯一的收获，也就是完成了早上的那些任务，将相机还给对方，并向她大致汇报了一遍情况后——

“那家伙真的说他是埃霍温.兰德吗？”

格雷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大半。

“他说自己是英洛利来的留学生。”

“错不了，没想到那家伙除了我以外，还找了其他的帮手来。”

“埃霍温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来的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那家伙的真正编制是隶属于英洛利第二十二特别空勤团，而我的那个朋友以前也在那里呆过，别看他一副娃娃脸的样子，其实已经26岁了。”

“......”

“就像你怀疑他一样，”格雷继续说道，“我想在那种地方遇到，再加上你是在这种敏感时期突然出现的外国学生，这种不自然的巧合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现在再加上这件事，我想他对你的怀疑就更深了。而且大清早去实验室，说明他多少注意到了我们所想的问题。说不定今天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跟踪了。不过对你来说，误会已经解开了，而不知情的他，肯定会继续怀疑你下去。”

无视最后一句的玩笑话——

“我可不想被别人无端误解，既然是你认识的人，解释起来就容易了。”

“现在还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格雷摇了摇头，“就算是让他绕点弯路也好，总之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

“这种风凉话是因为对方没有怀疑到你身上......”

看得出来，青叶明显有点不满意，格雷只能好声安抚道。

“请你暂时忍耐一下。”

“......”

见青叶似乎还是不肯答应，为了补偿对方的损失，男孩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这样吧，如果明天还没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会负责向那家伙澄清的，这样总行了吧？”

“那今天的这份损失呢？”

虽然格雷的要求看似非常合理，但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却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在女孩的强势面前，格雷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我明白了，但愿是比较容易的赔偿就好了。”

对方诚恳的认错态度，让青叶满意地点了点头。

“去外面吃一顿好的吧，老是吃这个旅店里的粗茶淡饭太没劲了，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实际上他们入住这个旅店才不过两天而已，就像女孩所说的，这里提供的传统饮食的确过于清淡。

离开旅馆的两人，穿过三四条街道，还是找不到一家合适的店。

“除了那家烤肉店，你的朋友就没有推荐其他好吃的地方？”

“貌似就只有那一家。”

“其他都是一些平淡无奇的餐馆吗？”

“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对吃这方面很挑剔，再加上本来就是西方人，对东方的饮食可能并不习惯，我想比起他的话，应该会比较接近你的口味。”

“的确是谈不上不习惯，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介于这两者之间，你呢？”

格雷笑了。

“我可没那个家伙那么难搞定，从九岁开始，我就在西亚里德到东亚里德之间来回跑，早就习惯了。而且就我个人而言，倒觉得有些这里的饮食与你们樱环岛的料理有些相似。”

“九岁吗......”青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有些相似.......”

“......”

格雷第一眼就感觉到身旁的女孩并不普通，或者说，正是这种神秘感吸引了他对她的注意力，但显然格雷不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

就此打住的女孩，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餐馆：“就去前面那家华国餐馆吧，反正我好久没吃过地道的华国菜了。”

说着向前跑去的女孩，却被格雷一把抓住了手腕。

“？”

回过头的青叶，发现男孩眼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寻着这个视线，青叶发现了离他俩大约50米的街道对面，意外碰上的埃霍温的身影。

“既然他没有跟踪你的打算，就让我们来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好了......”

第一次看到格雷嘴角边露出恶作剧般笑容的青叶——

“那晚饭呢？”

青叶同样受好奇心驱使，只是在两边的权衡中，她显然选择了更为实在的物质需求。

“我去去就回，完事后就在那家餐馆汇合好了。”

“......”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人的话，谁知道这个完事是一个小时，还是几个小时后。

“算了.....”

青叶叹了一口气，改变主意的她——

“还是一起去吧，省得等着麻烦。”

“待会儿一定请你大吃一顿。”

对于同伴的理解，报以十二万分感谢的男孩，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目光也一刻没从埃霍温身上离开过。

与对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埃霍温后面的两人，再加上天色渐暗，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作为绝佳的移动障碍物，要被发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差不多跟了十分钟左右，目标在一个狭窄的巷道边上停住了，对方尽量压低帽檐，从手中抖开了一张报纸。

那幅打扮，似乎他在跟踪什么人，格雷以对方的位置为中心迅速扫视了一遍周围的街道布置以及两边的建筑物。

在埃霍温斜对面不远处，格雷意外发现了自己昨天光顾过的机械器材店。

（“那家店.....”）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

“埃霍温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在和谁通话。”

倒是青叶，没有注意周围的细节，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位暂时的同班同学。

“嗯.......”

格雷心不在焉地应和道，现在重点并不是埃霍温，而是他把他们俩领到的这个地方本身。

“昨天我来过这里，”他向一边的青叶解释道，“那个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埃霍温现在十有八九也在盯着那个地方，难道说......”

“那个地方？”

“就是这家机械器材店，”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格雷，“他在外面守着，里面就一定有我们感兴趣的事发生，只要耐心等着......”

果然，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店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朝那个方向聚集，但除了埃霍温这个知情者外，眼前出现的身影，让另外两个人大跌眼镜。

“怎么会是校长？”

“......”

恰恰是那个最不会被怀疑的人选，现在进入了作为答案的选项中。

店里走出来的中年男性，完全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被三位调查这件事的关键人物目击了，最后若无其事地消失在了他们视线当中。

从埃霍温的反应来看，他不打算再跟下去了，这同样预示着他们的跟踪游戏也到此为止。

格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收起报纸的埃霍温，朝他们这边走来。

“喂，我们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低下头极力避免视线交汇的青叶，见身旁的男孩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情急之下，她狠狠地踩了格雷一脚。

这样做的效果立竿见影。

现在转身离开也为时不晚，但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现在就帮你解开这个误会好了。”

“啊？”

一句话就莫名其妙转换了立场，青叶实在不知道现在该露出什么表情。

而对于格雷来说，那只是涉及最基本的利益问题——比起单纯的诱饵，现在实现情报共享，确切地说，是他单方面向对方索取自己所不知道的调查情报，显然重要许多。

步步逼近的埃霍温和打定主意坐以待毙的格雷，当然，还有因为男孩的随意决定，而不得不奉陪到底，在一旁生着闷气的青叶，三个调查人之间的相遇——

走到他俩面前的埃霍温，意外地无视了相熟的格雷，而是拿掉了戴在头上的帽子，朝女孩微微一笑。

“这可是今天第二次巧遇了，秋月同学。”

“……”

青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格雷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帮她解了围。

“这样的跟踪都会被你发现，看来你那神经质的坏毛病还没改掉啊。”

埃霍温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背后的视力已经没以前那么敏锐了，你们自己大意了而已。”

“自从早上在实验室见过秋月同学以后，我还以为抓住了除了校长以外的另一个人，所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

格雷理解了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说有其他人在一直跟踪青叶吗？”

“和你一样，我也有同伴。由于要负责盯着那个男人，这件事就只能交给她来做了。刚才在那家店前面接到了电话，我才知道你们一直跟着我。虽然从林德那儿听说你会来，但一向特立独行的你，秋月同学竟然是你的助手，这一点，我倒是完全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她可疑又有些诡异的举止，如果是作为一个负责充当眼线的新手的话，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他说完还善意地看了旁边的女孩一眼，当然这只会让青叶更加尴尬就是了。

“那你这边掌握的情况........”

既然相互之间误会已经解开，格雷就没必要再进行这种开场话题了，他迫不及待地马上切入了正题。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摸透了一半而已。”

“那个校长吗？”

“嗯，”埃霍温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布置得很不错的盲点，前几天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差点被他骗过了，后来是运气好，偶然发现了他露出的马脚。”

顿了顿后——

“反过来考虑的话，他把我们都聚在一起，这样既方便更好的监视我们一举一动，甚至还能轻易地从我们这里打听到调查的最新进展，再事先准备好相应对策。我不知道之前你是不是对他开诚布公，起码现在开始要把交出的‘学费’给要回来了，要是陷阱布置得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赚回一笔大的.......”

“你在这儿蹲点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吗？”

埃霍温并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反问道：“话说回来，你来这儿也有两天了，具体的进展呢？”

“真是惭愧，”相比起对方的成果，格雷先低头认输道，“其实我也调查过刚才那家店，却大意把它放过了，的确是不够谨慎。”

男孩到最后还不忘自我检讨。

“如果正面进去调查的话，这是必然的结果，我查了那家店店主的背景，毕竟他和校长是一伙的，没有进一步误导你，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他到这儿来的目的呢？”

“因为几乎天天都来，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交换情报的中间站点，然后再由店里的人把情报反馈上去，这样就避免了让他们直接跟那些所属的组织接触，减少暴露身份的概率，当然偶尔会拿出一些包裹，我想应该是制作炸弹用的原材料吧。”

“难道材料不是从实验室里.......”

“从现在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很低，起码我认为那只是个障眼法而已。所以，虽然不知道你让秋月同学去实验室具体做了些什么，我想只要失去了这个前提的话，动那方面的脑筋基本上就算是泡汤了。”

“……”

这对男孩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那摸透了一半的事是？”

“刚才不是说了吗？”埃霍温回答道，“我在找另外一个人——原本怀疑是秋月同学——但现在看来又不得不重新开始了。校长只是其中的一个，在学校里肯定还有另一个同伙，从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校长基本上只负责跑腿、搜集情报和后勤材料那方面的工作，肯定还有另一个制作炸弹的人存在，或者还不止一个。”

正当谈到关键的地方时，埃霍温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接通电话的他，仅仅是单方面听了对面几句话后，就将手机递给了格雷——

“又在学校里发现了新的爆炸装置，只不过我的同伴可不懂如何搞定那种东西，这方面你比我在行，具体的排爆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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