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得特别早。
早醒,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我听见耳边细嗦的声音,亚伦躺在我的身边,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有细细的汗,似乎正在经历什么难为的事情。
“亚伦~亚伦~”
我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格桑花~”
亚伦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醒来。
那三个字,让我的耳根滚烫。
“亚伦,你,怎么了?”
“我梦见了格桑花~”他的话里满满的担心。
“……”
“我,我也梦见了你。”
我欣喜,我在他的梦里。
“你梦见我们,在梦里做什么?”
“小月,我梦见你拉着我的手,格桑花看见了,她……”
“她怎么了?”
“她摔下了山去。摔下去了,叫着我的名字,摔下去了。山下全是石头,她身上被石头割出了血。”
“亚伦,她叫你什么?”
“她,她叫,次仁,次仁哥哥~她说,我是负心汉。”
“亚伦!那不是你,不是你!你是苏亚伦,你是苏亚伦,苏亚伦。关小月的苏亚伦,爸爸妈妈的苏亚伦,是和我生活在上海的苏亚伦。”
“不,我,我觉得我做错了事,我把格桑花扔在了那,我跟你走了。”
亚伦激动地坐起来,“小月,我,我们是不是错了,我……”
亚伦眼中的负罪感让我的心变得苦涩。
“亚伦,亚伦,没有错,没有错!怎么会错!你是亚伦!你不是次仁,你没有错,你本就要回来的。”
我抱着他,“亚伦,你慢慢想,你会想起来的,你是亚伦。”
“小月,这个梦不好,那是天神的征兆,我给格桑花打个电话,看看她是不是有事?”
“亚伦,你已经离开那里,你不会再回去了。为什么还要打扰那个姑娘,你要让她忘记你。”
我知道,当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自己的心里又是怎么样的担忧,我害怕次仁把亚伦带走。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奇怪的梦,我想打个电话,提醒格桑花小心,她晚上要去山上赶耗牛。我,我以前答应过,要娶她,我回来了,她……”
次仁曾经是真心实意想要把格桑花娶回家的。
那时候的次仁,
没有来处,没有过往,却知晓着自己的心中有一大片的空白,满腹的迷茫。
他觉得他的心里面,好像是有一个女人住过的。
那时候,格桑花走近了次仁,她温柔并且善解人意。
次仁刚开始不习惯在藏区的生活,是格桑花细心地提点他,帮助他,他“打酥油茶”的技巧还是格桑花亲手教的。
没有记忆是一个可怕的事,会让人在深夜里,独自陷入可怕的黑洞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梦着,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时,次仁是一个独自被孤立在一片迷雾中,无辨来去的孤舟,他的性格让他选择着“相信”和“勇敢”。
次仁相信,勇敢地活在当下,只要在移动,就会看到方向。
然后,他在前方看到了格桑花。
格桑花发着光亮,用温柔和笑意拨开迷雾,他以为,那就是他心里的光。
格桑花告诉次仁,想不起来旧的,就想新的。
所以,次仁释然了,他重新存储新的记忆。
他在离天空很近的海子山旁,抱着格桑花,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庞,黑黝黝的大辫子,忘情地亲吻着那个美丽的姑娘。
他们谈婚论嫁。
只差一点。
如果次仁不知道关小月的存在,他不知道,他还是苏亚伦,那他一定是要好好地爱着那个姑娘一辈子,和她白头偕老的。
次仁是永远也无法忘记掉,他那天跟格桑花分手,坦白关小月和苏亚伦的存在时,格桑花眼中的泪珠。
关小月来到藏区的那天,次仁一看见她,他就很清楚地明白了,她一定对自己有意义的。
这份意义甚至是比格桑花还要重。
他看着格桑花,会心动,会喜欢。
而他看着关小月,心中又沉又闷,他觉得难过。
回来到上海,关小月对他的各种关怀、爱意都让他有一种难以放开的感觉。
他不想失去。
可对小月,那份感觉一定还不是爱。
次仁没有想起亚伦的记忆,他知道,现在的次仁和那个亚伦,有着很大的区别。他看见了亚伦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白净、俊朗是个很好的“城里人”。次仁呢?
跟他有一样的脸,却是个黝黑、健壮、打猎比打字强的汉子。
有时候,次仁也犯糊涂,
关小月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亚伦”,
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叫哪个吗?
“亚伦,我们起来,你给她打电话,提醒她。”
我见着亚伦苦恼、担心的模样,便不忍心让他再去犯难。
我让自己平静下来,换了衣服,往厨房去准备早餐,可是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往锅里舀了整整一满锅的米,只好再往米缸里倒,注意力全然在亚伦那。
亚伦在阳台上打了一会电话,表情逐渐严肃,挂了电话后,也一直站在那原地,没有进来,我当下很惶恐,没有挂碍就没有痛苦,电话的那头,一定是他不能轻易放下的东西。
“亚伦,我们下去喝豆浆好不好?”
…...
苏亚伦和关小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