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别管我了!”
雪姨娘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有鲜红的血沫子从她的嘴角溢出。
她本还握着罗羽宁的手,也松了松:“护着自己就是!”
罗羽宁再也忍不住,泪珠子断了线般地簌簌而落。
可罗浩却不曾因她们母女之情而有半分恻隐,只是语气越发寒凉:“来人,将五姑娘带去罚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便是要她跪着,才知道今日她这般没有规矩做错了什么!”
他未必不知雪姨娘可能是无辜的,只是瞧着雪姨娘的脸毁了,膝下又无儿子,便再无半分同情怜悯罢了。
罗羽宁这十二岁的身体,如何能敌那些粗壮卖力的婆子呢?
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们将雪姨娘那破败的身体抬走了去,自己又不得反抗地被按在了那些虚晃着烛光的祖宗牌位前头罢了!
“姨娘——”
任凭罗羽宁已然崩溃似的哭成了个泪人儿,罗浩却都再没有对她们母女表示过半分恻隐。
只训斥了罗刘氏两句,说她太过擅动家法,而后又处置了张进,打折了他的另一条腿让人送回了戏班子,便带着姨娘们匆匆出了祠堂。
唯留了祠堂院中白石砖上的那点点鲜血,方才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罗羽宁的噩梦。
任凭罗羽宁千头万绪,那守在祠堂门口的两个壮武家丁,都让罗羽宁无法脱身。
郊外庄子寒苦,不知雪姨娘如何。
在这百转千思之中,罗羽宁越发焦虑。
转而便是日头西沉,到了夜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便是祠堂之中长生烛的光从未熄灭,却也没叫罗羽宁感觉到半分温暖。
罗羽宁跪在祠堂打了个冷战,便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未回头,就听得一个娇俏女声对那看门家丁道:“我来给我五妹妹送饭来的难不成你们也要拦我?”
“不敢不敢,四姑娘请进。”
那小厮毕恭毕敬的声音,让罗羽宁知道来者便是自己的四姐姐,罗晓妍。她们平日里关系并不好,虽说罗羽宁从不主动惹事,可同为庶出的罗晓妍生母不受罗浩的喜爱,因为她们母女便将这怨愤通通地都撒在了平日深受宠爱的雪姨娘身上。
只听得身后环佩叮当,来人站定在了罗羽宁的身后,出口便是讽刺:“呦,今儿也轮到平日里最是乖顺的五妹妹来跪祠堂了?怎么样,这滋味儿可好受?”
罗羽宁心下不悦,却也忍了这一时之气,不愿与她多言。
罗晓妍只以为她是怕了自己了,嘴角勾了冷笑,伸出那着了明珠缀蔷薇的绣鞋,狠狠地踩上了罗羽宁跪在地上的小腿:“五妹妹怎么不说话?”
“啊——”
罗羽宁吃痛地想要站起身,却被罗晓妍身旁眼疾手快的丫鬟给按住了肩膀。
罗晓妍下脚是越发凶狠了几分:“要我说,父亲对你可罚得不够狠!你就该同你那贱胚子的姨娘一同被送去庄子上才是!咱们府中早些年就有风言风语说你姨娘不检点了,父亲早就对她疑心深重。我们不过使了点儿手段,便让父亲深信不疑,只可惜了,你到底是父亲的血脉,若你不是,该有多好?”
心头一惊。
罗羽宁倏然转头,愤愤地看向了趾高气昂的罗晓妍,心头震颤:果真是她们联合起来,害了娘亲!
“哈哈,你生气了?”
罗晓妍瞧着罗羽宁如此,却越发高兴:“你同你那姨娘一样,都是贱胚子!父亲本就只是喜欢你姨娘长得美,如今你们母女两个如同落败了的拔毛鸡一样,当真让人痛快!我瞧着,你还如何同我抢三哥哥的宠爱!”
原是如此……
罗家的第三子罗旬江并非她们的亲生哥哥,而是罗浩那边的远方堂哥膝下的孩子。后来因着罗浩膝下唯有一个嫡长子,那堂亲又病重,这才在罗旬江十岁的时候,将他过继给了罗浩。
罗旬江此人倒是十分优秀,为人儒雅和顺,模样俊秀温和,又好读书习字,当真是“陌上人如玉”之典范。虽不算得了罗浩的宠爱,但因着究竟是个男子,在家中还是颇有几分地位。
日里就属罗羽宁同这位三哥哥关系最好,却没成想惹了旁人嫉妒。
“噼啪——”
罗羽宁头顶案几上供奉的长生烛爆了个烛花,落了些烛油在香案之上,滴滴答答地就要往下落。
罗羽宁便收了自己的愤怒,转而定定地看向了那长生烛:“父亲罚我来祠堂跪着,便是要敬奉祖宗牌位的。如今烛花爆了,灯芯也该剪了,三姐姐如此压着我,我如何能去?”
“啊呸!”
瞧着罗羽宁这时候了还想着剪烛花,罗晓妍就气得咬了牙根:“你同你母亲一般,惯会是做小伏低地哄着父亲的。就你这贱蹄子的脏手,如何能碰供奉祖宗牌位的长生烛?!”
被如此辱骂,罗羽宁也不急。
只是扔瞧着那将要流下来的烛油,微微勾了唇角:“四姐姐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同是庶女,我若是碰不得,那三姐姐不也在说自个儿碰不得吗?”
只一句话,便将方才罗晓妍骂的都悉数奉还了。
平日这罗晓妍的性格,就是最受不得激的。
此刻恨不能伸了手要打罗羽宁,却被一旁的丫鬟拦了下来:“姑娘三思啊!五姑娘虽受着罚,可这么多家丁都在旁边瞧着呢。若姑娘下了手,怕是要和五姑娘一起受罚了!”
那丫鬟忙着拦罗晓妍,倒是松了压着罗羽宁的手。
罗羽宁这才半坐下来,揉了揉自个儿的小腿:“五姐姐可瞧瞧,你房中的丫鬟都比你懂事呢!”
“你——”
罗晓妍气急,低头看着无辜地睁着眼睛瞧着自己的罗羽宁,便干脆上前一步,执了一旁的弯头剪:“你瞧着吧,虽然咱们都是庶女,可唯有我才有资格给长生烛剪烛芯!”
说着,她整个人的身体都朝着香案靠了去。
罗羽宁也趁势扶着蒲团要站起来:“啊呀,四姐姐,你瞧瞧,前儿才新做的一身紫烟水的纱裙,就染上了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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