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当时在千秋节时候郭碧玉那水泼不进的嚣张劲儿,当下安子鹤就起了疑!
聚时珍的事情他是深信不疑的,因为郭仪升了户部尚书,还跟这件事有关。
早先郭家二娘子曾经告诉过他,郭家二房有聚时珍的分成,可在郭仪升任之前,竟然和聚时珍掰扯了个一干二净!
说实话,现在谁家不在外头有些个铺面经营,郭仪到底有没有参与聚时珍对他要升官没什么影响,便是有人弹劾,也总有应付过去的法子,何至于就做的这么绝?
郭仪这般行事让安子鹤断定聚时珍的确快不行了,就算是勉强挽回,也不是之前的局面了。
可前几天因为盛世华音这桩事,安子鹤起了疑心,才终于想起来他应该去了解一下郭碧玉这个人。
在他心里,郭碧玉是个身份低微的商户女子,虽然上京的多宝阁也有适龄的女儿,可多宝阁的后台,是他不想碰的;其他商家都是子嗣众多,能陪送给女儿的嫁妆十分有限,他是筛了又筛,选了又选,才瞄准了聚时珍郭家的这个商户女。
若非聚时珍,郭碧玉哪里配他安子鹤多看一眼?
更不要说自降身份、笑语晏晏地去闲谈了!
虽然一万个郭碧玉都配不上他,可胜在一旦娶进门来,好拿捏,娘家也是商户,便是郭碧玉以后在锦乡侯府死了活的,也能死死地按住郭家长房不敢闹。
在安子鹤心里,郭碧玉原本就是个只凭着爹娘本事,养成了一身坏脾性的任性、粗俗女子,只晓得拿父母的银钱挥霍,举止无礼不说,琴棋书画等竟是一概不学,除了相貌还算可以,其他没一样品性拿得出手,更让他心中暗恨的是——她完全没有什么闺阁规矩,满上京都知道有这么个郭大娘子,堂而皇之地追着扬羽跑,更是坏了他好几次的谋划!
可谁知道……
安子鹤将帕子丢在桌子上,冷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且不论聚时珍垮掉的真假,就算是真的,谁会知道郭碧玉竟然在上京成了气候?
名下产业无数不说,去打探的手下回禀都说,上京商圈之中,没有人不知道郭大娘子的名号!提起来竟都是要竖起大拇指夸赞几句的!
安子鹤缓缓地踱到其中一个侍卫面前,突然道:“上次是不是你说,郭家长房那夫妻二人前一阵子要返京向郭大人一家借钱周转?”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是。”
安子鹤静静地站在那里,只盯的那侍卫都快要跪下了,才道:“备礼,去郭府。”
……
……
郭皋大病了一场刚刚好,李氏就来了西院。
费氏好不容易才从三个女婿候选人的打击中重新振作了起来,强打精神接待了李氏。
一听三个候选人长房都不中意,当下李氏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大嫂还想为碧玉挑个什么样的乘龙快婿?当初您初来上京,跟我提想给碧玉说个书香门第或官宦人家,我当时应承下来,这些年也没忘。”
费氏也懒得多说,道:“弟妹费心了。”
李氏心里边儿很是不甘,道:“当时是我夸口了,照理来说,碧玉这样的出身,若是这几年和美玉一样规规矩矩的,学些女孩儿家应该懂的道理和本事,娴静贞雅些,那还有点儿可能,可她是什么样儿,大嫂,您这做娘亲的难道不知道?能挑出来这三家,已经是上天厚待了!”
费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样好的人家,弟妹不如考虑考虑美玉。”
李氏变脸道:“美玉和碧玉可不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在上京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给这样的人家?大嫂,人贵在自知,就算是碧玉样样都好,可父母是商人,到底还是差了美玉一截。”
因郭皋大病初愈,没有出来见客,费氏心知他肯定在里间听着呢,不肯让他再上火,便忍了又忍,道:“弟妹,你说的都对,二弟而今是户部尚书,你原本就是世家女儿,我们长房和二房天差地别,可碧玉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不能让她嫁到那样的人家。”
费氏放下茶盏道:“我只当弟妹你对那三户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作罢吧。”
这样说,就是给李氏留了脸面了。
李氏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再帮碧玉多问问吧。”
费氏送她出了门。
临到院门,李氏又回身道:“大嫂,嫁娶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她怕费氏听不懂,又道,“俗话说,什么样的锅盖配什么样的锅,大嫂觉得我给碧玉说的几户人家都不好,为什么不从自家身上找找原因?”
费氏冷笑道:“碧玉也没杀人放火,虽然性子野了些,可是个良善的好孩子,咱们家又没有逼死人,又没有乱成一锅粥的后宅,更没有养相公的门风,我们要找什么原因?”
李氏被她这样抢白,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大嫂能给碧玉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郭皋与费氏两个虽然不甘心,可也没办法,李氏在屋里的时候说再帮忙寻一寻,可经过这事儿,他们两个哪还信得着二房?
整日里两个人把旁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儿,在屋里琢磨在江南那边知根知底的行商好友里挑几户人家来考虑的时候,就赶上安子鹤带着礼物登门了。
安子鹤的登门,适逢其会。
夫妻两个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睛里的一丝期望和欣喜,急忙换了衣裳去外门客厅。
因郭仪早就投靠了端王,在议事的时候倒常能遇到安子鹤,可郭美玉却着实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只是无奈的是她的年龄大了,再也不是早先那样可以随随便便就跑来外面见人的年纪,因此听说安子鹤登了门,郭美玉的一颗心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拉着一样直往会客厅那边跑,恨不得整个人都随着那颗心飞过去。
就安子鹤坐着的这么一会儿,郭美玉都叫人偷偷摸摸去前面三趟了。
浣琴看她坐立不安的,柔声道:“二娘子,奴婢倒有个主意。”
郭美玉停止了在原地打转转的脚步,道:“什么主意?”
“安世子既然登了门,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必是要去拜见老夫人的,您不如去老夫人那边伺候,到时候只说是回避不及,不就能见到了?”
郭美玉心里一喜,却矜持道:“这怎么好。”
浣琴道:“不然可以躲到老夫人屋里后头的暖阁里。”
暖阁后面就能看见人了,郭美玉点点头道:“原本也是要去给祖母问安的。把我院子里的荷花剪两个花苞,我给祖母插瓶养着。”
安子鹤正在和郭仪寒暄,李氏在旁边作陪,笑道:“安世子这一阵子怕是忙急了,得有半年多没登过郭府的门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安子鹤道,“郭大人是知道的。圣上前一阵子突然感怀,说五姓七家这些世家中,一茬茬出挑的子弟就没断过,眼下朝堂上和各地方的年轻官员,倒有不少出身世家,就算不是,也做了世家的女婿,反观开国时候跟着先皇打天下被分封的王侯,还有现在的那几位王爷,却只拿着钱不做事,子弟们只晓得荒废度日。”
郭仪点点头。
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但是严格来说,世家与那些侯爷、王爷不能比。
当初为什么逐渐都让那些侯爷赋了闲?那是因为这些侯爷手里头都是有兵的,即使交卸了兵权,可下面一茬将领不少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在上面坐着的能不猜忌么?
再说王爷,都是先皇的血脉,给了差事,不免要和官员打交道,能干点儿的露脸的机会多了,难免就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
只是圣上既然有此感慨,下面的难免要投圣上所好提些条陈让这些子弟们历练历练。
但大部分王侯后代都是浪荡的郎君,几斤几两谁都知道,这条陈拟的很讲究,都是一些不轻不重、哪怕办砸了都没太大事儿的闲职。
同样是闲职,但是的确也要看人,安子鹤原本也不是草包,且就如同他平时书房里挂着的那幅“有朝一日同风起”的字儿一样,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呢,自然是卯足了劲头儿,恨不得把差事办出一朵花来。
有那么两三次,这人的名声也就传了上去。
郭仪道:“圣上担忧不无道理,安世子堪称公侯子弟中的佼佼者了,自然是能者多劳,听闻前不久圣上还招了安侯爷觐见。”
“是。”安子鹤温和地笑道,“圣上宣家父到御书房谈了大半个时辰,说起先皇的往事,家父数度落泪。”
他点到即止,后头的自然不好再多透露,但郭仪却知道,因为这次见面,锦乡侯府再度向世人昭示了圣恩隆重,虽然安侯爷仍是个闲散侯爷,可安世子未来的路怕是更顺了。
郭仪正要开口问问他眼下领了什么差事,就听外面有动静,正是郭皋和费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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