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早晨,屋外有淡淡的桃花香传来,空气中还有雨后特有的清冽,就如同现在这般。
院内一副破败景象,被打落的桃花黏在地上,铺就厚厚的一层。明儿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把一些上好的桃花枝拾起来,日后还可以放在花瓶里做装饰。
“明儿姑娘。”
听到呼唤,明儿转过身,看到离歌正朝自己走来,满脸的愁容。
“姑娘有什么事吗?”
”呃,不知你可曾看到过一块令牌?大体就落在——那个位置,“离歌说着,指向一边的走廊。
“令牌?”
“就是你昨日给我的那块出宫令牌。”
昨日临走时,明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出令牌,放在她面前,并嘱托她小心保管,昨日一整天都好好的在她身上,可今日一早起来就发现不见了,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在昨晚穿过走廊时丢了。
明儿狐疑地看着她,“那条走廊已叫我打扫干净了,未曾看到什么令牌。。”
离歌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再找找,或许是落在了某个房间也说不定。”
外面声音消散后,明阳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块印着精致纹路的令牌拿出来。听她们的对话,只要有这块令牌,就可以出宫。而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束光照进来,她又怎可轻易放她离开?就让她自私这一次吧,就一次!
“公主,该起床了!”明儿推门而入。
明阳一惊,赶紧将那块令牌藏进衣袖中,起身将外衣穿上。
明儿上下打量着屋子,又趁着叠被褥的功夫将床上搜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公主?”
“嗯?”
“昨晚你可曾见到过一块令牌?”明儿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令牌?什么令牌?昨晚我怕得要死,哪里见过什么令牌?”
明阳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对持许久,明儿最终败下阵来,唉,她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是她多想了。
“算了,我再去别处找找。”
说完,明儿走出房门。
“呼”明阳虚惊一场,方才真是将她吓得满手都是汗。
“哦,对了!”明儿重新探回身子。
明阳吓得差点杯子都掉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几日要去丽妃娘娘那里做工,你好好待在宫里,不要出去惹是生非,知道吗?”
“知道啦。”
有时明儿会去别宫做一些针线活儿,以贴补宫里的吃穿用度,常常几日几日的看不见人,如今她也已经习惯了。
围着整个院子找了一圈,还是不见踪迹,离歌也干脆放弃了。反正令牌事掉在了景宫,这院子也就这么两三个人,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方才见景园种了许多桃树,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想来也不会比南明差。离歌想着推开了房门,看到眼前的景色却不由得脸色一僵,连脚步也悬在了半空中。
明阳与一名男子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男子微微颔首听明阳说着些什么,眼神比这院中桃花还要温柔上几分。
可为何那名男子正是他昔日的大师兄?
听到这边的动静,二人纷纷转头望向她。明阳朝她微微一笑,笑容还是那般清澈明亮,倒是溶漓,眼神中的惊异久久不散。
三人就这样对持了许久,知道清风吹落了明阳肩上的一瓣桃花,离歌才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大师兄!”
景园虽大,却无人住,除屋内陈设有些萧条外,外面的景色倒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无奇珍异草,但满园的桃树光是看着也叫人欢喜。只可惜上天不懂欣赏美色,满园的桃花只叫昨晚的风雨打落地一瓣不剩,不过院中央那棵看似有些年头的树却不受影响,依旧繁花灼灼。
此刻二人正漫步在后院的小径里,尽管溶漓的脸色从刚才起就不太好看。
“你怎么还在这里?”溶漓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悦,甚至还带着微微的怒气。
“还在?”离歌很快抓住了关键点,”那块出宫令牌是你让明儿给我的?“
离歌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对她的踪迹如此了如指掌,只怕是他们从进宫开始便就在他的监督之下了,而他们做事之所以如此顺利,背后恐怕也是他在推波助澜,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是绝对不信什么往日同门情谊的,大师兄向来说话一言九鼎,他既说了不再与南明过多牵扯便不会假惺惺的帮助他们。
离歌看着他,终是摇了摇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当初大师兄背弃师门,说是要入朝为官造福百姓,可又为何会与四公主相熟识,难道她也是你权谋路上的一步吗?”
“够了!”溶漓呵斥一声,眉宇染上了怒气。
离歌一怔,记忆中的大师兄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为人谦逊的,就算是面对胡闹的师弟,他也从未真正动过怒。如今开来,他今日却是真正生气了。
“我六年前便已离开南明,早就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我做什么事,结交什么人,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离歌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眸中的光终是暗了下去,“也对,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就当——是我替泯生问的吧。”
离歌清楚地看到了溶漓的面色一滞,她苦笑一声,眼前这个男人也就只有在提到泯生时才会感到一丝愧疚吧。
“他出了宫,一切安好,”溶漓淡淡的开口,神色恢复了初时的温柔。
离歌一愣,反应过来,“多谢。”
“不管你以怎样的目的接近她,我最多再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这句话,溶漓就已经走远了,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在接近拐角处时,碰到了站了许久的明阳,她一直站在那里,不曾挪动半分,用充满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们,也不知听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溶漓在她身边站住了脚步,语气温柔,“我这几日要出宫替太子办事,暂时不能回来,你要听话,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吹响我送你的鸣笛,知道吗?”
“嗯”明阳乖乖的点点头。
那支鸣笛是溶漓送她的生辰礼物,小小的一个,白玉色的,可以拴在脖子上。据说里面融入了他的一滴血,只要她吹响,他就能感受到召唤,不管相隔多远,他都能瞬间来到她身边。不过她还从未试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完,溶漓回头瞥了她一眼,旁人或许不懂,但离歌却是清楚的很,那时修行者对敌人的一种天生的敌意。离歌倒吸一口凉气,后背发凉。她甚至相信,如果她当场对明阳动起手来的话,他一定会不假思索的杀了她!
待到溶漓走远,明阳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离歌姐姐,方才你们都聊了什么啊?看你的脸色真的好吓人啊。”
离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只是旧友未见,多聊了几句罢了。”
“可是我方才明明听你唤他大师兄,难道姐姐也是南明中人”
离歌微惊:“你知道南明?”
“姐姐说笑了,这可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六年前太子哥哥得了一谋士,说是南明弟子,当时宫中可是热闹了好久呢,都说这皇位定然是太子殿下的了,我从未出过宫,只听宫里的老妈子们说过,南明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溶漓待你这么好,都没告诉你吗?”离歌避重就轻,扯开了话题。
明阳撇撇嘴,“也就外人看他对我好而已,可我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可怜我罢了,看我在这宫中处境艰难,便好心把我当做妹妹。”
离歌笑了笑,想不到聪明一世的大师兄竟在这吃了亏,也不知是你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她真的太单纯了,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道理,你却是怎么也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
看到离歌不信,明阳却是急了:“那我问你,你在这宫中这么久,可曾听到过什么我与他的消息?”
离歌想了想,答,“那倒没有。”
“这就对了嘛,这宫中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堂堂一个太子谋士,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更何况谁不知道大公主安湘对他芳心暗许,他又怎么会瞧上我一个朝臣弃女呢?”
不死心般,离歌又问了一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看你可怜才关心你的?”
旁人不知道溶漓的性子,而她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是绝不会在意那些外在因素的,他做事向来只凭喜好。就像当年他一意孤行,将泯生留在南明山上,那时可没有一个人赞同他的做法,而他却硬是说他天赋好,将来必成大器。果不其然,一年不到,泯生便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相反,那个大公主安湘她却是见过一面,容貌倒也还说得过去,只可惜性子傲慢无礼,还好她是生在了皇宫,若是放在民间,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明阳把头埋在颈窝里,盯着不远处的一朵野花,声音小的可怜:“他自己说的啊,早在六年前便说了,而且,宫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离歌沉默了,而桃花树下溶漓温柔似水的眼神她却是怎么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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