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皋道:“你都说是壮士断腕了,拖得久了,或许损失更大。碧玉放心,你那两成红利,不少你的。”
郭碧玉脸色微红,生气地道:“我才不是为了这个呢!”她想了想,庄而重之地道,“爹,既然事情因女儿而起,这部分损失到底有多少,女儿愿意承担。”
郭皋和费氏互相对视了一眼,费氏笑道:“今个儿怎么了,原先小气的要死,总从娘这里哄骗东西过去,现在倒反过来了?”
郭碧玉道:“女儿是说认真的!”
郭皋其实也有点意外,便道:“你不过就是从嫁妆里掏钱,那还不是你娘的钱?你那个小铺子和四季别院,才有几个钱?”
郭碧玉抿着嘴笑道:“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女,我还有个女陶朱做娘,要是这几年女儿只攒下点脂粉钱,可也真是没脸说是聚时珍的大娘子。”
她说着便从袖袋里掏出两页纸来,放在桌子上面,道:“这是女儿的产业,当年和娘约定,只拿嫁妆中的现钱花用,而今当初从嫁妆中取出来的钱早就填补回去了,还有许多盈余,所以哪怕是聚时珍真的出了事,女儿这边也能支应一时。”
郭皋和费氏半信半疑的凑过去,一人一页拿在手里。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不敢信啊!
这两页纸上的内容,虽然少,可是份量重极了!上面写着郭碧玉在东西两市拥有的店铺、地皮以及京郊的土地,还有月圆南货铺和四季别院这些年的纯收益!
数目……自然是庞大的,能让名满江南的聚时珍东家都大吃一惊的,能是小数目吗?
“这、这是你的?”
郭碧玉道:“是呀?如假包换!爹爹和娘亲要不要看房契?”
“你哪里来的钱?”费氏也不敢信啊,要知道现在上京的土地,几乎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了,这涨的趋势还没停!郭碧玉手里握着的这些,都是坐地生钱的啊!
“就是嫁妆中的钱呀。”郭碧玉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最初跟娘亲死皮赖脸求着能支配那笔钱,就是因为女儿要买地、买铺子,买了以后就倒手租出去,有了盈利就接着买,就连四季别院,也早就不是当初您看见的那个规模了,比原先扩大了几倍不止,旁边的山林都扩进去了好些!”
郭碧玉说的轻巧,可若不是她重活了一回,哪里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她想到这里,再也不好意思夸口,只道:“其实也是嫁妆里的现钱丰厚,女儿借鸡生蛋罢了。”
郭皋联想到先前冉掌柜的话,那些“山卡”、“水卡”的想法,重新打量着郭碧玉,这个女儿,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干!
郭碧玉将两张纸又拿了回来,嘟着嘴道:“可是女儿有言在先,是聚时珍这次变动带来的损失,女儿才愿意填补,剩下的,可都是女儿自己打理嫁妆赚来的钱,你们可不能分走。”
费氏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还是那个小气鬼!”她将郭碧玉揽在身边,心中突然就感慨起来。
早几年的时候,碧玉还是个小孩子,还能团着身子往她怀里拱来拱去地撒娇做痴,而今身量都快赶上她这个做娘的高了,她也不能拿她当小孩子了。
“碧玉,爹娘哪里就用得着你出钱来填补这些了?”费氏长叹了口气,却不是难过,而是放松,“你这样能干,我和你爹都没想到。这回再去南边,你祖母和良玉都给你看顾,倒可以放十二个心了。”她看了一眼郭皋,见郭皋正使眼色,便柔声道,“碧玉,你跟娘说说,那个乐师,是怎么回事?”
自从知道扬十指比齐延年还心狠之后,郭碧玉与扬羽长谈过一次。
如果再那样下去,不等到扬十指或者齐延年哪个将扬羽坑了,扬羽就得活活累死!
她想到那年上元节遇到了扬羽以后,她用了千百倍的心思,好不容易让扬羽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她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没出她意料,扬羽一点儿都没有反对,只是笑着点点头,听了她的建议。
比如齐延年要他去的地方,一定要事先和她商量啦。虽然她上辈子的记忆也很不靠谱,但是好歹能避开一点意外是一点,能避开一个人渣是一个。
比如拿到手的钱不要再给扬十指,定时买了米粮肉菜送去,即使给钱,给几文零用也就是了。
比如扬十指接的活儿不要去,她可以派人驾车带着他去登门退钱啦。
现在想想,扬羽这孩子,怎么这样乖呢!就那样“嗯”了一声,便都做到了。
后来扬羽还托人捎信来说自从每次都去道歉退钱以后,人家果然来找的就少了,最后竟然没有了。
一想到这些,郭碧玉的眉眼便弯了起来。
费氏和郭皋一看,这一个问题就勾得自家女儿满面笑意,能不胆颤心惊吗?
费氏颤声道:“碧玉啊,你……”
这怎么问?难不成直接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乐师了?哪有当娘亲的这样不着调的?
她求助一般地看着郭皋,郭皋便丢过来一个“你真没用”的眼神,咳了一声,道:“碧玉啊,那、那个乐师……唱歌真那么好听?”
费氏差点被他气得乐了!敢情他也就这么大底气啊!
郭碧玉点点头,非常地自傲道:“好听啊。”
看到女儿这般坦荡,夫妻两个都没了主意,郭皋又道:“那什么时候请到家里来,让爹娘也听听?”
这个年节里,也是各家乐班、乐师生意最好的时候。对于刚刚出名的扬羽来说,他的事情就更多了,每天都要随着齐延年的班子去一些府第吹奏或者献唱来佐宴。
郭碧玉也忙啊,虽然这几天一直在扑腾聚时珍和她二叔这点事,可她都没有忘记让人盯着扬羽。
中间齐延年还出过一次幺蛾子,背着郭碧玉接了锦乡侯府的请,扬羽知道她最讨厌锦乡侯府和安世子,当时就顺势告了病,被郭碧玉差人接到了四季别院去躲清静了。
齐延年也知道理亏了,他也知道,这位郭大娘子对扬羽那也算是恩同再造了,扬羽只听她的!
他找到了玉刚好一顿赔礼道歉,还塞了玉刚不少钱,郭碧玉让玉刚把钱留着,却没吐口说把扬羽放回来。
这会儿听到她爹娘这样问,她便摇摇头:“爹,娘,咱们现在在别人眼里是负债累累的境况吧?你们确定要叫乐班来家里?”
“这……”确实不妥啊!
夫妻两个只得不了了之,可心里却担心极了!
他们来了上京,风言风语没少听,当然大部分来自于二房那边,可从旁人口中,也打听到不少。
郭皋和费氏留在上京的时日又不多,毕竟南边还有太多事情要回去处理,可郭碧玉追捧那个乐师的流言,却让他们两个坐立不安。
虽然费氏嘴里说的硬气,可那是气话,真要郭碧玉看中了一个乐师,她也没法子接受!
郭皋白头发和白胡子都多了好多根,直抱怨:“还不是你惯的!”
“好像你就少惯了似的!”费氏回嘴道,“你有本事把那乐师叫人杀了,把碧玉带江南去!”
郭皋道:“就你生那能耐女儿,谁敢?”想到这里他就泄了气,“我要敢碰那乐师一根毫毛,碧玉能把云裳阁和撷星阁的东西直接扔大街上你信不信?那两个分号可是租的碧玉的铺子!”
而今郭碧玉不但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还有人,还有钱,还有能耐!
费氏知道这个事儿以后,当时就把郭碧玉贴身的这些丫鬟都叫过来了,结果这些丫鬟愣是没怕她!
那是啊,有郭碧玉在后头撑腰呢!大概也是得了郭碧玉的吩咐,费氏问什么,她们就说什么,夫妻两个这才知道,这个乐师不是别人,就是早些年上元夜郭碧玉救下的那个孩子。
据青燕说,大娘子对这个乐师,就跟手心里的珠子似的,要真有个什么,大娘子能跟人拼命。
把他们两个给愁得呀,原先费氏嘴上的大泡是贴上去的,而今是真的愁出了水泡。
郭皋这会儿端了药膏过来:“你就当碧玉养了只小猫小狗吧。碧玉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比我们两个都精明,也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
费氏龇牙咧嘴地道:“你还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关键不在于碧玉有没有做糊涂事,而在于旁人是不是认为她做了糊涂事。”
这话也是实情,不然夫妻两个也不至于因为流言蜚语这么上火,郭皋又心疼费氏,道:“你别说话了,这药膏都抹偏了。”
话音刚落,门外郭管事便在门外道:“禀郎君、娘子,大娘子要准备出门了。”
郭皋手一抖,直接就抹了费氏一左脸药膏,费氏跳起来:“走走走。”又对郭管事道,“车备好了?”
郭管事没敢看主母这张十分感人的脸,低头道:“备好了,是别人家的马车,断然不会让大娘子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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