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风起无形

丰国蝴蝶城，劲器阁总柜。

“少东家，就是这把刀！”总掌柜托着金错秋水刀小心放到中间桌上的玉刀架上，请对面的少东家详勘。

“巴掌柜，清楚仙门借走的原因了吗？”少东家疑惑打量着刀身，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最终并没发现什么，一脸纠结。

“不清楚。即使是十大也不敢问啊。”巴掌柜无奈说到。

十大，就是人族大地上最大的十家商行。那是可以真正涉及到仙物买卖的商行。无数商队为他们从万族深处挖掘、淘换回各种奇花异草、灵泉异石，由他们转卖给各仙门大派。但即使他们也不敢主动询问一件仙门未主动告知缘由的事。

仙门不说，自然其中牵涉极大，但空怀宝物却不知为何是宝，这才是真正的痛苦。尤其这件宝物和最近青雀城声名鹊起的那个雪枫阁连在了一起，必须在其他商行明白过来前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但现在完全无从下手。空入宝山而还怎么行？

“属下带着这柄刀亲自去了厚土派，请相熟的修士做了勘察，但仙长也只是说此刀结构颇为怪异，再无其他。”巴掌柜眉头深皱。本来这样的事，就该他负责弄清楚，再请示东家下步如何区处，但现在实在无能为力了。

“结构怪异？”少东家也颇为迷惘。

所谓仙物的结构，尤其武器，就在于武器内部的符阵设置和排列的位置，往往能给武器带来额外的威力加成，但这把刀怎么试都只是锋锐，并无其他功用，但仙门为何偏偏看上它，借走研究了许多日子？

“老朽有个虚妄的猜测！”巴掌柜思虑再三，咬咬牙说到。

“虚妄？”少东家诧异，难道巴掌柜这样的老掌柜，还有只能拿得准一两成的事？

“既然雪枫阁可以打制九阶刀，那么是不是这刀——”巴掌柜眼中阴晴不定。

“嘶——不能吧？”少东家瞳孔骤然收成了一线，巴掌柜的话，不敢信，但却巴不得是真的。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总要试上一试。万一呢？

“檀国和轩琅王朝都败了，那我就亲自去一趟竞买会！”少东家的手指轻轻滑过金错秋水刀的刀面。

*

北国冰雪之地，一个白裘女子立在一艘通体雪白的飞舟之上，长久默默无语，身侧一截刀尖垂在白裘之下。

“檀青舟，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真的有意义吗？”白裘女子深思说到。

“待机而变才有机会。”他身后垂手而立的青年淡淡说到。

“你和檀渊是一个祖先，也是朋友。”女子只是陈述。

“我的祖上不过是几千年前的旁系而已。我是张国臣子，谢公主青眼于巡街小吏之间。”青年仍旧淡淡说到。

“檀渊飞舟被雪枫阁阁主毁于一旦，自己潜逃。”公主一顿，叙述了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

“大行不顾细谨，檀渊是雄才。”檀青舟淡淡一笑，似乎很欣慰。

“檀国是我敌国，吞我百万里河山。”公主不悦。

“实力暂时无法抗衡，就只能记在心里。臣家千里祖地，二千年前曾是檀国之地。”檀青舟表情不变。

“你想得到什么？”公主霍然转身审视着他。他的话在公然冒犯张国王廷，但他也是张国之内，曾去檀国求学中人的翘楚。

“张扬圣祖之学。”檀青舟依旧淡淡说到。

“那是檀国的圣祖！”

“圣祖姓檀。”

“什么是檀祖之学？”

“世间一切兼在变化，无固无常，需时时警惕，因时而变，因事而化，不拘泥于亘古，不囿于凡圣，方能体悟大道！”檀青舟的语气铿然、眼神坚定。

“做我的亲随吧，张国需要变化！”公主稍顿，抚过如玉舟舷，遥望东方。

那里是被檀国百年侵占的泣血河山。

*

人族祖地，西南腹地，谟国，腹地西阳城，西阳山。

峡谷中一个婴儿嫩白头颅，满身紫色血痂的八爪蜘蛛惨叫一声化为飞灰散去。

邱磊散去法术，胸口微微喘息，不是累，而是悲哀。破腹食母，一对母子尚未相见就被淫祀双双悲惨毁灭。

“此次皆为西南腹地，而且三宗同发于谟国境内，千年内淫祀向腹地推进了两千里，速度越来越快了。”

邱磊深吸口气：“如果是为了阵灵，万族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如果不是，为何只有我人族才会被祸。”

“走吧，你前段时间从雪枫阁复制回去的东西，诸位门主都详细参详了。

可以确定，北枫来的地方是个只有凡人的地方，毫无任何灵力浸润和运用的迹象。”从始祖开始就是无解的问题。曾亦寒听他说完也沉默无言，微微摇摇头劝到。

“哦？”邱磊来兴趣了。“曾师伯，这世上还有没有灵力的地方？”

“那是自然。听说过后羿射日吧？据说，那些日的附近就没有灵力，皆被其中三足金乌吞噬。

那些留下的日也就是后来的罪星。”

“罪星是这么来的？可为何后来又断了交通罪星的道路，罪星到底关得是什么人？”

“那就不清楚了，始祖当年留下的记录也是语焉不详，似乎当时离绝天地通的时日就很久远了。”

“那许枫和那个阚掌柜私下说的星图的事——”

“没有，山主还特意去请教了太上山主，没听说过。”曾泽寒摇摇头。

“大家也都好奇，哪有那么多星星还需要星图指路？”曾泽寒指指晦暗的天上，“难倒北枫他们那里不是大陆，果真是罪星？”

“应该是吧，不然北枫为什么指定要找星图呢？”

“或许大人和狐族会有？”曾泽寒猜测着说道，“如果有，只可能他们那里才有。毕竟他们还在信什么神。”

“师伯，据说当初始祖离开，私下就有人流传，是去寻找神——”

“别信那个！”曾泽寒果断打断邱磊，“有也好，没有也罢。始祖交待过，种好地吃饱饭，谁再敢来欺负人族——打死他！”

“那是，山门蕴灵碑上，始祖手书，大家都能看到。”邱磊赶紧向曾泽寒讨好一笑，示意自己没忘记祖训。

“呵呵，没什么比看着人族大地兴旺繁盛更舒服的了。”曾泽寒一叹，“每年看看万族那边还是茅屋木墙，心里那个舒坦呀。”

“就是好像祖地的铜器每年那些商队带出去的是不多了点？我上次见过一个百丈大的铜鼓。”

“那必是哪家商队从檀国工坊给哪个万族部落订制的。”曾泽寒不在意笑笑，“我们卖的是成品，但换回来的是万族那边百倍的铜矿。

虽然商队都在走私，可真要换不到我们看似无用的那些祭祀用的东西，怕是每年在边荒损失的人口至少会增加十倍。

以商贸平抑大阵内外的对立情绪，这就是平衡的手段。

别光说万族不高兴，要是万族敢真不允许我人族在边荒立一城，他们看看？”

“嗯，那倒是！”邱磊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师父当年一人就能抹除一个部族，把我从万族中救出来。”

“万族虽然势众，但在高阶战力上，他们灰都不是！”曾泽寒不屑笑笑。

“师伯，师父不是让我事了直接去青雀城？”邱磊回过味来。

“看了那些东西，经过我们商量，或许计划要变变。”

“变？怎么变？”

“走吧，山主会告诉你。”

……

两人边聊边走，渐渐隐没在幽幽岚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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