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东方卿提起陈年旧事,潘晓金微微有些恼羞。等听到后面,眼睛顿时又亮了,反复琢磨了两遍,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谢谢你,卿哥儿。嫂子我会记住你说的这句话的。嫂子也送你一句话: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无论是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潘晓金的这番提醒,东方卿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小嫂子是在暗指哥哥东方庸。所以他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真正重视。
小两口吵嘴生气时说的气话,往往掺杂了情绪在里面,可信度不高,从理智的角度上看,基本上不具备参考价值。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东方卿两世为人,对人性的认知早已经没有停留在简单的非黑即白上了。
人性是复杂万变的。
同一个人,在不同形势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当然也有可能,会在相同的形势下,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潘晓金现在这样说,或许过段时间就不这样认为了。
更何况,一直以来,他对东方庸这个便宜哥哥的感观非常不错。
毕竟东方卿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行动不便,东方庸几个月如一日的跑前忙后,付出了多少,东方卿是亲眼目睹亲身体会的。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他东方卿可不是东方庸的老子,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而已。东方庸这么做,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从情理上讲,东方卿都必须感激感谢感恩对方。
这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则。
炎热而漫长难熬的六月终于过去了。
七月来临。
七月流火,大火日渐西坠,暑将退而秋将至。
月初,下了一场中雨。中雨停歇后,一早一晚,天气凉爽了起来。
晚上睡得好,早上就起的早。
卯时尚未过半,东方卿就会习惯性的醒来。洗漱一番,也才到后世的六点左右。
院中槐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东方卿在树下做做深呼吸,又随意做了几个拉伸、压腿、扭腰的动作后,见石家叔侄的房间里还静悄悄的,就迈独自一人出了小院。
一路扩展着胸肌,出了府门。
沿着府门前的紫气巷小跑到紫石街,然后北上,过了狮子楼,右转,顺着书院街一路向东,出城门,在坑洼的土路上开始慢慢加速,大约跑上五六公里左右,再一路向西,返回阳谷。
按照正常情况,城门一般都是在卯时末刻才开。
不过,东方府有钱。
东方卿和守城门的官兵一番交流,答应每月一贯钱的辛苦费后,开城门的时间,便提早了近半个小时。
现在空手跑,比前世的负重拉练,自然要轻松得多。
他在运动时,结合了师傅传给他的佛门内功心法,一边跑动,一边让呼吸和身体肌肉的运动切合,最终达到的效果,远超急行军拉练负重二十公斤、四十公里的效果。
运动了一个星期,当肌肉开始熟悉运动强度后,东方卿才慢慢增加里程,最后一直跑到张秋镇后,才原路返回。
当然,在这个时代,这种举动异常特立独行。
跑得气喘吁吁时,时常会有些赶了驴车的热心肠,见他这般急匆匆的,多会主动问询,要不要顺路带他一程。
民风还是十分淳朴的。
但淳朴,只是一方面。
某一天,他刚跑到预定地点,就见一个老汉端了碗茶水过来,招呼他道:
“小哥,你这满头大汗的,喝一碗茶水,解解渴。”
东方卿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晃荡着两条胳膊。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出了许多汗,确实也有些口渴。见那老汉递过来的茶水还算干净,便道着谢接过了茶碗道:
“老人家,谢谢你了。今天我身上没带钱,明天一并给你。”
老汉摆摆手道:“一碗茶水,值不了几个钱。对了,小哥,我看你这样跑了好几天了。你这是在干嘛呢?”
“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
老汉似懂非懂地。东方卿也没时间和对方解释,喝完茶水,放下茶碗,一路向西,开始往回跑。
随后一段时间,东方卿每天早上都能在这里喝上一碗凉好的茶水,补充一下体内的水分。
又过一天,东方卿停下来喝茶水时,又有人过来搭讪道:
“小哥,你每天都这样跑,是不是吃太多,撑着了?要是不跑的话,会不会被屎尿活活憋死?”
噗——咳咳……
东方卿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呛到,连续咳嗽了好几下嗓子才舒服。
对于这种无脑问题,东方卿实在不屑回答。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放下茶碗和一枚铜钱,迈开脚步,慢慢加速,开始往回跑。
更让东方卿哭笑不得的是:随后几天,每天早上都有人专门等在那里,只是无聊地向他当面求证,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此,东方卿一律无视,不予回答。
连续多人碰壁后,东方卿才清静下来。
中元节过后的一天,出城门时,守门卒好心提醒他道:
“卿哥儿,我昨天听进城的人说,景阳冈那边出了只过路的吊睛白额大老虎,已经咬伤了好几个单独行人。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不过,小心无大错,我劝你最近最好别往张秋镇跑了。”
东方卿愣了愣神,随后谢过守门卒的好意。
重要道具老虎出场了,那武松归来还会远吗?
东方卿出城以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往沿着官道向东边跑去,而是绕着护城河运动。
虽说,以他现在的能力,对付一只老虎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他坚信:千金之子戒垂堂的道理。
在一个感冒都会要人性命的时代,无论如何的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到第二日,带上装备,做足了安保预防工作后,才继续按着既定的路线长跑。
因为有了吊睛白额虎的传言,东方卿一路上也稍稍放缓节奏,不再拼尽全力,时刻保留足够的力量,以防万一。
起初,他让石秀和他一起锻炼耐力的。石秀跟了一个早晨,只跑了他一半的路程,就跟不上节奏了。到第二天,又浑身酸疼,说什么也不肯继续锻炼了。
晨风微动,薄薄的雾气,在广阔无垠的田野上浮动着。一切显得静谧而轻柔。
不久,太阳从藏青色的天边缓缓升起,大地便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晨光中,有鸟雀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大约真的有人被老虎伤着了,这一路上、甚至连庄稼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此时,最重要的秋庄稼是粟米、大豆和高粱。高高低低的,绿油油地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
旷野中,被浓绿色树木包裹起来的,是一个个上帝创造的村庄。村落隐隐传来鸡鸣狗叫声。
却听不到人声。
这样的时辰,这种安静的氛围和往日稍稍有些不同。
东方卿决定,今天只慢跑到石庄就返回——石庄距离景阳冈所在的张秋镇至少还有七八公里路程。
老虎的事,还是交给武松吧。
不然,后世的传说故事里少了一个打虎英雄武松,人世间岂不是少了几分英雄气概。
距离石庄还有一公里左右,官道旁的庄稼地头,有一新一旧两座庙。此地唤作双庙。
前方不远处,被高粱遮掩的庙宇露出了一角——那是新建的财神庙,房舍比旁边的土地庙高大不少。
这两座庙,远离村子,神像只是寻常彩绘,并不是大寺庙中的描金,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故而平常都是里面的泥塑神仙,自己看家护院。
神仙自然心底善良,经常会收留一些流浪汉、赶路错过了驿站的旅客。
跑了将近十公里,东方卿已经微有汗意,路过财神庙时,再次调整了呼吸频率后,脚步开始逐渐缓了下来。
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路边排水沟后的财神庙,庙前好像有两个人。东方卿并没有在意,继续目视前方,朝着朝阳升起的地方跑去,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便回头仔细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立刻收住脚步,放松的身体和精神,瞬间都绷紧了。
庙门外站着两个中年男子,这两人不言不语,姿势古怪,如同雕塑一般盯着小庙旁边的高粱地。
其中一人,双手握着一把出鞘的单刀。
正是这把单刀的反光,晃到东方卿的眼睛,才引起他的注意。
敞开的小庙门槛内,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跌倒在地上,仿佛被定身法给定住了一般,甚至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沙沙沙……
一阵晨风忽然吹过,浓密的高粱叶子肆意摩擦着,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东方卿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高粱杆后,若影若现的立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庙门外的两人。
难怪两人这般姿势。
一股寒气顿时从心底冒了出来,刚刚跑出来的汗水都吓了回去。
东方卿想都不想,慢慢拔出悬在腰间的廓尔喀弯刀,脚步逐渐放轻放缓,又轻轻跳过排水沟,慢慢朝两人靠过去。
离老虎越近,看得越清晰。
这只隐藏在高粱杆后的猛虎,一点都不同于后世动物园的虎。
它身躯庞大,身高将近一米,身上花纹黄白相间,虎头上更是多了许多白色,虎须喷张,时不时张开血口大嘴,伸出猩红的长舌头,舔舐着白森森的獠牙。虎躯不停来回走动着,脑袋却始终朝着这边,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乱了分寸,露出破绽,好一扑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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