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庙就这一间屋子,中央摆了神像供桌座台,可容人的地方并不大,说起来还有些狭小。
三郎只能绕着逃窜躲避,大约因为他叔叔还在庙中的缘故,绕到门口时,他居然没有向外面逃窜。
在这等狭窄的地方,三郎逃又无处可逃,躲也躲不开,东方卿只追了一圈,便失去了调戏的兴趣。随手一棍,不轻不重地点在三郎腿窝处。逃窜的三郎一个趔趄,立刻摔倒在地上。
绑匪肉票易位。
打倒这叔侄俩后,东方卿走到黑脸汉子丢开的那把刀跟前,赤脚往刀背边缘一点,再一挑,平躺在墙角的那把刀张了翅膀一般飞了起来。东方卿随手一抓,拿在手中,挽了个刀花。
看着那把刀在东方卿手中快速旋转飞舞着,寒铁光芒闪耀,好像一株山茶花上的花蕾,瞬间开放一样炫彩夺目,畏缩在墙边的叔侄二人,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们只见过把枪棒耍得一片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的人,还真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谁没事把一把刀玩出花儿来。
这可是刀啊,利器,一个不小心,那后果可不敢想。
这就是财主家啥也不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儿子?
这绑回来的哪是小肥羊啊?
分明是一头模样装成家狗的大尾巴狼!既凶狠又狡猾。这么厉害的人,富贵居然骗他们说:就是个脑袋被驴踢过的富家傻少爷。
真是财迷心窍撞鬼了!
特喵的,富贵那小子就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了。
直到现在,叔侄俩还没有弄明白东方卿是何时、又是如何在他们眼皮下解开手上绳索的。
这叔侄二人哪里知道,就这样,东方卿已是念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对他们手下留情了——毕竟,他们在东方卿眼里还是华夏自己人,他们现在的这些罪行和西北那些穷凶极恶的异族人比较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不然……
一时兴起挽了一下刀花,收手后,东方卿顺手弹了一下刀面,声音沉闷且无清脆的回音,钢铁的硬度比例都不对头,不是一把好刀。
东方卿随手往身后一甩,那刀唰的一下扎在供桌中央,入木三分。
“什么破刀?砍羊头都要砍出豁口来。说,这刀哪儿来的,花了多少钱?”
蹲在墙边的叔叔依旧抱着肚子,三郎龇着牙揉屁股。
叔侄两个满嘴的苦涩,当绑匪当成他们这个样子,估计也是头一份了。
“这刀是家里传下来的,多少钱买的,不知道。以前没听俺爹说过。”
“好吧,刀的事,就不追究你们了。老实交代,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是江宁哪儿的?”
当叔叔的迟疑了,这分明是要扭送官府的节奏啊。
绑架勒索,在大宋朝是杖五十,刺配三千里,刑十年的重罪。只要脸上刺了字,那就是一辈子的贼配军,自己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侄儿这一辈子可就完了,谁肯让自家闺女嫁给一个贼配军?
不说别人,如果自己有女儿,也不会让女儿嫁给脸上刺字的人——低人一等。
“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东方卿用梢棒点一下黑脸汉子的肩膀。
“我叫石勇。”
“你呢,你姓什么?”
“我姓石!”
“叫什么名字?”
“石秀。”
“你叫石秀?”
这下轮到东方卿小小的吃了一惊,莫非这位是天慧星石秀?
水浒传中,石秀性格坦率正直、仗义果敢、机警沉着。为人精明强干又身怀一身武艺。平生执性,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有反抗精神,有正义感。
号称拼命三郎。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一个不会拼命的三郎,只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货底子就是好,自己刚才出手虽然留了手,但并不算轻,这才一会儿功夫就不疼了?
真是皮糙肉厚。
看来,以后,再敢学坏,必须改用鞭子沾水?
……
三郎不解的看着他:
“对啊,我是石秀。”
“你们先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做起强盗了?”
“我们……”
这个老家伙,一看就知道江湖老道经验丰富,多少也算得上一条泥鳅,真要是九真一假说一番,自己信还是不信?
此时不具备分开审讯的条件,只能选择相信相对纯真些的石秀。
东方卿轻轻敲了一下石勇的肩膀,恐吓道:“闭嘴。问到你了你再说,再敢乱插腔,我就敲三郎一棍。石秀是吧,你还挺优秀的。你说,你们怎么就做起了强人?”
“我……”
石秀刚开口,东方卿发现石勇紧盯着石秀,就用梢棒又点了一下他,道:
“你,转过身去,不许扭头。”
东方卿先警告了一下石勇。老油条,总得先敲打一下才好,要不是看在刚才那一拳用了十成力的份上,少不得拿他练习一下捆绑艺术。
“石秀,你说,我只听真话!只要你敢说一句假话,我听不出没关系,一旦我听出来了,嘿嘿,我就敲你二叔一棍。我就不相信不管用。”
东方卿笑得像个恶魔。
果然活捉初入江湖的菜鸟一只,石秀被吓到,连忙道:
“我说真话我说真话。”
接下来就比较简单了,一问一答间,整个事情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们是江宁人,石秀父母早亡,从小跟着石勇长大。石勇见他喜欢拳脚,就让他跟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武师学习武艺。这一学就是七八年,石勇看看侄儿已经长大,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可是这些年他挣的钱基本都交了学费。
石勇干的是杀猪宰羊的营生,经常和羊马贩子打交道,早就听闻北地的羊马极为便宜,往返一趟利润丰厚。
叔侄二人简单合计一下,便售卖了祖宅,凑了一大笔本钱,北上贩买羊马。
来时一切顺利,不想回程糟了重罪,在北地突然遭遇大暴雪,羊群冻毙。身处北境,死羊根本没有销路。叔侄俩看着冻毙的羊尸欲哭无泪,一个冬天,顿顿冻羊肉,吃到春暖花开,吃得两人见羊肉就吐的程度,也没吃回多少损失。天暖后,那些羊肉渐渐生出异味……身无分文的叔侄俩只能慢慢往南流浪,靠着砍柴担水帮人收夜香生活。
月初,叔侄俩流落到了平阴县。
在借住的破庙里,无意间,撞破了正在合计找老东家算账的富贵一群人。
二人本不想参与,只因知道的太多,又听闻东方一家不是什么好人,半推半就参与了进来。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却被扮猪吃虎的东方卿整了个反杀。
“江宁?江宁在哪儿?”
不怨东方卿孤陋寡闻了,实在是华夏地域太广阔,而且历史悠久,朝代更替,许多地名是改了又改,除了专业人士,能把版图上几百个地名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估计没几个人能做到。
好在他早就养成了不懂就问的优良习惯。
可怜石秀那能说的清楚,但又畏惧于东方卿手中的棍棒,只好结结巴巴说道。
“……往南走,一直往南走……”
见石秀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东方卿翻翻白眼,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怎么忘了问路问老头的谚语了。
“算了,你说。”
东方卿及时终止了对石秀的盘问。
问路果然还是问老头靠谱些。
几个问题下来,东方卿便弄清了江宁应该便是后世的南京金陵。
“好了,该问的我都问清楚了。绑架居然绑到小爷头上了,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
叔侄二人登时紧张了起来。
石勇屠夫出身,不然也不会得知北地羊价便宜的信息。
屠夫身上一般都有种淡淡的戾气,否则富贵几人也不会拉他们二人入伙。
石勇干的是宰杀的营生,但本性善良,相信因果报应,为了不祸及后代子孙,才一直未娶。此时也看淡了自身生死。
“小哥,我叔侄二人想岔了事,一时走错路了,落在你手上,是打还是送官府,本当任凭处置。只是看在小哥还无损伤的份上,恳请小哥行行好,放过我这侄儿一马。我侄儿还小,没给我们这一支留下一男半女。小老儿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石勇说着由坐改为跪,就要给东门卿磕头,东门卿用梢棒拦住了,道:
“现在小爷我心情好,不用磕头。要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等下富贵他们回来了,你们叔侄俩,当着我的面,将他们一个不落的都拿下。只要能做到,就表示你们是真心悔改,那我就放过你们。此事就此揭过,再也不提。怎么样?你们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这……”
石勇畏缩了:富贵那一伙十几人,虽然不是人人都会功夫,但有五六人还是挺能打的,就算自己叔侄二人,再加上东方卿,要想拿下那么多人,恐怕很难做到。
石勇思来想去,一时竟有些无法作出决定。
一旁的石秀却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你真的会放了我二叔?”
“当然,真金白银的真。只要你们肯帮我拿下他们,不让他们走脱一人,不但你二叔,还有你,我一并都不再追究。”
“小哥,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呢,我们要是帮你拿下了他们几人,你再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石勇到底还是年纪大的老江湖,考虑事情更周全,更谨慎些,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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