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忌之城(5)

等三人急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炸弹已经被顺利拆除了，一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正在事发的体育器材室门口等着。

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青叶就觉得非常眼熟。

“好像在网球社的训练场有看到过.......”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我的身份不仅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且还是网球社的一员，在几个小时以前，我同样很尽心尽力地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

看来比起自己对她仅仅停留在“看到过”这种最表面的关注，显然对方做得更加认真和彻底。

“这就是你说的同伴吗？”

“帕提亚.罗珊，土生土长的伊斯比人，”埃霍温在向他俩介绍时，着重强调了女孩的本土背景，“因为这次的事件，特地从德法兰战斗宗教人士协会本部赶来这里协助调查。”

“即是说不同宗教组织之间，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也有从务实的温和派到激进派，分类成各种不同态度，但和我们这些外人站在一起不要紧吗？”

“所以必须确实保证好我的身份不被暴露，”女孩回答道，“这是答应协助你们的唯一条件，协会觉得那些孩子的确有欠考虑，可仅仅是这样，就要以真主的名义施加给她们如此重大的惩罚，我们认为那是单纯地扭曲教义，或者是以宗教为幌子的极端行为，是更加不能容忍的。我的任务与其说是协助你们，倒不如解释成保护网球社成员的安全更加恰当。”

在澄清了己方的立场后，帕提亚带他们三人进入了器材室内，在一边的角落处可以看到已经被肢解的装置。

“我是正巧经过这里，听到里面有人求助的声音，才注意到门从外边被反锁了。这个因为要归还器材而被设计的女生，也是网球社的成员之一。”

“那她注意到了那个装置了吗？”

“我想没有，”帕提亚否认道，“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可能多少会往这方面去想，为了减轻她的不安，我故意说成是自己的恶作剧，她也相信了。”

“如果不是及时发现的话，这次真的会出现牺牲者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对方，要是再找不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毫无疑问他们会继续这样“劣势”下去。

格雷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枚在表面电镀银单质的铁钉，放在眼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次的炸弹是通过电极上的电镀延期来起爆，延期装置由延期电池及电阻丝组成。延期电池的胶木棒涂有一层不导电的电解质氯化银，氯化银中有两个隐藏的接触钉，这两个接触钉将发火电路分开，当电解电路接通后，延期电路开始工作，随着电解出来的银离子在接触钉上的不断沉积，将两个接触钉连接起来，发火电路接通，炸弹就会起爆。

“有什么灵感吗？”

“有一点我实在是搞不懂，从一开始的灯管炸弹和网球炸弹，再到现在的氯化银延期装置，虽然从技术手段和爆炸威力上看，三种炸弹的性能一次比一次要好，但本质上来说都是化学起爆类装置。这样三次了显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我根本想不到对方那么执着于此的理由。不说这种氯化银延时炸弹制作上的难度，以及在制作好后搬运上的种种不便。相反地，在拆除方面却非常简单就能使之失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怎么想也应该用其他更有效率的装置代替......”

“看来考虑的方向不同，的确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困扰出现。”

对这个问题爱莫能助的埃霍温：“也许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前几局里动手，仅仅是出于挑衅的余兴节目而已。”

“说起挑衅，”帕提亚将一张小纸条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了对方，“刚才在装置旁边发现的。”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请期待下一次同死亡一起绽放的万千礼花。”

埃霍温看完后将纸条揉成一团放到口袋里：“看来对方倒是很享受这种无聊的游戏......”

“比起这个，”帕提亚想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我担心对方也许已经知道我们锁定了他们之中的一人，这样出于安全考虑，无论如何会加快行动。”

埃霍温同意女孩的看法。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个制作炸弹的人，从前几次的经历以及装置的种类来看，这个人在学校里的可能性非常高，四个人一起找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进展。”

格雷点了点头，虽说由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可最后的结果，他心里还是没有底，只是起码今天的这次会面，让他这边的进度大大加快，算是暂时地超常完成任务了。

在告别埃霍温与帕提亚，即将离开学校的时候，像是还有什么未完成一样，不死心的格雷，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还想再回去看看.......”

即使知道这个要求对于饿着肚子忍了他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青叶来说，是再一次放她鸽子的行为，但格雷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还要继续调查吗？”

没想到女孩的反应，却比他想象得要平静许多，可以说是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我想再去确认一下炸弹成分，还有上次拜托你去实验室完成的工作，听了埃霍温的话后觉得希望很渺茫，可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总之需要很长时间吧?”

“对不起......”

女孩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决定要一起旅行的是她，所以青叶一点儿也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反倒是格雷对她的坦诚，让青叶感到十分欣慰。

作为回报，她认为起码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持是应该的。

不过有一点——

“就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才不过几天而已，”青叶把自己心中对他的印象转化为语言，“但给我的感觉，你好像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工作，而更像是另外一种，把自己的生活完全依附于它之上，几乎是靠这唯一的支柱，才能活下去的人。”

“你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工作狂吧？”

这次是男孩会错意了，她一点也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

青叶想从对方口中得到的答案，是更为本质的东西。

所以女孩进一步提出的问题，就如同它的字面理解一样——

“你，喜欢炸弹吗？”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青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与平静。

只是一个简单的二选一，完全出乎意料的格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沉默了几秒钟后——

“我想应该是喜欢的吧.....”他做出了正面回答，“正因为有与它一起度过的那几年，才会有现在的我，说实话，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说到这里，格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的回答你，你总该满意了吧。”

同样露出笑容的女孩——

“这就是所谓的自恋吗......”

这次是她首先开玩笑道，毕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应该把对话转回到正常气氛当中。

“你说得未免有些夸张了。”

“但是喜欢危险的东西，又有自恋倾向的人，怎么想都觉得那个人本身肯定也是极度危险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

明显被摆了一道的格雷，一时间哑口无言，而占了便宜，算是为之前的等待出了一口气的青叶，这次做出了更为明智的选择——

“我的肚子可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先回去随便吃点了，接下来的时间你自己随意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女孩——

“下次一定会补上一顿大餐的！”

男孩还是念念不忘地作出了承诺，他冲已经走远了的青叶大声喊道。

至于什么时候能兑现，倒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事情。

—————

第二天清晨。

埃霍温赶到学校的时候，青叶已经在教室里等他了。

“要是一切都向那家伙讲得那么顺利就好了......”

刚刚坐下的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工具箱。

“按他说的，我也让帕提亚准备了相同的东西，还有联络用的装置。”

汇报了他这边的工作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以后——

“我们这边抓紧些，离他推算的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但愿不是白忙一趟。”

在临出发前，埃霍温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现在是早上六点，除了几个每天都有晨练的运动社团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学生会那么早到校，当然，网球社是晨练的运动社团之一。

他们几个之所以会那么早到校，全是因为格雷所谓的找到了非常关键的线索，然后不加说明就命令他们明天必须在六点以前到校，并连夜准备好他点名需要的工具。

虽然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不过随着男孩的详细说明后，所有人都基本认同他的观点。

昨天晚上，格雷的选择是正确的，在好几个偶然的叠加下，他幸运地知道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份，剩下的，就等在现实中真正确认了。

在四个人不同的分工之中，青叶与埃霍温负责找出并排除藏在学校各处的大量炸弹。

“所谓的万千礼花吗.....”回过头又一次想起那句话的埃霍温，“挑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确非常合适，不用误伤其他学生，又能确保万无一失，可问题是，让其他运动社团的无辜学生陪葬，算是无差别杀戮了吧。”

“照格雷的说法，为了不让学生事先发现，那些炸弹不是全部都被安放在教学楼内各处吗，而那些目标却在网球场和操场，这样也能保证万无一失？”

“关键是利用了这个学校的布置，”埃霍温解释道，“如果他调查到的，不见了的铜线全部用来制作炸弹，毫无疑问可以很轻松地将整个学校夷为平地，而操场和网球场的位置，恰好被所有的教学楼包围。”

“是指炸弹后产生的大量碎石块的掉落吧。”

“更重要的还是炸弹产生的威力，并不是直接的爆炸能，是另一种间接而隐蔽的杀人方式。”

对于这种半吊子的表达方式，露出不解表情的青叶——

“说得清楚一点。”

“也就是所谓的爆炸尾气，”埃霍温耸了耸肩，“炸弹的起爆中有一项指标叫做氧平衡，如果氧不足的话，在爆炸反应中碳元素不能全部被完全氧化而生成大量的一氧化碳，被密封了差不多十二小时的教室里的氧容量，对于一颗高当量的炸弹来说，肯定属于氧不足的负氧环境。而生成的一氧化碳，又比空气的密度小，所以在炸弹全部爆炸后，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迅速沉到地表，这时夹在这中间的操场和网球场肯定是浓度最高的地方，只要稍微吸入一点这种剧毒气体，超过五分钟的话就肯定没救了。”

“……”

女孩看了看手中的表，现在显示的时间是六时八分。

“格雷说铜因为反应慢的关系，电解起爆的延时时间应该是八个小时左右，而他昨天晚上离开学校的时间是十点，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炸弹。可见对方一定是在他离开之后潜入学校，把大量的炸弹安置好后启动，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的话，最迟会在七点，所有的炸弹就都会引爆了，现在还剩下52分钟，30颗以上的炸弹能来得及全部找到，然后拆完吗？”

“我们分头行动，”埃霍温提议道，“我负责拆除工作，至于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找到的话就用手机联系我具体地点，你再接着找下一颗，这样效率就会高很多。”

“我先去二楼，你从底层开始。”

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后，两个人在一号楼前面分成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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