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午梦初醒,日光懒散闲庭,晒一晒打盹的慵情……”独孤俊悠闲地哼着歌,鼻梁上顶着两片巨大的墨镜,俨然一只打盹的熊猫。他这是正躺在池塘边的竹木躺椅上,高高翘起二郎腿,喝茶沐浴阳光。
昨晚为了救白骑士一直折腾到凌晨,他着实有些累了,于是趁着正午阳光明媚,把手机关机,切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躲在这里偷闲。
这里是悬壶医馆附带的一个庭院,被任潇然开垦成了一个花园,栽种各种奇异的花草,以供他研制新药。花园正中的空地上,还开凿了一个人工池塘,里面养着的金尾鲤鱼和玄龟,都来自南方的神兽森林,极其珍贵。尤其那是龟身、鸟首、虺尾的玄龟,被视为镇宅的灵物,任潇然可是下了血本才买到这么几只。
“喂,你小子干嘛呢?”任潇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独孤俊上方,低下头对着他的脸大喊。
“睡觉啰。”独孤俊慵懒地回答。
任潇然生气地叉起腰:“眼泪呢?”
“不是还有两天,急什么啊?别吵别吵。”独孤俊翻了个身,弯起腿蜷缩成一团。
“你要两天的时间,不会就是为了睡觉吧?我跟你说,治病自然是越早越好,你能弄就赶紧去弄!”任潇然说。
独孤俊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好啦好啦知道了。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有数。”
“白骑士的马呢?”任潇然问。
独孤俊说:“拴在那边的梧桐树上,干嘛?”
“还不是你昨晚网购的精饲料到了。”任潇然举着一个大包,对着独孤俊的脸砸了砸,当然并没有真的砸下去,而独孤俊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懒得睁眼,自然看不见任潇然的泄愤行为。
“哦……这么快啊。”独孤俊继续懒洋洋。
任潇然吐槽:“花了那么多钱,物流当然快了。我说,至于给它吃这么好的饲料吗?”
“你这池塘里的几只臭鱼烂虾——哦不,是臭鱼烂龟。吃得不也很好么?”
任潇然啐了一声,“我这些爱宠可是来自南方精灵之国的神兽森林,能一样吗?”
“巧了,人家这马也是那里的神兽——别废话了,赶紧去帮我喂一下……”独孤俊再一次慢悠悠地晃了晃手。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任潇然跺脚,提起饲料包往身上一背,气哼哼地往拴马处走。
独孤俊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透露着生气、暴躁、无奈,还有一丝丝的……可爱,嘴角禁不住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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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您的炒菜。”
王家烧烤店里,一个魁梧的大个子,正捧着一盘小菜在给客人上菜。那一桌三个客人直盯着他的脸看,忍不住皱眉。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啊?”大堂经理大步飞奔过来,“回去回去,谁叫你出来的?”
“人……人手不够。”大个子吞吞吐吐地说。
“那也不用你!你这个样子会吓到客人的,自己没数的吗?快回厨房去!”大堂经理把他推走,旋即转身朝那桌客人哈腰道歉。
“你们怎么雇了这么个人啊?”三个食客中有人抱怨。
“你看看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这做出来的菜能卫生吗?”另一个食客接上一句。
“嗨,还不是看他可怜,无依无靠的,我们老板心善呐!不过您放心,他只是在后厨打打杂,我们请的都是专业厨师,您尽管放心吃!”大堂经理讨好地说。
大个子在众人的侧目和讨论声中默默地朝后厨走去,那里的灯光比大堂要暗得多,显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单。
后厨的热油爆锅的“嗞嗞”声不绝于耳,烤肉间里不断飘出香气与白烟。点菜的打印单出了又出,传菜员来来往往,忙碌的厨师们大叫声贯穿整个后厨。在这一切的纷杂中,他始终慢吞吞地干着自己分内的工作,不去打扰谁,也不被谁打扰,像是个局外人。
当晚间吃饭的高峰过去,时间已将近十一点。大堂经理忙着在收银台做日结,服务员们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有两三个喝多的客人趴在门口的石碶草坛上狂吐,空气里泛着难闻的酸味。这一切于他而言皆等同于漠视,他提着装工作服的小纸袋出了大门,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夜风里。
今晚的月色有些暗,路上不怎么见人影,偶尔能听到远处深巷里传出的一两声犬吠。每走这条街道,他总是习惯性地走马路边停车区靠外一边的位置,因为那样路过汽车边时,可以从车窗里看看自己的模样。
他总是喜欢照镜子,喜欢看看自己的模样。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他面目丑陋。
忽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个魁梧的人影。
“嘿,伙计!我劝你把手里的袋子交给我。”那人半举着一把左轮手枪,缓缓走近他。
“这个……里面没东西的……”他诚恳地说,却仍免不了结巴。
“乖乖给我,别耍花样,否则有你好受的。”那人仍警惕地举着枪,另一只手慢慢摸向他手里的纸提袋,“拿来吧伙计!”
“看看你自己,沦落到被这无名鼠辈骑在头上欺负的地步了。”自前方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冷笑。
他们随声望去,看见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个打扮成魔术师模样的人。
“变戏法的,我劝你别多嘴!”那人恐吓道,“否则,我的……唔——”手枪与纸袋脱手,他双手急护住脖子,哀哀呻吟。原来有张纸牌深深刺进了他的脖颈,鲜红的液体泉涌而出,他的脸色由青变得发白,眼眶凸出,哐地一声跪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死去了。
魔术师轻松地笑着,“这座城市最不缺的,果然就是抢劫犯。”
他见怪不怪地蹲下身,把那尸体挪开,提起纸袋,继续往前走。魔术师直盯着他一步步走近,却默不作声,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动了动嘴唇:“枭,还好么?”
他微微打了个寒颤,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于是努力保持镇静,也没有停下脚步。
“枭,我在等你的回答。”魔术师又说。
“你认……认错人了……”
魔术师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不承认,但你真的能骗得了自己?罪恶就像烙印,也许可以淡化,但永远不可能消失。你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不是么?”
“……”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风采?”
“我觉得很好……我只是……想过平淡的日子。而不是……而不是被当做一件武器。请……请让开。”
魔术师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侧了下身子放他过去,却像不甘心似的,在他身后发出“啧啧”的轻声。他并没有理会,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
“你失败了。”魔术师头顶上,有一个声音说。
魔术师耸耸肩,“原本就没打算成功,只不过是顺道来看看他。”
女人从路灯上方倒吊下来,与魔术师面对着面,她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颚,“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魔术师搂过女人的细腰,亲吻她的嘴唇,“他曾经可是你的伙伴,你却来问我。”
“我看不透他。”女人在他耳边呢喃。
“哼哼……普通人的生活。”魔术师声音很轻,却透着鄙夷,“他从千里以外的流放之地逃回来,居然就是为了隐姓埋名,过起普通人的生活。”
“这一点,他倒是一直都未改变。他讨厌自己可以摧毁一切的能力。”女人说。
“一失足便可成千古恨。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却还妄想着回去?简直可笑。”
“你有计划了?”女人问。
“计划……你看我像是有计划的人吗?”魔术师呵呵轻笑,“我倒是擅长摧毁计划。摧毁那些维护和平正义的可笑计划,摧毁那些自以为可以计划得天衣无缝,把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阴谋家。——对了,这里叫什么?”
“诺顿街。”女人说。
魔术师向后捋了捋自己那凌乱的暗黄卷发,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名字不错,很适合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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