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晓阴渐渐散开,路上的尘埃吸足了夜间的露水,已经飞扬不动,街上已经有了两三个零散的行人。虽然过了一个通宵,悬壶医馆内却仍没有停止折腾。
独孤俊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舞,“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传出。他正在用任潇然的电脑将拍好的照片上传到新月报社的邮箱。
虽然他那会儿将照相机作为武器丢了出去,但好在他提前把储存卡拿了出来,现如今,各大报社之间的竞争势同水火,能拍到一分奇闻就多一分竞争优势。
“喂,酒叔。你不要给人家的马喂酒喝啊!”独孤俊从镜子里看到老酒仙正把酒壶往白骑士坐骑的马嘴里怼。
“这马儿浑身上下,青一块肿一块的,我这酒堪称活血化瘀的圣品,没福气还喝不到呢!”老酒仙扬言道。
独孤俊:“你没看它一脸抗拒么?”
“我这是为它好,它不懂你也不懂嘛?”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弃它,以后还能用这酒壶喝得下去酒就行。”独孤俊只好无奈地撂下这么一句。
“呸!”银盔马咧嘴鼓鼻,将嘴里的酒水一股脑儿喷到了墙上。
“咦呵?还敢吐出来,反了你了!”老酒仙没想到这匹马的行为像个大活人,又惊又气之余,竟玩性大发,他伸手去拽它的长耳朵,酒壶口对着它的嘴一捅,“你给我喝!”
“呸!”银盔马这次扭过头来,把酒全部喷到了老酒仙的面门上,然后开始蹬脚撂蹄子,老酒仙被它折腾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摆起来,即使这样也不放手,不仅不担心一身老骨头散了架,还玩得不亦乐乎。
独孤俊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这对活宝,继续埋头工作。
过了许久,里屋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任潇然从里面走出后就直奔水池洗手。独孤俊注意到,他扔在一边的橡胶手套上全是血。
“怎么样了?”他问。
任潇然:“不妙。”
独孤俊:“连你……出手都不行么。”
“亏你小子还号称‘药痴’,这都救不了吗?”老酒仙终于肯放过那马儿,扭头看向任潇然,“你要是不行,换我进去试试。”
“……没那么简单,你们跟我来。”任潇然拉着两个人往里屋走,“如果只是被捅了一刀后被炸弹震伤,即便是伤及五脏六腑,我也自有办法调理。关键是……你们自己看。”
独孤俊看到床上的白骑士被任潇然扒得很干净,只有腹部的刀伤处包扎上了绷带,其他部位的小伤口被均匀涂抹上了微微发白的药膏,看上去与平常的伤员并无不同,只是他的手指和脚趾……已经呈现了出了土灰色!
“这是怎么回事?”独孤俊忍不住上去摸了摸,那触感竟然坚硬得像石头。
“他这是……开始石化了?”老酒仙问。
“嗯。”任潇然点点头,“他中的应该是‘美杜莎的凝视’,对方把这种毒涂抹到了匕首上,然后捅进了他的肚子。我虽然已经把他伤口周边残留的毒都清理了,但由于你们路上耽搁得太久,毒已经进入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
独孤俊问:“他会怎么样?”
“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减缓他石化的速度。如果没有药引配合我调的汤药给他服下,他最终会完全变成一个石头人,到那时候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任潇然说。
独孤俊又问:“药引是什么?”
“美杜莎的眼泪。”
任潇然说出这句话,三个人几乎同时陷入沉默。好久之后,老酒仙才叹了一口气:“你倒不如直接说他没救了。——蛇女美杜莎,这个族群生活在遥远的永夜森林,想找到一条都不容易,更何况还要人家的眼泪?”
“就算我们愿意去一趟永夜森林捉一只,等回来的时候,恐怕他也早就没命了吧。”任潇然轻声说。
老酒仙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去黑市上打探打探?既然有人能弄到‘美杜莎的凝视’这种毒药,它的解药应该也有吧……”
“哪有那么简单?我们一没有人脉,二没有人手,要在专门秘密交易的黑市上找东西,不知得花费多长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任潇然说。
老酒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任潇然皱眉:“这个……”
“难道你自己研制的那些药用不上?”老酒仙说,“你整天把自己关在药室,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什么‘彼岸花不语’、‘曼陀罗之吻’,还有刚刚我喝醉的时候,你趁人之危臭不要脸给我灌下的‘弑酒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就没有能用得上的?”
任潇然苦笑,“都试过了,没有用。”
但凡能想到的都行不通,老酒仙这下黔驴技穷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扼腕叹息起来。
“你们到底是遇到谁了啊?对方这是下了死手啊!”老酒仙忽然问。
……
“阿俊?”
……
“喂,独孤俊!”
“啊!”独孤俊猛地抬头,“叫我呢,怎么了?”
“你小子在那儿低着头想什么呢!我是问,是谁对这个人下了死手?”
独孤俊:“是那个恶迹斑斑的魔术师,和一个叫什么……好像叫‘三叶草’的小女孩。”
老酒仙:“怪不得,光是一个魔术师就够难缠的了,再加上那个传说有三种人格的小女孩……”
“三种人格?酒叔,你知道她?”
“只是听说过。那是个集孩童、邪恶与杀戮于一身的孩子,后两种人格总是隐藏于第一钟人格当中,很容易叫人掉以轻心,这也是她最危险的地方。”
“没错,白骑士就是为了救她,一不留神被她捅了一刀。”独孤俊沮丧起来,“为了救这个白骑士脱身,真是可惜了我那上好的皮衣和几万块钱的相机。”
老酒仙还未开口,任潇然便猛地一伸手,打断了二人对视的视线:“我只知道,这人快死了,两位可以抽空再聊其他的话题吗?”
“我刚才在想,”独孤俊说,“也许,我可以试试。”
“什么?”两个人同时把头扭向他,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独孤俊抱起手来,无声地反抗。
许久,任潇然和老酒仙身子同时一垮,“好啦好啦,信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
“眼泪的事可以交给我,只不过我需要时间。”独孤俊说,“他还能撑几天?”
任潇然微挑眉头:“那你告诉我,你需要几天呢?”
“嗯……两天。”
“好,三天之内,我确保他无事!”
“真的?”
“放心,人既然扔我这里了,我就不会砸了我自己的招牌。好歹江湖上尊称我一声‘药痴’好吗?”
“那我就放心了。”独孤俊笑着走开了。
任潇然叫道:“喂,去哪儿啊你?门在那边!”
独孤俊回道:“谁说我要出门了?”
任潇然问:“那你这是?”
独孤俊长长打了个哈欠,一边伸着懒腰,沿楼梯往二楼走去,“找个房间睡觉呀。”
任潇然:“……”
老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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