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子鹤看来,若真的是郭家长房不行了,郭碧玉怎么还会这样没心没肺的在这里?
要知道,她现在在的这个雅间的位置,怕是观赏宴乐最好的位置——以郭仪的地位,决计没办法订到这里。
直至在众多小娘子欣赏、期盼、爱慕的眼光中走进锦乡侯府的彩棚,安子鹤眉头仍然是微皱的。
一进了彩棚,安凤儿道:“哥哥今个儿怎么了,又对着郭家那个泼辣货好言好语的,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对郭碧玉有意呢!”
安子鹤勾唇笑道:“那又如何,我哪怕表现的再明显,两家结亲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最后不是她,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他站起身来,将彩棚帘子掀起了一角,看着沧浪阁道,“过会儿等歇一歇,我送你去和杜娘子那边寒暄一会儿,今个儿且有的等呢。”
他不曾订婚,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是人品端方,加上锦乡侯府圣眷一直很厚重,迄今为止还是上京中最让各家愿意考虑的乘龙快婿之一。
就这么一会儿,便已经有数位与锦乡侯府有交情的门第中的小娘子,在兄长或父母的陪同下前来寒暄招呼。
安子鹤因为郭碧玉突然出现在沧浪阁,心绪不定,虽然表面上不曾失礼,但也觉得心烦,嘱咐席棚之中的奴仆看顾好,别让炭盆熄灭之后,带着安凤儿再度来到沧浪阁。
安凤儿道:“哥哥可要进屋与杜娘子她们打个招呼?”
安子鹤摇头道:“我是男子,多有不便,就在门外等你吧。”
待等安凤儿进了郭碧玉旁边的隔间,安子鹤便走到最北边的雅间前,敲了敲门。
郭碧玉刚把窗户打开没多会儿,看了无数个郎君经过,虽然夹道之上能听到百姓们赞叹,还能听到两侧的楼上隐约有女郎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和夸赞,可在她眼里,不是这个太高,就是那个太壮,不然就是那个脸上有个痦子,那个眉毛往下耷拉。
在她眼里,自然没有人比得过她家扬羽。
四个丫鬟也在旁边,一个个的吃着干果、点心,品头论足,郭碧玉正高兴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敲门,眉头微皱道:“去看看。”
小厮玉楠便过去开了门,他出来的少,不认得安子鹤,就看见是一个富贵郎君,正要开口,安子鹤闪身就进来了。
玉楠急道:“哎哎,你是谁啊,我问都没问呢你怎么就进来了?”
郭碧玉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道:“安世子这算如何,怎么硬闯别人的房间?”
“大妹妹何必这般恼火?”安子鹤笑道,“我是想来看看伯父伯母是否在这儿,来见个礼。”
他扫视了房间一圈儿,略有遗憾道:“怎地大妹妹自己在这里,难道都没有和二妹妹他们在一处?”
“你瞎吗?”雀儿道,“我们这儿有这么多人呢!”
郭碧玉差点笑出来,道:“安世子,我这个奴婢是个傻的,说话不讲究,您切莫计较。我父母早已离京,我二叔也不在这里,没有长辈在这儿,毕竟男女有别,还请您速速离去,被旁人看见了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许久没有见大妹妹,想说说话儿而已,我并不很在意名声。”安子鹤道。
郭碧玉脸色冷如冰霜,道:“说的也是,名声落在你头上,世人也都会说你风流倜傥,落在我头上,却要说商户女也不看看自己斤两想要攀上世子爷。呵呵,棒子挨不到您身上,您才不疼呢?”她话音一转,突然凌厉起来,“所以就可以不在乎我的名声?雀儿,送客!”
“大妹妹且慢,你这便有些不识好人心了,我是听说伯父伯母的生意有些难处,特来问问你情况,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不需要。”郭碧玉笑道,“就算是我家以后全家都出去要饭,也不劳您费心,您赶紧请吧。”
安子鹤一愣,随即笑着双手举起道:“大妹妹莫要动怒,我走就是。”
他转身开门,却见门外早已站了若干位小娘子,打头的正是安凤儿,旁边还站着杜娘子等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安子鹤突然长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便是一块石头也捂热了,大妹妹这样说,岂不让人伤心。”
郭碧玉牙关都要咬碎了,她就知道没好事!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拿起身边的水壶便向门口砸去!
啪!
这一声爆响,惊得外面的小娘子们惊呼连连。
这个无礼、粗鲁的郭碧玉!安凤儿气得脸色通红,正要上前,却被安子鹤拽住,摇摇头道:“我们走吧。”
在旁边的众位娘子眼中,芝兰玉树的安世子失意中带着几番憔悴,更加为他不平起来。
等看着安家兄妹离去了,其他与杜娘子一处的小娘子们纷纷门口指责道:“郭大娘子,你怎么如此无礼?竟然这样对待安世子!”
郭碧玉在窗户前面,身子都没起来,似笑非笑地道:“不然呢?一个外男突然闯入女眷的雅间,非要什么‘好好说说话儿’,各位教教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您这几位懂礼数的要教我关上门儿并肩坐着陪他说说话儿?”
郭碧玉这话,真是如同耳光一般重重地打在这些小娘子的脸上。
“你……怎么能这样说?”
杜娘子急了。
与其他娘子相比,杜家娘子身形略胖,一张圆圆脸,原本就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安世子的,所以看着安世子都如同仰望天上满月一般,而今看到郭碧玉对一腔深情的安世子不但冷酷无情,而且还这么无礼,更加替安世子不值。
“枉费了安世子对你这番情意。”
“哟哟哟!这话可别乱说。”郭碧玉道,“杜娘子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的和安世子有什么呢!这种轻薄之徒,看在他是个世子份上我才没叫人打出去,你们谁愿意和他郎情妾意地说说话儿,谁说去!雀儿,关门!”
众家小娘子看着这门“哐当”一下在她们面前关上,一个个都觉得颜面扫地,气得不行!
杜娘子性子有些软懦,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道:“她怎么能这样……这样说我……”
旁边众人急忙劝她回了旁边的隔间,纷纷安慰道:“杜娘子和这样一个粗俗的商户女子较什么真?”
“就是,她那样的人,就连郭二娘子都没办法呢。”
“说起来,郭二娘子今个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父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侍郎,能在什么地方,怕是能订到玉竹楼附近就不错了。”
开口的是薛八娘,她已经不是当年的稚龄模样,出落得漂亮别致,更隐隐带着一股世家女的骄傲。
她不像她姐姐薛五娘一样圆融,自从几年前出了琥珀那件事之后,即使跟郭美玉恢复了来往,还是不冷不热的,而今郭美玉不在这里,她的话音里更是透出**裸的轻视来。
薛五娘轻轻摇头叹道:“之前听安娘子说安世子是真的很属意那位,也不知道看上她什么地方,在我看来,郭二娘子岂不是比她强多了。”
“那是人家的婚事,到底我们谈论也是不好。”杜娘子已经恢复了情绪,“我只是替安世子不值。”
安子鹤并不这样觉得。
如果聚时珍真的不行了,郭碧玉这么一个濒临倒闭的商户家的女儿哪里会对他这个世子这般不客气?他稍微流露出来的好意对她而言可是应该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才对!
他快步走回彩棚,将手底下的人叫了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道:“再去查查聚时珍的事。”
“哥哥?”
此刻高台之上声乐阵阵,大冬天却穿着薄纱轻绡的舞姬正在上面曼妙而舞。
安子鹤看着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笑道:“无事,你安心赏乐便是。”
不多时,此曲舞毕,喝彩的喝彩,打赏的打赏,将这个寒冷的冬日衬得极其热闹。
有人在彩棚外面道:“安世子可在,小的是勇武侯府的,世子爷请安世子过去一聚。”
安子鹤掀开帘子,步出彩棚笑着道:“就知道是子坤你在外面装神弄鬼。”
在帘外的果然是勇武侯府世子本人施子坤,还有其他六七位交往极密的郎君。
“我那里备了好酒,也订了席面。”施子坤在安子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安子鹤眼睛一亮,道,“这真是个极好的寿礼!”
施子坤笑道:“所以才来请你。”
众人向勇武侯府那边的彩棚走去,正遇到另一群郎君翩然而至,虽然没太打过交道,却都是认得的。
打头的四个正是风头正劲的“明玉四秀”,他们身后还有其他数位承泽书院的学生。
季云起见安子鹤领着几个公侯子弟彬彬有礼的侧身站在一旁,又相让之意,便笑着道:“见过安世子。”
郭衡玉也许久没见到安子鹤,正要开口,安子鹤抢先道:“这段时间繁忙,年节的时候都没顾得上去衡玉家拜望长辈,不知书院什么时候假期结束,我还要趁着衡玉没走,前去请教几个文章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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