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追击

“什么？死一人伤两人！？”北枫正在机械实验室配合制作新机械，听到全程跟踪任务进程，预防万一的仙门弟子汇报，立即就要赶过去，刚迈出屋门却又停下：“是在两百里外？伤者没大事？”

“是在两百五十里左右。”仙门弟子立即点头，“飞行摩托落地时撞到了树上，但不重。”

北枫叹口气，如果不是在两百里外，这些仙门弟子根本就不必找自己汇报，直接就出手了。即使是两百里外，如果伤者严重，仙门弟子也会及时赶过去救治。

死者已逝，救不回来，自己赶过去也没用，伤者无碍就好。北枫转身沉默片刻，拍了拍门框，又回了实验室。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找到了，在那！”首先发现天上一丝乌云迹象的是都江，随后车顶上的人都看到了。

“勃垒是在返回巢穴，它抓到了角端，还有幼崽！”召东看得更仔细。

众人脸色再次阴霾，看来参谋部的飞行摩托终究没能逃出去。

“停车！”乐九观察了几乎冲着他们方向飞来的乌云半晌，矮身对着召东命令。

“掉头，沿着勃垒返回巢穴——四点钟方向，中速平行行驶。”

“是！”召东大声应道，看了看工作台上的指北针，确定了方向，巡逻车旋即利落掉头，朝着四点方向快速行去。

“所有人回车。静默！”乐九旋即再次命令。静默，即是完全按照乐九的命令行事，没有进行任何讨论的余地。

车顶上所有人立即无声卸下前方的武器，矮身关上顶盖，回到车里，坐到座位上开始默默休息。

乐九一定是有了新的计划，经过之前的任务经历，他们现在完全信任乐九的判断，照着命令执行即可。

这里是边荒，他们是雪枫阁的卫士，干的就是打生打死的活。怕死，去当机械师好了。阁主说过，一个成熟的机械师，待遇不下于雪成团长，而且很缺人！

那个兄弟的死，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保持方向、速度不变！”乐九盖上顶盖，快速回到副驾，绑好安全带。谨慎盯着右侧天空突然改变方向飘过来的勃垒。

召东紧盯着前方，脑中迅疾规划着道路，但还是不时瞟一眼右侧即将要到达巡逻车顶上的庞大阴影。

额头缓缓渗出汗迹。

高射机枪射击位的顶盖是他更换的，他自然了解勃垒触须力量的可怕。

顶盖材质硬度足够，但韧性不如车体。韧性太好，在遭受类似破坏后，容易发生扭曲变形以至于无法快速更换。

如果勃垒触须再次攻击，车体会怎么——召东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快速行驶中的巡逻车，被轻巧如玩具一样掀翻在地，侧翻，倒翻，再侧翻，再翻回去。

勃垒的触须把巡逻车来来回回翻弄着，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再值得关注的，随后巡逻车被高高抛飞，从数十米高空轰然落地。勃垒似乎发出一串若有若无的嘲笑，倏忽而去。

许久！

“确定方向了吗？”倒挂在座椅上的乐九大声问车里的众人。

“方向没变。四点。”吴大中倒挂在座椅上，但眼睛正好在车体右侧的一个射击孔前，看到了阴影离开的方向。他看了眼腕上的指北针，愣怔了一会，适应了体位变化后的方向感后，确定说到。

“下车！”乐九拍开安全带扣，双臂轻巧一撑，身体落到成了车底的车顶，打开侧门，跳到了车外。稍等一下，所有人员全部从各个门跳到了车外。

乐九把巡逻车收进储物法宝再放出来，恢复四轮着地的正常车位。

召东检查了遍外观，上车，启动，试着开了一圈，一切正常。

“知道我们没威胁，放开追！”众人再次上车，乐九命令。

巡逻车顿时从微声转为低沉的咆哮，飞驰在宽阔的森林间隙里，灌木丛上一闪而过，不时撞倒挡在前方的树干，砰砰声不绝于耳。

虽然已经看不到勃垒的身形，但只要方向正确就行。

终于，他们在即将要到落雷山跟的地方，爬上了一座数十米的山坡。“在那！”召东手一指，正在大范围搜素的乐九，望远镜立即转向那个方向。

果然，勃垒的身影正在缓缓由天空降落到山脉之中，但具体在哪里看不到，太远了。

乐九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勃垒攻击他们时身形应该在三百米大小，现在能看到的大小在十米左右。

“人眼的焦距一般为五十毫米，按成像原理计算下来，勃垒离我们五万米，也就是五十公里左右。”看看即将落下的太阳，乐九转向车内，“它在天上，我们火力再厉害，它跑了我们也没办法！

既然它返回来，那就是有老窝，窝再高也得趴着睡！

弟兄们，敢去吗？”

“怕是普通枪弹的威力不管用。”吴大中说完又补充，“我可不是不敢去。”

“强酸有，但是不多。任务前派发的。”乐九想了一下，拿出一提用塑料盒装着的手掌大方玻璃罐。按人手一个派发的，显然这些强酸对付方圆三百米的庞然大物有点太少。

“酸不够，我们还有火焰喷射器和油料。”都江不在乎道。

“勃垒，勃就是触须，垒就是触须最长，威力也大，其实本体隐没在它喷吐出的云雾里，是云雾让它显得巨大。

但本体究竟多大，没听说哪个武者见过。”吴大中再次显出自己的多闻。

“触须长可以再想办法。能喷吐云雾，也就能召唤风雨。”乐九看向酸液不由又有些踌躇。

能召唤风雨代表着可以改变空气和液体的流动方向，也就能改变酸液的方向。计划不密，完全就是给全班人找了条死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死路。

乐九不禁暗暗打了个寒战，然后收起了酸液：“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这是什么酸？”都江反倒有些好奇了。

“王水。”乐九随口说道。

“嘶——”一个很少说话的兄弟重重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阁主的杂学课上说过，这是能融化金子的酸。多大的妖兽能吃得住？”

“啊？”众人皆惊。

“那还想啥？干它！”吴大中霍然大叫。

“干！”

“不干翻它，咱们班这个脸，以后在团里可不好看！”

“离天彻底暗下去还有一个小时。召东，走！”乐九重新拿出一张格子纸，在最下方标了一个红点，在最上方四点方向标了一个红点。

设定方格的长宽均为五十米。

在山里，能够通行的路，都未必能直直走上五十米。

格子纸上的线条一直向东南延伸，偶尔有些弯弯曲曲，但直指四点方向。

直到巡逻车进入真正的山区。

他们驱车到了一座山峰能爬到的最高处，收了车。

“这里还能看到勃垒降下去的位置，应该就在那座山的背后。”召东指着极远处一座有些像鹰嘴一样的巨峰，“但是在后面多远，不好判断。”

“嗯！”乐九抬头仔细打量了那座山峰一眼，迅速在纸的最上方勾勒出那座山峰的简图，然后又在山峰下方，迅速勾勒出一座座或远或近的山峰剪影，一直向这边延伸，直到最近的两座山峰。

“乐班长还有这能耐，挺像的都！”

“是是是，挺像。”班里的兄弟都过来看着乐九画的图评价。

“嗨，我以前也不知道，是学画地形图、细胞结构图那些的时候才知道。”乐九看了看自己画的，笑了笑，他也觉得挺像。

“不是为了画的像，主要还是标定咱们到了哪座山的位置，不至于迷路。”乐九解释。

“走吧。马上就全黑了，咱们得找个合适地方宿营。”召东看了看天色提醒。

“走吧！”上了巡逻车，快速向着山下冲去，等冲到了前方另一座山脚下，天色已然全黑。

山下自然不能宿营，万一来山洪就不好说了。巡逻车打开探照灯，一直向上，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巨石和山体的夹角处停下。宿营。

夜晚的山脉中隐藏着未知的恐惧，好在巡逻车里吃喝拉撒都能解决。

因为一天的精神紧张和刺激累了的众人早早入睡。值夜的都江陪着乐九。

乐九正在灯光下仔细回忆和订正着今天在格子纸上可能出现错误的记录，并不时和都江小声探讨着。

在他们毫无所觉中，一艘飞舟飞临巡逻车上方。飞舟上的清筠把巡逻车内的实时情况转述给北枫，直到乐九完成所有工作睡下。飞舟静悄悄飘远，方向正是那座鹰嘴山峰。

一辆巡逻车脱离任务区域，进入了落雷山脉，负责监控的仙门弟子自然不可能不让北枫知道。

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勇气可嘉！

清筠自然能找到勃垒。

黑暗中，一根粗壮的触须如电甩向走出飞舟的北枫。

“不要烦我！”一个沉闷的声音，“我对吃没毛的东西没兴趣。

那个人族小修士，知道你们人多，但是井水不犯河水。”

触须如电一样切过北枫的身体，北枫继续迎着触须来的方向，走向高耸山崖下百米高下的山洞。

“嗯？”触须再一次抽向北枫，北枫还是继续向前。

“什么，是，是，你是那个——”沉闷的声音里突然涌上一丝惊惧，触须倏然不见。

“放开那个团子，我让你死得舒服点。”北枫走进了山洞。

没了乌云伪装，勃垒本体如同一只长了九条触须的十几米方圆的海胆，其中两根触须正在死力撕扯着浑身银光暗淡的角端，显然他带角端回来一直在做这件事。

北枫手指的正是被拉扯的角端。

“不行！它们给你，放我走，我再不来这里！”勃垒撕扯角端的触须没有半点松懈，带着惊惧的声音试图和北枫谈条件。

一个能独自平灭凶兽潮的凡人，一个能把狐族堵在玉城不敢出来的凡人。

我抓角端就抓角端，触须欠，为什么随意就杀了那个凡人，现在世道变了，连凡人都如此厉害，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本来缩成一团、紧闭双目，一心对抗勃垒撕扯的角端听到北枫居然是要救他，诧异地睁大虽因疲惫显得暗淡，但仍很萌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北枫。它虽然也是妖兽，但向来孤僻独行，并不知道落雷山脉的妖兽间流传着一个凡人的恐怖故事。

“团子就是团子。个头再大，哪怕长个角出来，也还是这么萌。”北枫不由轻笑，扫向角端身后的一个角落。一只红红的毳毛小兽正在那里趴着哼哼唧唧。

“可怜的孩儿。在咱们那，怎么会有人敢这么欺负你？”北枫突然间出现在角落，两手小心捧起那个毳毛小兽消失不见。

“清筠，这个小东西你给多费费心，别让受了委屈。它长大不会伤人吧？”北枫把小兽轻轻放到清筠的手里。

“小角端？”清筠仔细辨认后问。

“在我们那叫大熊猫。国民爱称，团子，不过不可能变成妖兽。”

“妖兽从小驯化的话，有一定几率会通人性。”清筠想了想说道。

“不用专门驯化，等毛长齐了，多和人在一起玩就好了。都是小太爷了，估摸着不会对咱们这些好吃好喝供着它的下人们发脾气吧？”

北枫呵呵一乐消失。

“杀人者死！想好没有，你要怎么死？”北枫再次出现在山洞里。手上多出一柄鎏金的大刀。

勃垒看到那柄传说中的金色大刀时候，十几米方圆的身子没来由的重重一颤，虽立即强自忍住，但仍然在微微哆嗦：“我——我不想死——

大人，大人，我不想死！”勃垒突然崩溃。脑中浮现自己当时偷窥到的千万里尸山血海，它再没有丝毫敢和这个杀神对抗的勇气。勃垒的触须全部顺从的摆放在北枫脚下，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那个已然疲惫至极的角端骤然获释，全身一软向着北枫趴伏在地，是致谢也是臣服。

“清筠，你先把她们送回去，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在这里等他们。”

“你一个人等？”清筠把角端接上飞舟，迟疑问道。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过来，至于它能不能活不在我。”北枫拿出一把藤椅放在洞口，坐下。

战场之上死人很平常，北枫看得开，他是看在乐九他们，坚持给自己兄弟报仇的份上，决定帮他们一把，不过，他要等乐九他们过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很有主见。

“好。”清筠乖顺乘着飞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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