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身体要紧!你不要太伤心了!”、“这不可能!”、“云中君,你的禁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婴殿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帝君却要被你气死了!此术既无用,你快把棺材盖好,莫要再扰殿下清净了!”
“是啊,丧期见血本就不详,更何况是将这血液滴入殿下嘴里,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术,怪不得闻所未闻……”
“是啊,全真教怎么会有这种邪术?”
方才一力担保、推波助澜的臣子们此刻不敢做声,那些犹犹豫豫的却接连跳出来讨伐,风向调转得又快又流利!唯柳乘风仍同之前一般颜色,他转身,依旧用那温良无波的声音说道:
“帝君稍安,其实那禁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心尖血既能换回,但也言明死意已决之人,要用第二种,即是剖丹做引!因为剖丹之害不可逆,所以贫道先选择了第一种,既无效,便着手启用第二种,再试一次就是,方才施术之时,贫道已经在婴殿下身上收到一些感应,再用丹元做引,若还不能起死回生,贫道愿为公主殉葬,绝不反悔。”
林婴蹙眉,他收到了一些感应?回想方才的确有过一阵神志恍惚……
“你说什么?!”林宴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始终站在门外,一回头,双眼充血地凝视着柳乘风,道:“当真如此你一开始怎么不说!先挖了心再剖丹,你当人命是草芥吗!”
柳乘风蹙眉,似乎意外帝君的反应,但仍是答道:“帝君,剖丹不死人的,只会修为全无而已。”
“柳乘风,你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你不知道失去自保之力对一个修士来说等同于什么?你不杀她,却要废她的修为诛她的心!”
柳乘风道:“帝君,她一届女修,就算炼成高阶,此生也恐难登顶,无力自保便不要她自保,余生全由全真教供养厚待着就是,她将来嫁人,也定安排俗家弟子,追随看护她终生。”
“追随,看护她终生?”林宴红着眼睛喃喃重复,冷笑了一声,道:“好,好哇!全真教说想看护着谁,那一定是比她本人、她至亲,还要稳妥把握,万无一失了是吗?”
柳乘风:“那是自然”四个字险些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周天子突然截口道:
“这个剖丹啊,事关重大,毕竟修士一生,也只能结一次内丹啊,听说谢氏家主分外看中子弟修为,要剖了人家女儿的内丹,不问问本人,不问问父母,实在太不厚道了……”
这时候有宫人长声奏报,小跑上前,扑跪下来道:“帝君,谢准在敲闻天鼓,申饬云中君夺走女儿,宫门口闹着要人,惹来好多百姓围观!”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柳乘风身上,他却仍是面不改色,不等人指责,先一步说道:“如君所见,贫道问完之后,他们当然不肯,但殿下复生之机,眼看就要稍纵即逝,贫道只有不惜一切,先兵后礼,这件事情,今日做了或许名声扫地,不做却要悔恨终生,帝君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事后再宣谢氏入宫。届时千古骂名也好,谢家报复也罢,乘风自会一力独担,诸君全当,只知取血,未闻剖丹一节便可。”
“荒唐!你疯了,想让本王,及满堂文武同你一起发疯吗!宫外多少百姓全在眼睁睁看着!公主就算当真被你以这等妖法复活,日后还有何脸面出来见人?”林宴已经完全失态,全没了君王往日的冷静。
周天子则捏须蹙眉,道:“是啊乘风,婴殿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如此践踏损毁,会让民心不安的,假如公主得知因为自己复生,反害的别人丢了内丹,皇室还因她污了声誉,也会终生不安的,此等禁术真该永令废止,你莫要再朝此道追思下去了,你本前途无量,千万不要走了岔路,误入歧途啊。”
柳乘风却忽然冷笑一声,道:“贫道一直以为,以帝君对公主殿下的喜爱,早已到了能将世俗口舌甚或王权富贵置于身外的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有臣子申斥道:“柳乘风,大家敬你小小年纪修为几近登顶,尊你一声云中君,你不要真当自己已入云端,太目中无人了!竟连帝君都敢顶撞!”
柳乘风又是冷笑一声:“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帝君?
你口口声声疼她爱她,说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当她因我割腕自杀,你降罪柳氏全族的时候是如何伤裂心肝?不惜一切?难道帝君心中,婴殿下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单我柳家的命不是命了吗?!
都说君王之道,在于权衡,凡事要择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报偿才对,如今莫说此女子只会因此丢了修为,就是她丧命当场,用她一人,能换活你的婴殿下与我柳氏全族不也一样利大于弊?
至于百姓悠悠众口,帝君若当真在乎,贫道也不妨直言相告,因为令妹之死,帝君您下令歌舞伎坊、酒楼茶座歇止宴乐,百日之内禁止宰杀牲畜活禽,多少百姓因此断了生计,假如婴殿下死而复生,您一高兴恢复百业,再减免赋税百日,天下人立时会为您歌功颂德的,甚至献了丹元的叶姑娘,您若觉得亏欠,也大可以建个庙将她供起来承受香火,谁都不必死了,这样的结局难道不好吗?”
好,
当然好,
林婴想,可惜,哥哥想要我“死”啊!
如果刚才在大殿上她还略存疑惑,那么如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足够证明了,所以柳乘风再如何一意孤行,竭力救我,只怕会搭上你自己,还无济于事吧?
果然,林宴冷冷道:“云中君,你这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吗?”
“他不敢!”林婴突然插话,所有人都朝她望去,她此时苍白着脸,发丝微乱,一只云雀在她手心扑棱棱不安的跳动,她上前几步,大胆凝望着林宴道:
“他不敢教导帝君,只是事关至亲生死,令他关心则乱罢了……”
四目相对,仿佛千言万语即将脱口而出,又都被彼此硬生生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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