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堂前事

长青街的队伍如同毛毛虫一般慢慢的向前涌动，林毅离白玉书院的大门依旧很遥远，不过他已经停止了眺望，此刻正在人群中专注的运转灵力，保持自身的最佳状态，这虽然对今天他要面对的测试没有丝毫助益，但此刻，他只是想让自己镇定些。

毕竟是影响他一生的测试，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失败的代价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尽管在保持专注不停的运转灵力，但林毅的思绪还是开始纷飞，本就刚进入魂修行列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灵气已经有些偏离筋脉，再不停止就会伤及身体。

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就在这时有人用手拍了拍正在走神的林毅。林毅顿时惊醒过来，察觉到体内灵力的情况，赶紧停下了运转，没有铸成大错。

虽然及时停了下来，林毅还是惊出一身冷汗。身后传来了他人的轻轻呼喊，“兄弟，兄弟？”

林毅转过身去，便是后面这人刚才拍他，把他从走神中拉回来。

“不好意思啊兄弟，打断了你的思考。”那个人面目清秀，身着普通农家子弟的粗布衣服，身高和林毅相似，不高不矮。除了瞳孔有一丝暗红，两鬓有一丝红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和林毅一模一样。

“我也不想打扰你的思考来着，只是后面这些人怕是不想解答我的问题。”他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恶意。“我就想问问，这个测试都要测试什么?我昨天傍晚才到青州城，找了个睡的地儿，没来得及问考试流程就睡着了，这不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还是想有个心理准备再去测试。”

林毅对这个年轻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不只因为刚才他救了自己，更因为在这个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三个月前的自己，遇见人都客客气气的，生怕自己显得很粗鲁。

事实上这青州城里的人才粗鲁啊！林毅心里想着。看了看他身后几个高谈阔论，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心想他们怕是的确不会理我们这种人。

“没事，我能理解。”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说着林毅整个身子转了过来，这测验的情况一时半会还真就说不清楚，“一会进门，要先进行作弊检查，很简单，就是喝一口水，然后吐进一个桶里，然后再往右走，开始检查身体……”对方救了自己，尽管是偶然，林毅还是想好好报答对方，解释的非常仔细。

队伍还长，一切都还有时间。

谁会傻到吃药作弊呢？而且喝口水就知道作弊没？书院真是托大。刚吐完那口水，林平生径直接大跨步往大堂走去，他拿着白玉书院内招班的凭证，可以跳过右边的测验，直接去大堂开始最终的测验。

身体健康程度，识字程度等等测验，对于他这个名门大家的公子哥来说，全都是小问题，在内招班他是最早通过测验的那一批人，他相信今天也一定会通过天赋的测试，进入这个享誉东洲的书院。

刚进大堂，林平生立马收起了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乖乖的加入到大堂的队伍中去。

考生在右边测试完会回头来到大堂，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右边的测试，所以进入大堂的人很少，队伍也没有那么长，而且只有左右两列，大堂里很空旷。

也正因为空旷，林平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堂里，桌案前的姜年，他是本次白玉书院招生的主监考官，不过另林平生唯唯诺诺起来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白玉书院“青梦”内招班的主要负责人。

像林平生这样的公子哥，在内招班里自然是个名人，行为也比较放纵，所以也受到了姜年的‘好生关照’，这会再见到，林平生心中还是有着阴影，行为态度也拘谨了起来。

姜年此时正坐在案前，看着五洲阁的时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爱徒’进入了大堂。

两列队伍一左一右分布在桌案的两边，一直进入后堂，后堂才是测试的地方，大堂只是留出来给考生排队的地方。作为主监考官，坐在这里，既可以观察大门处考生的情况，也可以观察大堂里考生是否在这期间作弊，服用违禁药物一举两得。

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排放着几十杯茶，有些杯子已经空了，看来已经被人喝掉了。在桌案的侧边放着一块告示一样的牌子，上书“知者来饮”四个大字，大堂里的考生皆不懂这其中意思，也就不敢上去乱喝。

“年叔，看什么呢？这会在招生诶，你这样渎职我是要向教检处举报的哦。”后堂不知何时转出来一个年轻人，面貌有些消瘦，皮肤很白，剑眉星目，尽管消瘦却显得很有精神，留意的话会发现他的手指修长，却不柔美，手背皮肤略显粗糙，而且有些伤痕，莫名显得很有力量。

姜年却不以为意，一手拿报，另一只手还拔着并没有多少的短胡，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时报。

“喏！你看，那个疯女人在南梁郎州又杀了一家人，没有一个活口，虽说那男主人以前杀了很多人，也没必要把人一大家全杀了呀，小孩子可没有罪。”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这个消息的位置，和那个年轻人说道，语气也有些气愤，胡子也痛快的拔出来一根。

年轻人轻轻一笑：“呵呵，年叔，这事咱可管不了，南梁朝廷没去管，南梁魂修门派也没管，这隔山隔水的，年叔还想来个千里杀贼的戏码吗？”年轻人此时也低着头看着时报，他对这消息并不感兴趣，还和姜年开起了玩笑。

突然，他眼睛一亮，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消息。“嗯？洛阳居然有人傻了衡阳王世子还跑掉了。”

“洛阳？”姜年继续揪着胡子，也来了兴趣，视线转向时报的这一角。“还真是洛阳！几十年了吧，在洛阳犯事没人逃得出镇天府的追查，我觉着狄家最多要七天，七天就能把他抓住，不管他跑到哪。”

突然，姜年放下时报，头一抬，目光如炬，盯着一个想要来喝茶的人，生生的把那个人吓回了队伍去，再也不敢有所行动，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见了，心中一凛，果然这茶还是不要去喝了，但心中更加好奇这茶的用处来。

姜年的手从胡子上放开，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他的胡子几乎被他自己拔光了，下巴一片光滑，却依旧从眼角的少许褶皱看出他已至中年，从他的眉眼来看，年轻时必然是一方才俊，现在人至中年却更有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知者饮，不知者无罪。但后面不知道的，不要随便来饮了。”寥寥几句，算是对那个敢于打头阵的考生施以安慰，至于有没有效果，姜年可就管不着了，因为他的时报此时被后面那个年轻人从侧边一抽，年轻人拿着时报就转身去了后堂，只留下一句“年叔，你忙，这时报我先替你看会。”

姜年感觉怀里一空就知道坏了，一转头只看见那个年轻人溜回后堂的背影，耳畔传来他带有笑意的声音。“你小子！”姜年无可奈何，只好转过头，看着两边的考生，开始执行起自己的职责。

突然，他眼前一亮，终于发现了队伍里的林平生，“平生啊，来来来，过来喝茶。”

姜年言语中流露出的热情让林平生一阵恶寒，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唯唯诺诺的从队伍出来，走到案前。

“你看，培育你们三个多月，最后也没啥能帮你们的，给你们准备杯好茶，也算是我这个做老师的一份心意啦！”百般无聊见到‘心爱’的学生，姜年心中有些激动。

既然已经上前，林平生也不束手束脚，“老姜，你这不检查作弊吗，又是看报又是聊天的真的好吗？”说着拿起一杯茶便大口喝了下去。“呸，这茶都凉了，还好茶？”喝下凉茶，林平生忍不住吐槽起来。

听到这话，姜年却乐了，“去去去，滚回去排队，一大早准备的茶，谁叫你们一个个来的这么晚，现在就当凉茶喝，冷静一下，哈哈！”

“不是你叫我们晚……”，林平生刚想反驳，不料姜年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一肚子话瞪了回去，只好灰溜溜的回到队伍里。

当林毅来到大堂前时，已经快到正午，桌案上的茶已经没有几杯了，而姜年正和那个抢他时报的年轻人聊着天。

林毅看见姜年，倍感亲切，姜年在内招班里的风评一直很好，大多人都很喜欢这个风趣的老师。

“这学城城主去中洲西部蛮荒学习交流，这话听着怎么感觉这么荒谬。”年轻人此刻正在向姜年吐槽着这个时报上的消息。

姜年看着年轻人指着的消息，不禁笑出声来。“时报嘛，总归要赚钱的，消息不吸引人眼球，怎么让人花钱呢？”说着他站起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还需要磨砺啊，青沐！”

说完对年轻人勉励的话，正巧看到了刚进大堂的林毅，姜年眉色一喜，“巧了？来来来，林毅你过来，过来喝茶！”说着走到了桌案的前方，后面那个叫常沐的年轻人见他有事，便坐在椅子上继续看起时报来。

林毅不明所以的来到姜年面前，姜年端起一杯茶递到林毅手里，“你小子来的是时候啊，我刚准备去吃饭，来喝茶，算老师的一份心意了。”

原来是要吃饭了，姜年是一个嗜吃如命的人，不论干什么，饭点一定不会耽误。林毅对这个也很了解，这三个月见过很多次因为到了饭点而引发的下课。

“多谢老师！”对林毅来说，测验之前和熟悉的老师聊下天，能使他静下心来不少。

不过他不知道，正在他接到茶杯的那一刹那，桌案前低头看报的年轻人眼神一撇，盯了桌案前的师生二人一眼，随即又恢复如初，连姜年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一点眼神变化。

喝完了茶，林毅就自觉回到了队伍，姜年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一转头对着年轻人说了一句“暂时交给你了！”便大步走出了大堂，看架势要去览青楼好好吃一顿。

年轻人坐在案前，拿着时报，完全和之前的姜年一模一样。此刻他一脸的无奈，人都走远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埋头看报。

案前看报，年轻人的眼神偶尔会飘忽到林毅身上，仿佛在观察他是否作弊，而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察觉。

至于林毅，他自然没有作弊，不过心情经过刚才喝茶一事平复了许多，整个人状态都好了起来，做好了进入后堂开始测验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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