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堪回忆

然而，她什么也没多说，在毫不客气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就睡下了。

那一夜，她很快就入睡了，一整夜都没有做梦。第二天凌晨，在家里人都没有睡醒的时候，她便悄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家门。

留给家里人的信，是她自己回学宫上课了；但是事实上，她已经决定，踏上未知的旅程。

她想了很多，钱，衣物，旅途中必要的自我防护，寻人的方向，这些事情，很复杂，很艰难，根本不像是她一个小女孩所能完成的。但是，她只能告诉自己，她已经一千五百多岁了，哪怕比她还小一百岁的鱼也，也都已经离开了学宫，她又惧怕什么呢。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回初战学宫去一趟，取走她画下的那些地图，以及……到那个祠院里去，留下些什么，告诉那只约好了要见面的小猫，她有一件事情，必须去做。

对了，还有……辰婧，那个人类女孩，是她现在唯一的朋友。

风行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关于辰婧的一切。

故事的最初，是顺利升上高年级的她到底还是因为新的学习环境而开心了一把。在刚刚开学的时候，她便很友好地准备了十几张自己画的画，送给新的舍友每人一张，就是聊表心意的见面礼。当然，这种礼物在那些女孩子看来，或许还不如其他同学带来的水果和小吃，所以也只是平静地接过去，然后随手夹在本子里或者床铺的席子下。

辰婧那天是来得最早的一个，但是整整一天都跑出去玩，所以回来就成了最晚的一个。那时候，风行都已经在宿舍里吃完了自己的晚餐洗完了澡在自己的铺位上看书，而辰婧顶着那头乱七八糟的短发，像一阵风一样，咋咋忽忽地冲进了宿舍，就在风行还以为是哪个舍友的兄弟鲁莽冲进来的时候，她便迅速爬上了风行的上铺，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然后又急匆匆跑进了宿舍浴室洗澡——这也幸亏新的高年级校址拥有更棒的教学设施和宿舍。

风行这才意识到这个匆匆忙忙又异常狼狈的人不是男孩子，而就是自己的上铺。在辰婧终于洗簌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急急忙忙打算去饭堂吃饭的时候，风行叫住了她，取出了一张画。

“送给你。”

辰婧愣了一下，接过那张画，看了看，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只得按照礼貌的要求，道：“谢谢，画的很好。”

然后，她也是暂时性地将那张画放到了席子底下，便急忙出去打饭了。

然后，在半路上，辰婧忽然想起哪里不对劲了——那个送给她画的女孩子，她们今天还没有认识呢，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于是，在打饭回去之后，辰婧便问还在下铺那里坐着看书的风行：“对了，忘了问你了，我叫辰婧，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明显看到，这个下铺，露出了很奇怪的茫然表情，道：“我叫风行。”

“哦，”辰婧点点头，笑道：“今天我玩了一整天没回来，现在都还没跟舍友互相介绍过呢，你是我第一个正式认识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风行奇异地笑笑：“你也是我第一个正式认识的人。”

“哦，你也……”辰婧刚想说“你也来得很晚”，但是忽然间，就发现四周的舍友也有些尴尬地笑了。

“啊，那个，这位同学叫风行啊，我们一时间都忘记了问她的名字呢。”

“是唉，收了见面礼……都没有互相介绍呢……”

其中一个却是无语道：“你们这么傻的吗，她送的画左下角有她的签名啊！”

“可是我也忘记了向她介绍我自己……不对，她送我的这张没有签名啊！”

“……”

辰婧顿时感觉整个宿舍里满是尴尬的气氛，但是，这些尴尬的气氛，不是因为舍友们的粗心大意，而是……

来自风行。

因为她虽然没表示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带着安静的笑，但是辰婧就是感觉，她浑身上下，都在表示抗拒——我虽然送给你们见面礼，却并不代表我很热情，我送画给你们，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想和你们做朋友，不然我也不会不问你们的名字，也不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甚至，直到此刻，她也没有主动问起别人的名字。只是安静地看着其他女孩子自发地向还没有互相认识的舍友介绍。但是，这些女孩子，基本上也是三三两两早已互相认识过了。

风行，还真的是……一个富有才华，又很孤僻的女孩子。辰婧心里想，但是，和对别人不一样的是，风行主动跟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辰婧断定，这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辰婧主动跟风行聊起的。而更让她愕然的是，风行根本就没有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甚至对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这个形象很是吃惊。

“我……这么孤傲的吗？孤傲得这么明显的吗？”

“就是这样啊。”

然后，风行就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不可避免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这样真的是不正常、不合群的表现吗？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思考了一天，第二天醒来，又完全把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

因为这个时候，冷杉已经提前通知了她和千面，他在开学两周后，要回神界去参加战宫的青年大赛。冷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很平静，风行却也意识到他的不开心。

如果他早已蜕变为一个纯正的神，早在前段时间的战争里被委以重任，崭露头角，若是在这个赛事上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那他的人生可以说是青云直上。但是偏偏他还只是一个人类，纵使他的养父再看重他，也无法说服战宫的其他将领，让他参战。于是，只能接受了好友煜星的建议，徐徐图之，从旁提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想促成冷杉婚事的重要原因。

如今，冷杉是什么也没有，这次参赛，他也没有抱什么大希望吧。

所以，他不开心。而他的不开心，亦感染了风行的情绪。

所以，在这个开学时期，风行是怎么都有些郁郁寡欢的。而且这期间，更是发生了一件让风行始终无法忘记的事情。

还是要把时间倒回开学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了。风行和辰婧心照不宣地觉得，她们应该和对方同桌。但是没想到，老师为了公平，用抓阄的方法，来决定大家的位置和同桌。于是，风行和辰婧只得放弃了和对方同桌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在大家都安排妥当之后，一个女生尖叫起来：“我才不要和这个独眼龙同桌！我宁可自己坐，也不愿和她同桌！”

瞬间，班里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角落的位置。

风行这才发现，班里是有一个长得很丑，还瞎了一只眼的女孩的，她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书本，而那个抽到和她同桌的女孩，则在那里愤怒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情愿。老师为难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同桌呢？”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谁TM愿意和独眼龙同桌啊！反正我不干！”

为难的老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才终于道：“呃，那个短头发的同学，你愿意过去和郭莲同学坐吗？”

老师是在叫风行。风行倒也毫不犹豫道：“可以。”

然后，那个反应激烈的女生。几乎是立刻抱着自己的书本就冲到了风行的位置上：“要我帮你搬书过去吗？”

风行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不用了。”

那时候的风行，是实在想不通的，为什么那个女生，会因为同桌的生理缺陷而拒绝和她同桌。甚至，像风行这么内在柔软的人，还对那个独眼的女生，多了一份同情。

于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和郭莲同学，相处得还是很好的，下课了，就坐在一起聊天，有时候辰婧也会过来，跟她们一起玩，互相借作业。但是很快，风行就发现，以前在低年级，她是受女生欺负，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受男生欺负了。

坐在她们后面的男生，在课堂上踢她们的凳子，往她们的深色魔法袍上甩白色颜料，趁她们课间不在的时候，在她们的书上乱画，写一些侮辱性的言语，甚至慢慢地，在老师不在的时候，明目张胆嘲笑她们一个是独眼龙，一个是病秧子。

风行越来越发现了这种欺凌的可怕，她抓不到这些人做这些事的证据，甚至有时候不知道是谁干的。有时候他们当面嘲讽她，她只要一动手，他们就会假模假样地叫着：“大法师打人了！叫老师啊！”

风行是真的拿他们没办法了。辰婧也是束手无策。

但是，风行也慢慢发现了，这些无良的男生，根本不敢欺凌别的女孩子，受欺凌的，只有她和郭莲。甚至哪怕辰婧课间过来找他们，他们都会收敛很多。

风行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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