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新秦国,青州。
五指山脉位于新秦国的东南部,也是青州的东南部,是新秦国抵御东恒三国的重要防线。其山势如同人的一只手掌,手指朝向东恒三国,手掌根部便是青州这一座军事重镇,依据地势优势,新秦以青州为屏障,击退了东恒三国的进攻。由于其独特的形状,新秦国内还盛传一只手就能让东恒三国退兵的笑谈。
此时,在五指山脉手掌边缘的一角。
天已黑,群山寂静,黑云贪墨了所有的月光,但星芒暗缀,点点洒落人间,不细想都无法察觉这其中的诡异。
群山远望,只见片片虚影,似在人间,似在炼狱,山间的居民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恶鬼的哀嚎,梦境也就开始折磨人心了。
“吱~”一声漫长的开门声,年迈的木门在这静谧的山间发出了他的哀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童轻轻的推开了木门,门上还有着孩童戏玩画上的涂鸦,门上还挂着保佑平安的甸草。木门看起来有一些年岁,右上角还有着小小的残缺。
孩童走出木门,用一只肉嘟嘟的手揉了揉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他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短褂,正值夏季,天气有些炎热,孩童衣服敞开着,肚子都露在外面。这会应当是尿急起身去茅房,半夜朦朦胧胧,半睡半醒的,都走到门外,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
这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四边房屋破破旧旧的,院子里偏北边有一口老井,井边不远处有一棵上了年岁的大槐树,枝干处足足需要三个成年男子才能环抱,树冠荫蔽了四合院的东边与北边的好些屋子,就像一位老者,守护着院子的宁静。
此刻,老槐树下正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裙的妇女,面色不清,像一团阴影蜷缩在槐树的树冠下,在这深深的黑夜里很难被人看到。
孩童从屋里出来,摸着黑准备穿过走廊去院子另一边的茅厕。这时尽管夜色黑暗,小男孩眼角的余光还是看见了站在槐树下的妇女,妇女此刻身上开始弥漫奇异的光芒,在这黑夜十分显眼。
“娘!你这是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这会要去茅房的呀,都说了我没问题的,我已经长大了!不怕黑了。”男孩奶声奶气的,小嘴一直嘟囔着,边说着边向妇女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院中场景的诡异。
妇女就在槐树下看着小男孩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没有动作,没有话语。
他走得近了些,看见了妇女脸上的微笑,那般亲切,温暖,她的眼神清澈灵动,只是此时带着一丝丝的怜惜,还似乎有着一丝丝的自豪。
他走得更近了些,他发现娘亲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蓝光,在蓝光的映衬下,娘亲眉心小小的黑痣是那么的清晰。
终于妇女有了动作,她向男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随后目光一沉,散去了刚才温暖的微笑,表情变得肃穆,眼睛也失去了灵动,变得如同这夜色般深邃。她抬了抬头,双眼注视着虚空,似乎那里有着什么东西。
她将双手慢慢合到胸前,闭上了深邃的眼睛,同时口中似乎还念叨着什么,似乎在对着神祗祈祷,又似乎在与人交谈着什么,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院中寂静而又神秘。
小男孩疑惑地站在原地,他不理解娘亲为何让他不要过去,更不理解娘亲后面的所有行为。
他正准备开口问娘亲在干什么,突然,他看到了!他看到在娘亲的背后,在靠近那棵槐树树干的地方,有那么一团阴影,在这莹莹蓝光下是那么的不和谐,而那团阴影之中,似乎藏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
那个人,隐在黑暗里,若不是有妇女身边弥漫的蓝光,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发现。看不清面孔和身形,在那团阴影里若隐若现,仿佛他本身就是那一团阴影。
尽管离得很远,男孩已经感受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从那团阴影中散发出来,年纪尚小的他只能感受到有一股无名的恐惧在心中横生。
妇女不知有没有发现那团阴影的存在,她背对着那团阴影,口中依旧在无声的念叨着,也许他们在交谈,又或者妇女在向阴影祈求着什么。没有声音传来,男孩无从得知娘亲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呆在原地,那种恐惧犹如一种无形的威势压在他年幼的身躯上,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男孩终于回过神来,因为那团阴影动了,那股可怕的威势也瞬间消散。
只见一道道黑色闪电从阴影中迸发而出,瞬间将妇女身边的蓝色光芒撕碎,阴影飘到了妇女的背后。妇女似乎没有发现这一切,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口中依旧在念叨着些什么。
黑色的闪电,却仿佛能照亮黑暗,随着阴影的动作,关于阴影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阴影中的确有着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在他行动的一瞬间,宽大的斗篷里还飞出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上环绕着那种黑色的闪电,密密麻麻,不停闪烁却又无声无息。
锁链上布满了倒刺,阴冷森森,那股莫名的恐惧就是从这件武器上散发出的。此刻那种恐惧又一次充满了男孩的脑海。
斗篷人似乎找好了最佳的位置,他扬起了锁链,迅速向妇女挥去。锁链夹杂着黑色闪电,仿佛要撕裂时空。
“娘!小心!”娘有危险!在巨大的勇气下,男孩终于冲出了恐惧的影响,使出最大的力气向娘亲预警。
然而那道黑影太快了,当男孩喊出那句话时,锁链已经快要击中妇女。
没有缘由,尽管年幼,小男孩还是有预感被这一下打中,娘一定会死的,会永远离开他。随着锁链的逼近,绝望也涌上了这个男孩的心头。
娘!不要死!
他的心中在无助的呐喊,二自己却连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那种失去娘亲的悲伤也开始涌上心头。
这时,事情出现了变化。
妇女突然睁开了眼睛,对着男孩温柔一笑,很温暖。而这一笑,让这院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男孩慢了下来,锁链慢了下来,甚至连黑色的闪电也慢了下来。
女子的眼神又回来了,带着说不出意味,这次她对着男孩开口了,似乎要叮嘱他还什么事情。
依旧没有声音传来,男孩只能看着娘亲的口型猜测她说了什么。然而院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的思维也慢了下来,无论怎么思考也猜不出娘到底说了什么,哪怕一个字。他感觉这些话十分重要,而此刻什么也猜不出,这让他整个人都急躁了起来。
突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男孩终于可以正常的思考,刚才的一切让他感觉娘亲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有所防备,她一定会没事的!心中祈祷着。
然而正当他的眼神准备重新聚焦,一道巨大的白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他定睛一看:
“啊!”
黑夜散去,静寂散去,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了鱼肚白,集市里的店家们已经开始摆摊了,各种声音在集市四处传来。
这里是青州城。
林毅拍了拍刚被噩梦惊醒的脸,坐在床边,看着凉席上汗渍浸出的人形影子,陷入了沉思,这是这半年来的第六次他做到这个梦,每一次他都会被那张,从天而降的长满白毛,五官挤在一起的脸所惊醒。
这个噩梦到底代表着什么呢,是死去的娘对自己有所思念,无法转生,回来找他了吗,
老人们总说人死后会去往冥界,在那里审判自己一生的是是非非,有罪孽的进入地狱,接受惩罚,有功德的进入仙境享受美好的生活,然后待功过算尽,再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种种,才能重新进入世间轮回。
还是她对我有什么预警吗?那团阴影和那张脸又是什么?林毅百思不得其解。
又拍了拍脸,林毅这才卷好凉席下了楼。
他现在寄宿在一家木雕店的二楼,楼上不算拥挤倒也不算宽敞,抱着凉席下楼还是费了一番力气。
到了楼下,果不其然,赵爷爷早就已经起床,摊子也已经在门外摆好了,上面摆放着各类木雕,每件都十分精致。此刻正坐在店门口,左手拿块木雕粗胚,右手边摆满刻刀,不过并没有在雕刻,老人只是如同走神一般望着东方天空的朝霞,用他的话来说,正在寻找灵感。
“赵爷爷又这么早啊!”林毅打了声招呼。
听到林毅的声音,老人回头看了看,正看见林毅抱着凉席去后院,打算洗洗晒晒。
“又做那个噩梦了?今天的测验准备了这么久,可别影响你的状态。”老人说完这么一句也没等回话,又转过头去找灵感去了。
“不会的,我都习惯了。”林毅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随后又是一阵盥洗的声音,晾好了凉席,林毅才又回到前屋,手中还端着一碗稀粥。“赵爷爷吃了吗?”这是赵爷爷煮的粥,林毅出于礼貌问了问。
老人没有回话,似乎专注于灵感中。林毅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坐在桌前喝起粥来。
赵爷爷是个手艺人,雕工很好,赚了很多钱,不过性子有些孤僻,不然不会这把年纪还没个家室。
喝着粥,林毅的目光环视着店里,今天的测验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离开这个木雕店了,昨晚就收拾好了行李,不多,一会出门顺便带上,就不会再回来这里了,走之前还是多看看这个住了近半年的地方。
屋里放着很多品质更好的木雕,门口摊子上的就是些小玩意,不过都很贵!
虽然贵,但买的人很多,老人的手艺堪称一绝,不然也不会在这个闹市里有着一间带后院的店铺。
老人最满意的三件作品放在货架的最显眼处,是非卖品,第一个是一个身材曼妙,姿态优雅的女子,不过脸部却还没有雕刻,据说灵感还不够。第二个是一个书生,不过什么正经书生披头散发,身着华服,盘坐在一把长琴前,正在抚琴。第三个是一个奇物,似人非人,虽是人形,却头上长角,身披鳞片,全身肌肉都恰到好处,看起来十分有力量。
这也让林毅觉得赵爷爷是个有故事的人,有些东西他不相信可以在朝霞中找到灵感。
喝完了粥,林毅把一切收拾好,不过在回后屋洗碗时,后屋那根长长的粗木胚又一次吸引了林毅的注意,这根木胚在这里很久了,每次都会被它吸引住目光,仿佛它有着什么魔力。
不过这一切都与林毅无关了,他收拾完一切,拿好行李就出门了,和赵爷爷道了别,不过他似乎专注在‘灵感’里,没有应声。
林毅也没有多说,就这样离开了,去往那个开启他一生命运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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