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等我几天

风行当时已经走下了楼梯，闻言疑惑地回头，看到辰婧手里的东西，她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她此刻异常冷静。

“还给我。”

“要是我不还呢。”

“你想因为被打而请几天病假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那一瞬间，辰婧丝毫不怀疑风行真的想对她动手，出于一个法术战士的直觉，她感觉自己真的是激怒了风行。

“呃，在你打我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

“你是不想还了？”

“是，但是我还是有句可能是遗言的话要对你说。”

“说。”

“郭莲的事情，不能怪你。你已经很善良了，好过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很喜欢你，也很佩服你。所以，能和你做朋友吗？”

然后，辰婧看到风行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哽咽的声音，挤出了一声沉闷的“不”。

辰婧有些好笑，当着风行的面，把那幅画收进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把自己的迷你音乐播放器丢给了风行。风行在泪眼朦胧之中，下意识接过了那个小东西，然后愣住了。

“不想跟我做朋友，那可由不得你。这幅画归我了，要是不想我泄露你的秘密，你就跟我做朋友吧。听说你爸爸给你的魔法收录机被人弄坏了，我这个MP3就借给你听，舒缓一下心情吧。明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再还给我。”

“……”

眼见辰婧一溜烟跑了，风行还呆在原地。许久之后，风行才反应过来。

这个女的神经病啊！这是什么意思！神TM还借给她一个音乐播放器？

然而……是真的，很久没有听过歌了，很……乏味啊。

算了，收下吧。

这一天晚上，风行是戴着耳机入睡的。辰婧的音乐播放器里，都是一些轻快柔和的歌曲，甚至还有些极其冷门却很好听的民歌，这些，是风行以前所不太感兴趣的。

然后，从那天起，她们就正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风行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感谢辰婧，而且也越来越喜欢辰婧。辰婧在某种程度上，治愈了她的伤口，甚至在她心里超过了鱼也的份量。鱼也，仅仅是了解她的过去；可是辰婧懂得开解和安慰她，也懂得鼓励和支持她，在生活里，也对她有很大的帮助。有时候，风行甚至想到，如果冷杉是个女孩子，想来也不会比辰婧更好。

然而，命运，再度使她们，面临别离。

风行是如此真切地感到伤痛，在有辰婧陪伴的日子里，她甚至忘记了那个梦里的前世恋人，忘记了曾经救下的猫，甚至忽略了千面忽然间的越发冷淡……

辰婧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依恋的朋友。

可是，她放不下冷杉和千面，这两个人，早已是她的兄弟姐妹，是她割舍不下的爱人和亲人。

这么一想，风行便再度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些让她感慨无比的记忆，只让她的计划多了一件事情——跟辰婧道别。

但是，她也没有怎么啰嗦拖延。回到那座小城，她就先在城里给辰婧准备了道别礼，又赶到了祟天祠里。

依旧是一个荒芜破落的小院，已经几百年没有人来过的它越发安静，走进早已没有了门板的大门，满院荒芜的杂草稀稀疏疏的，在春末的耀眼阳光之下没有一丝生机。左右两边的墙已经倾颓成了勉强还认得出曾经是墙的土堆。正堂的破门也早已朽烂地倒在厅里，烛台落满蛛丝和灰尘，没有神像，没有雕塑。风行从烛台左边的偏门走进了可能是供守祠人住宿的内间。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只有一扇同样破落的小窗。

来了这么多次了，风行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不算太失望，因为，也没有抱着希望来。只是在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郭莲，冷杉，鱼也，千面……

啊，原来自己心里早已藏着太多秘密了，那些朋友，可怜可爱的朋友……

她此刻已经失去所有，却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断。

她重新走出了祠堂的正厅，取出了一只粉笔，在上面布下了法术之后，便在墙上显眼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亲爱的猫咪：我的哥哥因为某些事情失踪了，我必须要去找他回来。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也不知道他往哪里去，甚至父亲他们都决定不管他了，但是我还是要去把他找回来。我每隔三年都会在三月三日回来这里等你的。如果你实在不能在这一天等我回来，就也在这里留言给我吧。

祝快乐。

风行 ，神魔历新纪元7008年，三月二十号。

然而，就在她丢下粉笔，拍拍手打算走人的时候，空荡荡的祠堂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一定要去吗？”

“是你？你一直在这里？”风行蓦然回头，却发现四下还是一片空荡荡，但是她确认无误——这个声音，就是那只猫——不对！

除了能听得出来是那只猫的声音，风行还蓦然发现似乎在哪里听过……

之前，那只猫仅仅是极度虚弱地跟她说一两句，或者呼唤她的名字，她也没有留意。但是，这一个明显好了很多的声音，让风行蓦然发现了，这个声音的似曾相识。

梦里，那个男子……

对，就是他！

一种非常奇异的感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愕然，恐惧，措手不及，风行忽然感觉自己只能无所适从地呆在原地，楞了很久，才终于听到那个声音有些语气微妙地道：“我一直在这里，只是还在恢复中，你必须再等等我。”

风行又愣住了，许久，才道：“等你？做什么呢？你既然一直在这里等着恢复，我去哪里都是不影响你的啊？你放心……”

“你要是不小心死在路上，寻找圣物的团队，就直接少了一个人。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风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和想象中根本不一样？什么鬼？那只温柔脆弱的猫现在居然用了这种措辞跟她说话？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感觉？她是不是应该气得转身就走？敢情他怕她出事，只是怕影响团队么？

但是，说真的……她基本也没帮他做什么，不就是保存了他的魂魄，等着冥王把能恢复他的身体的东西带回来给他吗？在期间，作为伤患，说话好声好气温柔脆弱，是当然的吧？现在恢复了，更多考虑大局，想来也是性格如此？

似乎知道她对于他的措辞很无语，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开口：“你真的要等我几天，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名叫冷杉的家伙去了哪里。”

冷杉？风行愕然不已：“你，你知道这一切？”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根本不是你的哥哥，他是跟着别的女人私奔了而已。不要太执着，不然，你真的会死。”

风行彻底呆住了。

但是，她也很快发现了。

那个声音每说一句话， 她身上就会出现一次异常的法术波动，而且，很准确地，是在左心口的位置。

“不对，你和冥王当初骗了我，在那次他说找到了可以使你恢复的东西之后，你根本没有离开，而是还寄存在我身体里！”

那个声音沉默了。

风行忽然感觉非常非常地不适——在那只猫还是个残魂的时候，是真的“寄存”在她的身体里的，除了需要她的灵力维护之外，真的是无法窥视到外界。然而，如果真的如同冥王所说，他真的交给了那只猫足以慢慢恢复的东西，而且那只猫也还是一直寄居在她身上的话……

那不是她做什么，那只猫都知道了？！

想都知道了，那只猫都知道了冷杉的事情……

她忽然感觉到异常反胃——什么前世恋人，什么垂死的猫……她此刻只感觉到隐私被完全偷窥的恶心，以及被欺骗的愤怒，还有那些未知的恐惧。她几乎要转身就走，但是理智一再让她冷静。

就算她跑得再快，那个恶心的家伙，还是跟她如影随形，不是吗。

而且……他说，他知道冷杉的下落？

极力控制住情绪，却依旧忍不住脑子里一片轰鸣，风行努力在努力地维持清晰的思维，告诉自己，他在说谎，他根本不知道冷杉的下落，只是想哄她留下来而已。

然而，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我确实还一直寄居在你身上，但是我知道冷杉的下落，并不是骗你。我，是个预言师。”

“……”

风行忽然又动摇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即使你不相信我，我也要跟你实话说了：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寄存在你身上，那还请你保重自己，如果你出事了，我也只能跟你一起受罪。最糟糕的情况，是你没死，我死了。你也会不安心的。”

“……”

于是，风行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我等你几天。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有了。”

“哦。那我们走吧。”

风行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走出祠堂，她又忽然问道：“怎么，在全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有没有感觉我很蠢？”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道：“并不，你很……正常。”

“切，违心的评价。也对，你怕得罪我嘛。”

“……那或许，我应该说你很可爱才对，比所有人都可爱，我很喜欢你。”

这个越发冷淡的别扭语气，让风行又“切”了一声。

这明显的嘲讽，真是够够的了，简直不想理他。

风行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直到晚饭时分，在街上吃了晚饭之后，才回了学宫。

所有同学都知道风行是请了事假回家的，而且据说是急事，因此也都没敢问她发生了什么。陈婧看到她，也是神色忧郁，支支吾吾：“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风行却是有些好笑，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她：“喏，顺路帮你买的，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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