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窃笑鼠辈

三本决心与山神对线，支撑动力是完成隐藏剧情，获得更多奖励，但出发点，却是对山神彻头彻尾的厌恶。

所谓“率兽食人”，食人者固然可恶，但三本对这类恶神更是缺乏好感。

那些食人野兽，它们的最终结局不过灭族或被驯养，再不济也可以驱逐进山林。

至于那些坚持众生平等，与野兽一家亲的白痴们，大抵做着以身饲虎的美梦走进丛林，最终结果不过是被达尔文淘汰，将自身基因与人类进化永久隔离。

但那些率兽食人的教唆犯，却能披着同类的皮，继续被做着放虎归山的事。

即便剥下这杂种的皮使它现行，它也能学着哈巴狗一样垂尾乞怜，哀嚎不已。

于是同情心泛滥的白痴们，忍不住去拦住那些正痛打落水狗的受害者：

“他好歹也是个人呐，能坏到哪里去？”

他们肆无忌惮表现自己的高尚，如同最高贵的舞台演员。

可怜这世上并没有因果报复，旁观者冷言两语几声，便要离去。

只有那满身咬痕的人，躲又躲不了，逃又逃不脱，若真停了手，大概率是要与那率兽的野人永远堕进黑暗去的。

时间滚滚，受害者和旁观者终究湮灭无声，而那些食人兽们，大抵怯了爆竹烟火，躲进深山去了，唯有那些饲养食人者的家伙，却能永远躲在人群中，一代接着一代，可耻地生长下去。

这终究是没有道理的。

远处烈日当空，庙内灯火通明。

趴在地上的三本撇着脑袋，对着水无月自顾自说着上述这些话。

阿月欲言又止：“我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山神作对，因为他维护了这鬼食人的世界，但你能先放下手上的粪叉吗？”

三本讪讪一笑，然后继续翘着地板。

死不悔改啊，这混蛋！

无神主义者，总是这般胡闹。

阿月相信，如果不是实在不雅观，三本绝对会给这坨木偶石像来个粪海漂移。

想到身后炯炯有神的神像，阿月赶忙转过去，对着山神连连告罪：

这人只归爱因斯坦、马克思他们管的，我一个小辈，实在没有办法啊。

日本有八百万神明，阿月在火影世界，虽然也没真和神仙打过交道。

但他之前做任务时，好歹也在寺庙里伪装成和尚住过两月。

然后就被虐了。

没错，他一个下忍，因为不上早课，连查克拉都使出来了，结果还是被一帮吃斋念佛的大和尚只用空手就掀翻了。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你们这是个什么寺庙？真是害人不浅呐！

说实话，被罚抄佛经、关禁闭倒是小事，反正对阿月而言，忍者修行比这枯燥多了，但也不知道他们是存心，还是怎的，居然顺便停了阿月两天的饭食。

坑爹呢！肉不能吃也就算了，连斋菜都没了，这谁还愿意听经啊？

阿月当晚就准备翻墙出去，NMD，我这任务我不做了！

然后就被在墙角蹲点的大师兄抓个正形，接下来被一整套大慈大悲掌普度了一晚的众生。

“月酱，我愚蠢的师弟哟！”无量师兄打了个佛礼，慈眉善目道，“呐！你现在知错了吗？”

被教训了一晚，如今鼻青脸肿的阿月，在看到师兄掌心那只真气化形“嗷呜嗷呜”直叫的萌虎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打摆子一样，止不住地点头。

别说逃跑了，他现在腿软到走路都费劲。

他心通练到大成境界的主持，在看到这幅场景，终于在三百米外的禅房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善哉！善哉！”

于是在本能寺被蹂躏两月后，阿月虽然因为识字不多，最后也只能念对了一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但至少关于礼佛的整套流程却是完全刻进骨子里了。

所以真算起来，这两人一老一少，一僧一道，其实是对得上的。

现在就差一块宝玉啦！

“可恨我没带撬棍。”从老汉那儿拐来的粪叉瞬间断裂，三本失意体前屈道。

“那就别翘了啊，稍微收拾点东西，进下一个关卡。”阿月本想这么劝的。

却看到三本自顾自站了起来，只是满脸黑化，脑袋上甚至能隐约看到黑气。

“嘿嘿嘿，不过没关系。”三本嘻嘻笑道，他如同行尸一般扭着不正常的姿势前进，“虽然没带来诺基亚，但我手上还有一件大杀器！就是我身上这个比钻头还坚硬的宝物啊！”

下一秒，他抄出葫芦，反手砸了下去：“来！贼耗子！把你的板牙挺直喽！给爷翘地砖呐！”

“爸，你冷静点，你再迫害下去，迪士尼都发函了！”阿月呲溜一声抱住葫芦，掰着三本的手指不肯放手，“换我来，换我来拆家还不成吗？”

“你？”三本扭着脑袋瞧着阿月，一脸鄙视，又想了想，放过葫芦，伸手掰开他的嘴巴，仔细观察，“切，柔柔糯糯，都有弹性，只有虎牙还有点看头……”

下一秒，他就遭报应了：“啊！松口，你松口！”

“对不起，我失智了！”食指肿了一圈的三本，瞬间土下座。

“呸呸呸！”阿月一边用水壶漱口，另一只手，却依旧挂在三本的脖子上，以一字锁喉手的姿势，死活不放。

“要死要死要死！”

三本狂拍地砖，连声讨饶下，阿月才终于放过了他。

“我们已经时间不多了，如果因此导致危险度过高，就算打晕你，我也会强制让你通关的。”

阿月正襟危坐，认真警告道。

所谓隐藏任务，奖励多，但难度也会以指数级提高。

阿月终究是以三本的安全为重，在可控范围内，任由他随便浪。

但如果真的到生死危机，即便用强，什么奖励都不要，也要保证三本安全通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以现在的进度，如果真把神庙翻了个底朝天，时间限制下，剧情绝对会出大变动，甚至异世界直接让山神本体降临都有可能。

虽然三本一直咋咋呼呼说要和山神对线，但以两人现在的实力，真的是以卵击石，就是一出场就会灰飞烟灭的那种。

由已知情报可得，对方可以说是该剧本中战斗力天花板一般的人物，把剧本中的所有角色，包括村民、道人、鼠妖加一起，都抵不过对方一拳。

鼠妖到现在都在装死，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对山神的恐惧，已经如信条般刻在它的灵魂之中，别说反抗，连一点违逆之心都提不起来。

这已经不在它的理智范围内，其实更接近于本能。

哄骗、用武力威胁，都不可能使它说出线索所在。

如果是一般人，现在大概就已经放弃了，可惜三本他不在此列。

他就是这样的人，思路清奇，情商为零。

但只要给他时间布局，那一切都将尽在掌握。

“耗子，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三本甩着葫芦，转着圈地闲逛，

“金多多，钱盼盼，文不举……”

鼠妖默不作声，它在三本和山神的两相威胁之下，辗转反侧，为难至极。

乃至被某种想法占据：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你们俩斗吧，别把我牵扯进去。”

现在听到三本无事献殷勤，要给它起名字，似乎看清这人外强中干的本质，不由嗤笑，再次坚定决心要潜水到底。

“反正我们之后会有大把时间相处，不如取个顺耳的名字，就叫你钱文浩吧。”

阿月闻言，一脸便秘，因为记忆融合，所以他知道这是三本现实中部门老大的名字：你丫这绝对就是在公报私仇吧。

“浩子啊！”三本停下脚步，把葫芦端正摆开，如同和老朋友聊天般随意问候，“你猜你现在坐在谁的手上？”

钱文浩心头一震，感觉一股神灵气息，从自己的尾巴骨蔓延而上，如同被猫咬一般跳了起来：“山……山神大人！”

三本顺手接过挑起葫芦，笑着安抚着：”Therethere.”

钱文浩听到这话，反而越发惊得一身冷汗，这说话方位、高度，这人怕不是盘在神像的头上！

“嘿嘿嘿。”三本嘻嘻笑道，表现得就像这渎神之举稀松平常不值一提一般，他摇晃着葫芦，轻声说着，“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现在有山神见证，我们应该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聊聊天了吧。”

“疯子！这人绝对是疯子！”

钱文浩越发恐惧：这可是真实有神的世界，而且下一秒，山神便可能附身石像上，他居然敢当着神面，以下犯上！

当年纣王只是题了首诗，女娲便要他亡国，这人和自己怕不是要被碎尸万段！

这鼠妖哪里知道，三本揣摩过游戏机制，在短时间内，自己绝对不会有实际危险，所以可以安心浪了。

“你看，我们忙碌做事了那么许久，你个在葫芦里躲清闲的，居然不唱个歌，跳只舞表示一下，这不大好吧。”三本捅着葫芦，让它直溜溜乱转。

阿月坐在蒲团上，憋笑忍得很是辛苦：神他喵的忙碌，你不是一直在耍宝吗？

眼睛晕成圈的浩子，听这话几乎吐血：让一只未化形的老鼠唱歌跳舞，你真想得出来！

它几乎要骂出声来，却听见三本噗嗤一笑，道：

“玩笑罢了，你好歹有了人智，只是唱歌跳舞的话，岂不是大材小用？”

浩子心头一紧，本能预感这人接下来要做的，比他之前说的跳舞，更为恶劣。

“所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三本如同坐在船头的草帽路飞一样，拿着葫芦左右摇摆，

“规则就是，我来问，你来答，‘是还是不是？’”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很可惜，除了我最真挚的祝福，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但如果我发现你说的谎话，那么恭喜你，会得到一份精心准备、万众瞩目的神秘大奖，嘘——主办方提醒，有一定几率会是超级大冒险——圣水一日游哟。”

“吁~”唯一场内观众适时给出倒彩。

“请场内观众保持安静，保持惊喜，千万不能透露给选手哦！”

选手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恐惧。

“肆意妄为的小子，你痴心妄想！”它的声音逐渐失真，“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威胁，而背叛山神大人吗？”

“我告诉你，无论你如何折磨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都会报告山神大人，让他剥了你的皮给我做枕，拆了你的骨给我做椅！”

鼠妖话未说完，便被三本打断。

“唉？”他一副困惑至极的神情说着，“你居然认为你会活下来吗？”

“什……什么？”因为三本语气不似作假，鼠妖忍不住后退一步，开始结巴。

它一直心怀侥幸，就是断定了自己对三本还有用处，没有自己，他无法破解谜团。

而自己只要撑到山神回归，就能重获自由，甚至能倒打一耙，比起不知所谓的外乡人，山神当然更愿意相信一贯忠心耿耿的自己。

但是现在，这份侥幸却被瞬间打破。

三本偏过头，语气越发冰冷刺骨：

“为什么你这样杀人无数的杂碎，能活下来，那些无辜者，却必须得死啊？”

“你……你答应过……过我。”

也许是恐惧与愤怒冲破理智，它居然又口齿伶俐起来，

“你说过，我还有很长时间的！”

三本困惑起来，他沉默着点点脑袋，突然醒悟，语气温柔地说出了很残酷的事实：

“我没说错啊，因为接下来的每一秒，对你而言，都会变得非常漫长。”

在鼠妖的目瞪口呆下，三本的话语变得越发冰森、恐怖，几乎包裹着愤怒，如同炮弹一样轰然砸来：

“你难道忘记了吗？”

“病床上男人的咳血，女人的泪水，孩子的哀嚎？”

“荒野中焚烧的牛羊，荒废的土地，无归的家人？”

“你已经忘记了吗？在你如鬼魂般游荡之时，有人奋力一生拼搏的村庄，逐渐变得残破，他们本就劳累脆弱的生命，如残烛般悄然而逝。”

“你已经忘记了吗？你也曾窃笑那生活之人的软弱无奈，区区百年的身躯，却承受着太多的重担，以至于被你轻轻一推，便瘫成泥沙。”

“记起来，你也曾嗤笑那些聚集在一起恐惧的人，身为万物之灵，实际上，却是万物可欺。”

“想起来，你也曾讥讽那些可悲的，可鄙的，不知为何为生，亦不知何时已逝的可怜人。”

“他们生来枷锁满身，死后亦无人问津。”

“不及你的，他们终究是比不上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可恨妖物。”

“这世道便是这样不公。”

“你等鼠辈躲在床下，是安然无恙。”

“他们纵然顶天立地，却终成骸骨。”

“山神？天地？时间？不，杀人的就是你。”

“没有谁挑拨，没有谁许可，你便是这般自顾自地食人。”

“所以像你这样无人管、无人问的食人垃圾，我怎么可能忍心放过？”

“看，你我都需要一个结局，而你的结局，如今便握在我的手掌心了。”

三本攀着山神的脑袋，嘴叼着葫芦，向水无月伸出手。

少年正色递上圣水，如同被上帝施予力量的亚当。

三本偏头笑道：“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壶中的鼠妖瑟瑟发抖，它几乎要失禁了。

不，不，这更是一场审判！

若我笔下有神55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