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婴道:“求你了……爹!你就答应女儿这最后一件事情吧!”
左辞心道:“知道装乖叫爹了,可惜他怕夜长梦多,肯答应你才怪。”
结果没等谢准拒绝,谢修竹却道:“要走你们走,反正今天我是哪也不去了!”
“你怎么又在唱反调!”谢准气得胡子乱颤,看儿子还在抹眼泪,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明日再出变故,冲撞了皇家……再说,你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谢修竹一听,更气了:“难为您这时候想起我娘了?可你忘了吗?她不在家里等我,而是被您打发去了普贤庵!”
谢准马上道:“只要你正常点!跟我回家,我立刻派人八抬大轿给她接回去怎样?”
“接回去?然后呢?让她以凡人之身跟你去关外风餐露宿?你从来没有心疼过她!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谢准:“……我!”老爷子气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哪里学来这些深宫妇人一般的弯弯肠子!再说……你想孝顺你娘,不更应该快点回去她膝前尽孝,非得赖这不走是要作甚!”
谢修竹哼了一声,擦擦眼泪,道:“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娘看出我哭过,且待明日眼睛消肿,再笑着回去见她才行。”
谢准:“……”无法反驳,且完全惊呆。
谢家其余修士,倒像是以谢修竹为楷模,颇有些同仇敌忾之意味。
林婴也道:“爹爹,你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我,这次你就宠哥哥一次吧!”左辞暗笑,忍不住心底给林婴喝了声彩,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鬼啊!
谢准长叹一声!也是没辙了,谢修竹瞪了眼林婴道:“他才不是宠我,先说要留下来的,难道不是你吗?”说着一马当先,朝城里走去,其余修士们,自然追随他。
谢准道:“哎,老夫还没同意呢!”
林婴道:“爹,就因为你这样,我才融不进去这个家!”说完也跟了上去,谢准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城外,骂了声:“儿女债,儿女债啊!”哀叹着也跟了上去,左辞则假意朝城外继续走了一段,待那群人远了且无人注意到他,才又回头折返。
林婴突然想留下,一定另有目的。
否则她自己祭奠自己?观赏死后的哀荣?何必呢?
进了城,左辞小心起见,特意打发了一只云雀跟追,他自己则大大方方捡了另外一条道走,很快,得知了谢氏的落脚之处,林婴作为唯一的女眷,自然独占一间,简直太好了。
左辞仍在街面上徘徊,同时派去几只云雀做他的‘眼线’,只想等林婴自己脱逃,他再暗中跟踪,看她究竟要干什么,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掺和。
可是等来等去,夜深人静,林婴房里熄灯很久,仍是不见动静……
她不会真的就这么睡下了吧?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通过云雀细听,她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心跳,并无旁人看管,左辞深吸口气,只得跑去跃上房檐,轻声敲窗。
声音极低,但月亮会将他的影子投到窗户上,只要看见,便知道不是风吹,林婴道:“谁?”
左辞道:“我。”
林婴欣喜若狂:“天啊左辞,你果然没有忘记我!你快进来!不行!你别进来!”
左辞推了推,窗子上栓,问道:“你衣衫不整吗?”
林婴听上去像在地上走来走去,口里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左辞蹙眉,索性戳破了一片窗纸朝里面明目张胆的望去,见林婴衣衫整齐,并未受制,也看不出任何异常,道:“你怎么一会让进,一会不让进的?到底想不想走?”
林婴矮下身,两人透过一块破洞四目相对:“当然想走!但谢领主把这屋子设了阵,能进不能出。”
原来是这样,左辞笑道:“这简单,你退后。”说完拔出刀划断了窗栓,推开窗子翻了进来。
林婴急忙道:“哎呀,你进来容易,现在也出不去了!除非他本人打开封印!”
左辞微微激发了一点灵力向上冲去,很快被更强劲的灵力反弹了回来,林婴道:“上面也封住了,我早就试过。”
左辞道:“那你试过脚下吗?”
林婴:“……”
两人一同朝木制的楼板地面望去,林婴呼吸都凝滞住了:“地面……没有设界,可是破坏起来,恐怕也难免要惊动四邻了。”
左辞嚓的一声拔出一枚匕首,朝一块木板一步见方的两端轻轻一划,刀尖一撬,无声无息的便起开了一块。
林婴双眼一亮,忙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小声道:‘停!’,急忙趴下凑近地面,观察脚下的房间,还好下面黑压压一片,像是无人居住,左辞马上又割断、撬走了四五片木板,然后两人接连跳落下来。
林婴仰头道:“用不用遮挡一下啊,这也太明显了。”
左辞道:“算了,又不会御物,咱们快走。”说着上去推开窗子,一步迈了出去,林婴刚要走,身后的房间内有人道:
“小诗?你进我的房间干什么?”谢修竹狐疑地望了望:“你刚才在嘀咕什么?跟谁说话?”
林婴转身,看见浑身湿漉漉的谢修竹刚从左侧的屏风后面转出来,马上挂了张笑脸:
“我自己说话呢,还以为走错了房间。”这人他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不点根蜡烛啊!太会过了吧!
谢修竹道:“你没走错吗?”
林婴吸了口气,暗喜他没看见左辞,道:“当然没有,哥哥啊,其实我是特地,过来跟你道歉的……”
谢修竹先是意外,紧跟着是不信:“道歉?那你为何不敲门,而是鬼鬼祟祟的翻窗?”
林婴看了眼敞开的窗子,道:“敲门……怕你余怒未消,不肯给我开啊,”然后,观察着他的脸色道:
“你还生我的气吗?你说这帮碎嘴子!从小暗搓搓说我是私生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说你不是亲生?这种猜忌,太可恶了!咱俩都是受害者。”
谢修竹哼了一声,背过手,不买账道:“装什么同命相连?”
林婴不服道:“怎么不是同命相连呢?你爹虽然疼我,但是,你娘更加宠你啊!再说,领主大人那么忙,我自问,得到的关爱没有你多。”
左辞站在外面暗暗听着里面的动静,这就看出林婴的聪明之处了,她分明没有叶咏诗的记忆,但是根据蛛丝马迹,也不难推测出来,说的想必八九不离十。既然没起冲突,那便无需动武了,左辞转到客栈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谢修竹道:“你少来装好人了,若不因为你,我娘也不会落下这一身病根……”
他娘有病?
林婴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这你放心,令尊无论有什么病都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她治好!我医术……”
谢修竹蹙眉,刚要反驳什么?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回头道:“谁?”
外面道:“酒菜来啦,客官开门!”
林婴还在傻傻的等着,就听谢修竹道:“我没点酒菜,你敲错了。”
外头道:“这不是三号房吗?没错的!银子都付过了。”
林婴马上反应过来:“哥哥累了早点休息,我就不陪你喝酒了。”说着顺窗户翻了出去,谢修竹才不理会林婴去留,仍在道:
“都说了我不吃!谁付的钱给谁送去!”
外头道:“别呀,这不是浪费人家一番热腾腾的心意了。”
谢修竹咬了下牙,他这个人,心里有再多委屈都习惯了压抑着装做很懂事,偶尔爆发一次,挣扎过后,往往无需人来劝,就会先在心底自劝好久,台阶一来,下得飞快。
虽然板着脸,但仍是过去把门打开,接过餐盘,嘴上恨恨道:“居然还知道给我送饭?别以为你稍稍关心我一下,我就会跟你和好了……”
但将餐盘放在桌上,看看几道菜,嫌弃道:“连我最爱吃些什么你都不知道……若是我娘……”边说边鬼使神差的拾起筷子,夹了几口,暗忖:这个菜叫什么?没吃过,味道还不错啊……?之前的不快便烟消云散了。
幸亏他没听见后面的话:
林婴左辞一溜烟的跑出去好远,林婴道:“你给他点的菜吗?”
左辞说:“是啊,花了我六七两银子!”
林婴道:“他肯定以为是他爹点的,才六七两?够吃四个菜一壶酒了?”真是太便宜了,甚至觉得委屈了谢修竹,有些不忍心,叹一声道:
“我现在如果还是公主,说什么也得给他摆一桌流水席好好宽慰。”
左辞:“……”侧目瞧了林婴一眼,抿紧唇,没说话。
林婴继续道:“其实他人也挺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左辞“呵”了一声,算作回应,林婴这才觉察到什么,侧目望去,然而就在此时,落于身后的某处突然喧哗声起,两人一起回头,遥遥看见方才走出的酒楼轰塌了房盖,红白交缠的两道灵光一起掀到了天上去。
“好……好强……”林婴忍不住暗叹一声,左辞瞳孔一缩,默默抓住林婴的手牵好。
“是柳乘风来了!”林婴望着天际乱闪的灵力,匆匆往回走,被左辞一把扯住:“你要干什么?”
出手似乎不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