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朱熙钦点的大戏终于压轴开唱。
戏台下躺着死尸,鲜血横流,京华书院果真成了坟墓。
驴道人站起了身,风老怪也站起了身,戏台上苏倾城的刀尖在颤抖,苏铎和受伤未死的戏子爬了起来,房梁上的杨大姐和病弃疾也跳了下来,圣姑被所有人怒目而视。
戏台旁的人皇好似胜券在握,手指的关节轻轻敲击着戏台。
只有耋耄之年痴呆的太皇太后好似已经被血腥的场面吓傻,她只是呆坐在座椅上,目光呆滞。
“驴道人,十年前你就说佛山将亡,你和九如一样冥顽不灵!”圣姑也站了起来,大厅忽然变得压抑。
驴道人缓缓走了出来,问了圣姑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这些戏子为什么明知是死,还是要来送死?”
“因为他们是人,而你,早就不配称作是人!”
人若没有了人性,不论是仙是佛,与畜生又有何分别?
世间若没有了正义,不论是天是地,与地狱又有何异?
圣姑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根本不懂这个世间!”
大笑着的圣姑忽然轻飘飘一掌拍出。
一只淡淡手掌的影迹骤然出现,空气被挤压带着呼啸击向人皇的胸前,这一掌的速度够快,够凌厉,人皇既不是江湖人也不是修行人,是断然躲不开的。
可是人皇看起来丝毫也不担心,他仍轻轻敲击着戏台。
戏台忽然爆裂,滚出来十二个黑衣人。
其中一人对着空气轰出一拳,掌印拳印撞击,空气轰然碎裂。
台上的苏倾城终于出刀,她双手握刀,高高跃起,一匹刀光自半空向圣姑头顶斩下。
十二黑衣人丝毫没有停顿,自戏台滚出来一起身,就占据了十二个极为有利的方位,驴道人瞥了一眼,好似有些惊讶。
但惊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驴道人张口就朝圣姑喷出了一股浓烟。
十二黑衣人中已经有三人攻向圣姑的腿,用的是铁锁链、一把刀、一杆枪;有两人自背后杀出,用的是一把剑,一柄圆刃;有四人攻向面门,用的是斧钺钩叉;有一人甩出了一只三棱镖;一人远远引弓射出一支铁箭,只有刚刚出拳的那一人,站在人皇身前,动也不动。
杨大姐的毒针如天女散花般到了圣姑头顶,病弃疾的短刀刀光一闪,随着已经到了圣姑面前的铁箭飞去。
只有风老怪却并没有出手。
可是圣姑只是轻轻跺了跺脚,周身便鼓荡起旋风,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被旋风一刮,全都失去了方向。
本来砍向圣姑腿部的刀却一歪,砍向了另一位欺身来的黑衣人,本来刺向圣姑脑袋的一把剑好像被什么力气一裹,却刺向了驴道人,砍向圣姑头顶的苏倾城的刀也忽然一歪,竟然砍向了自己的脖子,苏倾城险之又险的摆头,但还是被自己的刀削断了一束青丝。
圣姑仅仅是一跺脚就化解了惊天动地的联合一击,身旁的武器好似长了眼睛,武器的主人好似喝醉了酒,连驴道人吹来的烟气也被旋风吹散。
戏台下钻出的黑衣人一击不中,已经回到了人皇身边,站成了奇怪的阵型,有的离人皇九步远,有的离人皇五步远,只有抵挡圣姑第一掌的那个黑衣人,仍站在人皇身前一步,
圣姑根本没有停顿,她再次拍出一掌。
一掌,空气中却暴然出现了十几个掌印,袭击向大厅里的每个人。
每个人都感觉身前的空气骤然一紧,这一掌的比方才一掌的威力更大,速度更快,圣姑抬手,掌印已到众人身前。
受伤的园主苏铎和潇湘梨园戏子刚刚站起身来就钉在了原地,圣姑的掌印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就被掌印击中,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窟窿。
杨大姐的毒针还没有发出,病弃疾的刀刚刚扬起,就被淡淡的掌印击中了前胸,喷着鲜血倒飞出去。
苏倾城的刀光吞吐,砍在胸前,空气爆裂,刀已变成了碎片,苏倾城滚落到哥哥苏铎身前,双手血肉模糊。
驴道人喷出了一口烟气,他的烟气却被圣姑的掌印击散,驴道人退了一步,嘴角流出了血。
只有风老怪也轻轻拍出一掌,将圣姑的掌印化于无形。
十二黑衣人同时爆喝,同时出拳,但他们的拳却不是击向身前的掌印,而是击向最近的黑衣人,每个黑衣人都击出一拳,拳气骤然汇集在人皇身前的黑衣人身上,一个硕大的拳印击中圣姑的掌印。
“轰”
拳印击溃圣姑的掌印,去势不止,再击向圣姑,圣姑目光一凛,大袖一甩裹住了身前的拳印,圣姑的衣袖鼓荡不止,已经涨红了脸。
十一位黑衣人已经倒下,连站在人皇身前的黑衣人也跪在地上,吐出了鲜血,眼神涣散。
“十二生肖?龙?”圣姑好似很愤怒:“朱熙,这就是你的计划?看来还不够完美!”
原来十二生肖并没有被李太子杀掉,李太子杀掉的只是假的十二生肖。
而方才汇集十二生肖全部之力出拳的,正是十二生肖的龙,可惜他也无法承受如此拳气,体内的经脉被毁,已经气绝。
这些人竟然如此忠于人皇!
人皇为了杀圣姑也可谓算尽机关!
“戏子的刀法还算不错,可惜已经没法握刀。”
苏倾城的双手全是鲜血,抱着倒下的苏铎,只剩满眼恨意。
“驴道人,你还是和九如一样,十年也没有长进。”
驴道人的嘴角仍有鲜血,烟袋也掉在了地上。
“只剩你了,风老怪,到现在你还没有对我出剑,让我见识见识击败罗正阳的‘天山九剑’吧!”
风老怪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圣姑出手,他只出了一剑,击杀了三十一掌教,出了一掌,化解了圣姑的掌印。
风老怪忽然一步迈出:“我不出剑,是因为我还没有杀你的把握。”
圣姑冷笑:“你永远也没有机会。”
风老怪再迈一步:“你的自信是因为你已经筑基!”
驴道人豁然抬头,怎么可能?这天下的灵气早已散尽,道不可筑基,佛不可圆满,圣姑怎么可能筑基成功?!
风老怪又迈一步:“我已经猜到了你为什么筑基成功!”
圣姑脸色一变,眼中透出杀气。
风老怪每迈一步,气势就高一层,他迈出三步,周身的气势已经锐不可当。
他的须发无风自动,手中的剑已经漂浮在眼前,周身剑气纵横!
风老怪的剑忽然消失,圣姑看也没看,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伸手就抓住了背后刺来的剑。
风老怪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以指做剑,凌空朝圣姑刺了九剑,九道白色的剑气从风老怪手中射出,将圣姑的周身全部笼罩。
圣姑的周身好似有一层浓稠的空气,九道剑气刺在上边发出爆豆般的闷响。
就在此时,风老怪大喝一声:“动手!”
谁也不知道他喊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圣姑却心里一惊,周身的气忽然弱了一丝。
风老怪的剑气猛然暴涨,刺到了圣姑身前!
圣姑手中捏着的剑发出刺耳的铮鸣,圣姑侧身,手中剑却如游龙般刺向了风老怪。
一直坐在座椅上痴痴傻傻的太皇太后像一个鬼魅般出现在圣姑背后,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随着风老怪的剑气,匕首上闪烁着光华刺入了圣姑的后心,直没至柄!
一击得手,太皇太后迅速弹开,站到了戏台边的人皇身旁。
而风老怪已经被自己的剑刺穿了右胸。
太皇太后在脸上抹了一把,却是另外一个满脸皱纹的婆婆。
“圣姑,没想到吧?十年前我就把太皇太后接进了宫里,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皇脸上不免得意:“辛苦你了,龙婆婆。”
驴道人满脸不可思议,整个中州能被称作龙婆婆的只有一个人。
为了报自己四个儿子的惨死之仇,传闻龙婆婆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人皇朱熙也太过聪明,他竟然请到了阴家的家母,阴五郎的母亲!
潇湘梨园的一百零八个戏子,十二生肖,驴道人,风老怪,龙婆婆,人皇,筹谋许久死伤无数,就只为圣姑露出的一丝破绽,发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人皇朱熙,果真好算计!
“能杀圣姑替我四个儿子报仇,老婆子忍十年又算得了什么?”龙婆婆满脸阴鸷,望着已经跪在地上的圣姑。
风老怪捂住伤口,好似有些气喘,驴道人又咽了一口血,他的伤势愈来愈重,圣姑的那一掌让他受了重伤。
可是跪在地上的圣姑却笑起来,她也受了重伤,却还未死。
“可惜,可惜。”
龙婆婆怒目而视:“可惜什么?你死不足惜!”
圣姑抬起头笑道:“可惜有人不想让我死,朱熙,你也有不够聪明的时候。”
人皇冷笑:“这个时候,谁还能救你?阴五郎和那小子还没出手......”
人皇话未说完,大厅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发髻上插了一柄三寸长的黑色小剑,正是孟逍。
“你们不能杀她。”孟逍淡淡的说。
人皇瞪大了眼睛:“小子!她是你的仇人,你忘了万佛山......”
风老怪却挥手打断了人皇,问孟逍:“你要找地牢里的‘岁供’?”
孟逍回答:“不错!”
圣姑笑了起来:“风老怪,你果然猜到了,正是地牢里的‘岁供’让我筑基成功,你不心动?杀了我,就找不到啦!你的徒弟没死,也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那瓶‘岁供’,可惜地牢不够严寒,十年来才得到一瓶真正的灵血!”
孟逍却忽然问:“为什么把李遥儿藏在地牢?”
圣姑的嘴里已经吐出鲜血,笑得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因为地牢里有杀气、戾气、怨气,这样才能掩盖灵血的灵气,那个李遥儿,我早就知道她的血脉与众不同,哈哈。”
孟逍身影一闪,已经蹲到了圣姑身前,急声问:“你在躲谁?”
圣姑再吐一口血:“带我走,我就告诉你,风老怪的九剑用完,‘气’已经没了,而且受了重伤,他拦不住你。”
风老怪的‘气’确实已经没了,天山九剑虽然威力无穷,但他为了对付圣姑倾尽全力,现在胸口又有一个大洞汩汩流血,连普通江湖人都打不过。
孟逍扶起了圣姑,木偶小人忽然从房梁之上跳了下来,吧嗒吧嗒走在大厅的地板上,耀武扬威。
“我不想杀人。”
孟逍说完就扶着圣姑出了大厅,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能够阻拦。
人皇却冷笑,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没出现。
驴道人朝人皇轻轻点了点头,摊开了手掌,他的手中握着一枚铜钱。
半新不旧的铜钱,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当孟逍走出大厅,踏进京华书院的院落时,天地忽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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