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皋却突兀地大声道:“不行!”
郭碧玉的疑惑立刻消散了。
要将两成的股转出去,这话原本就是说给她爹爹听的。
郭皋道:“聚时珍是我们自家的生意,怎么能让外人掺合进来?”
郭仪道:“大哥,有人要就不错了。这两成股,不是还挂着债呢吗?那债已经很不轻了。”
“不行。”郭皋声音都发颤了,“聚时珍是我和你大嫂一点点做起来的,怎么能让给外人?”
“哎!”费氏一脸焦急开口阻拦,却没来得及,郭皋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你这两成股,我买,我买行不行?”
郭仪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脸上却仍是焦虑道:“大哥,你自己都一屁股债,拿什么买?”
“我就是借钱,也不能让自家的生意落在外人手里啊!”郭皋道。
他们一来二去的说,把郭老太太给弄蒙了。
怎么说来说去,老二不但不借钱给老大,也不承担债务,反而还要老大拿钱买这两成回去?
郭碧玉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这会儿他们你来我往、话赶话的,就连老太太那一成,郭皋都要买下来!这会儿已经让费氏回去拿整个聚时珍的定股的契约了!
郭老太太有些无措,喃喃道:“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郭碧玉心疼她奶奶,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胖乎乎的手道:“奶奶,不妨事,您这么大岁数就别操心了,总归饿不死穷不死,这样也好,二叔做的也没错,弄开了,和聚时珍再没有半点关系,也省得影响仕途,一劳永逸,是不是啊,二叔?”
她说的很是尖刻。
可是郭皋也没有管她。
郭碧玉心说,大抵是伤透了心了。
郭仪冷笑道:“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长辈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们小辈插嘴。我这也是为了郭府好。”他又看着郭皋道,“大哥等闲下来了可要好好管教碧玉,别让她把那点家产都败光了!虽然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少大哥一家穿衣吃饭,可花钱追捧乐师这种事,还负担不起!”
“你……”郭皋脸色愈发难看。
郭碧玉原本看在她爹郭皋份上还想放二叔一马,而今看郭仪这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行啊,二叔,等过会儿交割清楚了,有你好过的。
费氏将契纸拿了过来,脸色不善地往郭仪面前一拍。
郭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道:“这契纸上面写明了一股相当于多少投了多少钱,可这些年聚时珍越做越大,以往这么多年的五成利都是存在里面滚动的,自然不能按照最初的时候那点钱购回!”
费氏要开口,郭皋拦住她道:“那二弟的意思呢?”
“原本我和大哥各自是两成,娘是一成,就按照原本两倍的价钱如何?”
实则聚时珍刚创建之初,这一股还真没多少钱,但是这话端的是让人心寒。
费氏冷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二叔虽然瞧不起我们这做生意的哥哥嫂子,可对生意却研究的通透的很呢!”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郭仪只淡淡一笑,道:“大嫂,日久见人心,我得为郭家留一个后手,弟弟我盼着聚时珍难关能赶紧过去,可若是过不去,我自然不会看着兄长和嫂嫂一家喝西北风。”
“好个日久见人心!”费氏也没想到这个几乎是她看着读书、科举、做官的二叔,如今竟然这样无情!
郭皋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道:“就按照二弟说的办罢,只是这两成债……”
“大哥。”郭仪笑起来,“您莫不是糊涂了?我连这两成的股都不要了,您怎么还能把聚时珍的债算在我头上呢?”
费氏竖着眉毛道:“二弟莫不是拿准了聚时珍不行了?万一聚时珍还能东山再起呢?”
“你放心!”郭仪原本也看不起本是商户女的长嫂,而今连称谓都省了,心道难不成我还怕你这种虚张声势的样子?干脆道,“以后聚时珍哪怕赚了金山银山,也与我无关!”
“别吵了。”郭皋满脸疲色地道,“二弟,只是能否宽限三日,我去筹借银钱。”
郭碧玉早就劝着郭老太太进了里屋,和常妈一左一右地陪着老太太说话宽心。
“奶奶,你愁什么?而今不过是把聚时珍做个交割,这三成股原本也该收回来,二叔的官做得越高,越容易被人家攻讦,这样不是正好。再说了,又不是分家,难道二叔不是聚时珍的东家,就不是我二叔啦?”
“大娘子这话说得对。”常妈笑道,“生意归生意!老奴倒觉得这样好!”
郭老太太知道她们都刻意回避了郭仪对聚时珍见死不救、抽身而走的事,也明白是怕她上火,便点点头道:“放心,我没事。而今啊,就希望把债还清了就行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郭碧玉便起身道:“奶奶,您也劳了半天神了,不如眯一会儿,睡醒了起来,保准漫天云雾都散了。”
“嗯。奶奶听碧玉的,你去外面瞅瞅怎么样了。”
郭碧玉一边扶着郭老太太上了榻,又搭上了薄被,道:“您就放心吧,我爹对二叔怎么样,这么多年您还品不出来?只有比您更宠的份儿。”
郭老太太一寻思,也是,老大对老二,那真是没得说,就算是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怨言,说买回那两成股,就买了,还是翻倍买的,一边儿想着自己个儿的那一成利润应该没花用许多,一边儿想着剩下的她要贴补贴补老大,便迷瞪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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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郭仪“宽限”的这三天,江南也没断了人来,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嘴上都是大泡,还有一个管事送信到了郭府就病倒了,再看长房这几天往外拿出去的东西有去无回,郭仪和李氏都暗自庆幸!
到了约好交接的日子,费氏没让郭皋出面,而是带着郭碧玉在身边,看见郭仪便裣衽道:“见过二叔,你兄长身子有些不爽适,又怕耽搁你的事,便让我把银钱送来。”
听到这话,郭仪心里也有点小小的愧疚,不过这愧疚一闪而过,他道:“其实也可以再宽限几日,自家人的账不必外面的债务急。”
费氏苦笑了一声:“没事,再拖,我和你兄长就要回南边去了,还是尽早弄干净的好。”便道,“碧玉,把单子给你二叔,让你二叔清点。”
今个儿,郭皋是被费氏阻拦了不让他过来的,怕他一个绷不住还要往后退,让利不要紧,可是这个时候还大方,保不准就要让郭仪起疑。
郭仪一看单子上的数目,脸色顿时一变:“数目不对啊,怎么少了这么多?”
郭碧玉笑道:“就是知道二叔要问这个,侄女儿今天才跟了过来。墨鸦。”
墨鸦便向郭仪施了礼,道:“奴婢僭越了。”然后施施然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摊开账本,摆上算盘。
“二叔和祖母的三成股先打上去。”郭碧玉吩咐道。
便是一阵阵的算盘珠子响。
“祖母自己有一成的利润,这些年再扣除花用,可应该还剩着不少呢,现在也不好在放在二叔那边打理,自然要扣除。”郭碧玉便拿了账本递到郭仪面前,“给二叔看看,这是我和常妈核对过的。”
墨鸦便噼里啪啦地将这部分钱从基数上减掉了。
郭仪道:“等等!哪里有这么多!”
他既然今日要交接,自然也带着会看账的管事,还有李氏那边的人。
“古嬷嬷,将我娘亲那边花用的那本账拿来。”
古嬷嬷便递了上来,郭仪摊开,两厢一对比,脸色便是一沉:“若是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和弟弟说一声也就是了,何必玩这样的花样?还篡改账本?大嫂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你们既然做商人,怎么不知道要诚信为本?还跟亲弟弟玩弄虚作假的一套?”
郭碧玉冷笑了一声:“二叔恰恰说错了,弄虚作假可不是我娘亲做的。您仔仔细细的看看,您是户部侍郎,按说对于民生经济也不该一无所知,您告诉告诉侄女儿,一斗碧梗米要四百钱?这是金子做的米还是银子做的米?”
郭仪心里一惊,再低头看过去,两个账本条目一样,可大部分数额都不同!李氏的那个账本上,价格高的离谱!按说不是灾年,一斗碧梗米最多也就是四十文钱,这……是十倍的价钱!
“更离谱的是呢,一斗碧梗米,祖母竟然不到一个月就用完了!当是养猪呢吗?”
郭仪一拍桌子:“说话怎么如此粗鲁、不敬长辈?”
“二叔可省省吧!侄女儿顶多是说话难听点,可有的人做出来的事这么难看,又怎么说?二叔您想好了,是按照侄女儿这本账扣,还是咱们一是一、二是二的对个清楚,拉着合府的人来听听看二婶是怎么‘伺候’婆母的!”
“你……”郭仪怎么都想不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侄女儿还敢这样撕破脸的跟他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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