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圣人会

宋银瓶好似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见人就微笑，温柔又乖巧，只是她一双眼里全没了活气。

牡丹坊烛火通明，照亮了黑夜，却照不亮宋银瓶的眼睛。

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李太子，从李太子进屋，还没听到她说一句话。

李太子让她倒茶她就倒茶，李太子让她倒酒她就倒酒。

李太子也无可奈何，只好皱着眉头喝闷酒。

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直到他看见皱眉打量牡丹坊的孟逍，皱着的眉头才舒展。

孟逍和古大侠上楼的时候被一群莺莺燕燕娇笑着簇拥，古大侠红了脸，牡丹坊他没来过，也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姑娘，感觉浑身都酥了。

孟逍身子一扭一滑，已经上了楼，李太子迎上去，对围着古大侠的那群美女花喊道：“把他灌醉了，来找我领赏。”

古大侠的眼睛已经发直，三魂七魄早丢了一半，只剩傻笑。

宋银瓶很乖巧的替李太子关上了门，站在了门口，她看见老板娘如花站在楼下，深深看了一眼李太子所在的花房。

“我调查了一件事，与万佛山那件事有关。”李太子没有寒暄。

“哦？”孟逍挑了挑眉。

“京都死囚牢，每月十五，有人往里送药桶，药桶里的药香和万佛山的差不多。”

“送药桶的是一家药铺，奇怪的是这家药铺很小，药材的价格贵的离谱，所以根本没有生意。”

“我等了半个多月，从下水道掏出来一点药渣，找人看过，不下二十种稀罕药材。”

李太子说完就看着孟逍，想从孟逍脸上看出什么来。

孟逍好似一点也不惊讶，忽然说道：“那孩子挺过来了，我给他取了个名儿，叫做李九如，跟着毒菩萨去了药王山。”

李太子愣了一下，站起来以拳击掌：“太好了！李九如，李九如，这名儿好！”

李太子很兴奋，他没有白白抗着药桶跑了三百里风雪路，没有白白毁了宝剑，受了重伤。

“我说的这件事，你就没有觉得奇怪？”李太子又冷静了下来。

“还有一件奇怪事，我在京都现了身，人皇为什么没有杀我？”李太子又说道，指了指孟逍：“也没有派人杀你。”

孟逍却忽然问：“什么是小圣人会？”

李太子道：“小圣人会就是皇家为了选取各类贤才，筛选中州各地十岁以下资质超群的小孩......”

李太子未说完，自己瞪大了眼睛，他不敢再往下想。

而孟逍却忽然站起了身，径直走到花房的窗边，忽然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逝，像一只灵猫掉落在大街上，悄无声息，转瞬溶入了夜色。

孟逍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楼下。

李太子扑到窗口，已经没有了孟逍的踪迹，他往桌子上扔了几张金票，也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黑夜中，孟逍身形闪烁，追寻着空气中的微弱气味，这是他在北境风雪丛林活下来养成的本能，一丝气味也逃不过他的鼻子。

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口，孟逍失去了那丝气息。

孟逍走到了小巷中央，天上一轮清月，四周万籁俱寂。

对面忽然出现三个人，一个身背长剑的少年，一个美髯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美妇人。

那少年当先一步，走到孟逍丈远之处。

少年英气勃勃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感情，只是问道：“你从万佛山下来？”

孟逍点了点头：“不错。”

那少年好似松了一口气，仍旧面无表情说道：“我来杀你。”

孟逍摇了摇头：“你们杀不了我。”

那少年脸上有愤怒一闪而逝，自背后抽出了剑。

孟逍的衣袖长长垂下，从衣袖里掉落出来小小的木偶人。

少年的剑在月光下发出清吟，小小的木偶人背后已经连上杀人的丝线。

少年的剑光缠着月光，像风一样吹向孟逍，孟逍却连动都没有动。

木偶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到了空中，自漫天剑光中用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剑。

剑光消失，月光依旧清冷。

少年的剑在手中不住颤抖，他的脸也变得通红，木偶小人却邪气的一笑，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少年的剑。

那少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撒剑而退，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少年撒手的时候，那位美髯男子和美妇同时动了。

美髯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轻飘飘一刀朝着木偶小人劈下。

那美髯男子的刀明明很慢，但木偶小人好似被什么禁锢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木偶人手中的剑也好似挥舞不动，眼见那人的刀就要劈在木偶小人的头顶。

一根绿幽幽的针在月光下几不可见，闪电般刺向孟逍的后脑。

孟逍好像已经无法躲避那根针，木偶小人也无法躲避那一刀！

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十个修长的手指翻飞，木偶小人龇牙咧嘴，脸上现出愤怒的表情，怪叫一声，手中的长剑飒然而起，发出龙吟，堪堪刺向已经劈下的短刀。

就在那根绿幽幽的针飞到孟逍后脑处时，孟逍左手往后屈指轻弹，绿针却“叮”的一声轰然爆裂，散出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在空气中爆出一团绿雾。

空气中爆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孟逍豁然回头，脸上怒容隐现，对着面前的绿雾一口气喷出，绿雾像一团被飓风刮起的气，钻入了月光下的阴影中。

不知何时藏在阴影中的美妇闷哼一声，好似受了伤。

瞬息间只剩了面前手握短刀的美髯男子。

那美髯手中的短刀轻飘飘漂浮在自己面前，美妇也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有些煞白，只有那少年还坐在地上，调整着呼吸。

孟逍摇摇头：“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我就不杀你们。”

木偶小人一手叉腰，那少年的长剑已被它丢在地上，指着面前的三人叫道：“不许说！让我杀了你们。”

孟逍皱了皱眉，食指轻轻一动，木偶小人就闭住了嘴，但脸上却越来越愤怒。

那个美髯男子的脸像是石头做的，一直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和那个美妇对视一眼，迈步向前。

他的那只短刀带着呼啸声钻进空气，飞刺向孟逍，美妇一招手，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绿幽幽的针，像一团绿色的毒蜂飞上半空，再从天而降朝孟逍落下。

孟逍叹口气，双手舞动，头上的黑色小剑飞到木偶小人手中，木偶小人愤怒地怪叫一声：“杀了你！”

一道黑光覆盖了月光，朝美髯男子的呼啸而来的短刀裹去，另一道黑光像是一个漩涡，瞬间闪入半空。

已经跃上半空的美髯男子和美妇忽然坠落。

那美妇落地之后像是看到了鬼，指着孟逍想说什么，但头颅却忽然飞入半空。

美髯男子像石头一样没有表情的脸也终于动容，他的刀已经断成两截，右手已经齐腕而断，胸前忽然浸出鲜血，直到他扑到在地，再发现背上有一处巨大的伤口。

不到盏茶时分，来杀人的人，就剩下一个少年。

长长的衣袖再次垂下，木偶小人犹豫了一下，乖乖的爬进了衣袖，孟逍站到了依旧坐在地上的少年面前。

“是谁让你来的？”

少年冷哼一声：“杀了我！我师父会替我报仇的。”

孟逍看着他倔强的脸庞，依稀看到了当初万佛山倔强的自己，为了不被李遥儿嘲笑，拼着命也要吃药膳吃得比她多，读佛经要比她读得好。

这少年倔强的梗直了脖子，让孟逍的杀意渐平。

孟逍叹口气：“你走吧，我不杀你。”

那少年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杀你。”

孟逍点点头：“再啰嗦我就改主意了。”

少年跑了，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剑。

李太子终于赶到，他自小巷直飞而下，轻飘飘落在孟逍身边，望着地上的死人和逃跑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们就是趴在窗户偷听的人？”李太子问。

孟逍摇头：“那人只是引我到这里来，我追到街口就没了那人的气息。”

李太子皱眉：“什么气息？”

孟逍也皱眉：“是一个女人的脂粉气。”

李太子很奇怪什么女人会去牡丹坊偷听他们的谈话，而且有这么好的身法，连身法如鬼魅一般的孟逍都追不上。

李太子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长剑，搜了搜那个美髯男子和美妇，搜出来两只玉瓶。

玉瓶里装的好像是鲜血。

孟逍再次皱起了眉，忽然问李太子：“小圣人会什么时候开始？”

李太子想了想：“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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