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堂红绿

后堂的测试，一共分为三个阶段，也可以说是三张桌子，一张桌子测验一种天赋。

后堂里一共有四组，共十二张桌子，每张桌前都坐着一位书院的老师，同时进行测验。同时还有两位巡查老师，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叫青沐的年轻人，不过他此刻正坐在大堂里看时报，后堂现在就剩一位巡查老师。

而此时林毅终于坐在了他的第一张桌子前，这也是他短短一生中，第一个能决定他人生走向的测验。

魂适度的测验，顾名思义，就是测验魂修与魂的契合程度。

魂修，修练的便是自己的魂，而魂由心生，千变万化，每种魂都有着不同的特性，这也就出现了魂与魂修并不相合的情况，这种魂与魂修契合的程度就叫魂适度。魂适度高的魂修越发修炼自身的魂，可以延年益寿，强生健体；而魂适度低的魂修，修炼自身的魂反而会出现各种不好的反应，更有甚者，会直接因为修炼而死亡。

所以魂适度是一个魂修必须测定和了解的东西。但是人与魂的契合程度，是完全不能由人控制的，它是魂的特性，完全取决于魂。而魂由心而生，受魂修的人生经历，血脉，性格，所处环境，乃至上天是否眷顾等等影响，是完全无法预测的存在，所以这项测验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完全凭靠运气的赌博。

林毅坐在桌前，桌对面是一个年轻人，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名字叫做天赋检测仪。

仪器像一个盆子，盆中央固定着一颗水晶球，盆中装着一些水，将水晶球淹没了一半。盆靠近年轻人的一边外延出一块木板，上面有些均匀排列的点，不知道用处。

此刻年轻人刚收拾完上一位测验者的测验残留，把盆中的水换了一遍，现在才接过林毅递过去的考证。看见上面内招班的凭证印记，抬头对比了一下考证上用灵术留下的画像信息，确定是本人后，在考证后写上了魂适度测验的测验位号，测验时间等信息。

写好一切之后，年轻人示意林毅可以开始了。

林毅也已经等待了许久，便立即将手放入了盆中水里。运转灵力至手部，将灵力缓缓的散入水中，一时间，盆中水波荡漾。这盆中水是特殊的液体，可以将灵力锁在水中，不使其流失。

“好了，开始吸收吧。”年轻人注视着林毅，观察水面的同时，观察其是否有作弊的行为，还示意林毅开始下一步。

收到指示，林毅灵力运转方式一变，开始吸收盆中自己刚才散入的灵力，盆中水也逐渐归于平静。

待水彻底沉寂，年轻人伸手将盆中水晶球一拧，“好了，再放出来吧。”

这是测验的最后一步，林毅将灵力运转方式再变回之前，大量灵力一股脑散入水中，水面再次开始荡漾。待灵力释放的差不多，林毅收回了在水中的手，坐在一边观察。

水面逐渐趋于平静，而测试的结果就在水晶球中。

赤橙黄绿青蓝紫！准确说是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这九种颜色中的一种，最终会在水晶球中显现，这也是魂适度的测验标准。由白到黑便是魂适度由高到低，不过黑白二色从未真正出现过，只存在于学城的实验中。

黑色据研究是因为魂适度过低，在自身运转灵力的瞬间，巨大副作用便会杀死魂的主人；而白色未出现的原因不明，据传说是魂适度过高，身体自动吸收灵力，灵力会将魂的主人直接撑死。

水晶球随着林毅释放灵力之后，内部变得混沌，各种色彩在其中交错相容，变幻莫测，不过渐渐的，有一种颜色慢慢占据了水晶球，只是颜色深浅还在变化。

绿色！魂适度序列里中规中矩的绿色！林毅心中一寒，绿色的魂适度倒不算坏，说明魂对身体没有益处也没有坏处，但问题在于，这里是白玉书院，选拔的是优秀的魂修苗子，中规中矩这个词不属于这里。

最终，水晶球的颜色固定在深绿，深绿！更靠近青色的位置。

“四十二！”盆外延出的木板上，那些不知用处的点，有些亮了起来，形成了‘42’的样式，年轻人确定后，将结果告知了林毅，同时在考证上写下他的魂适度数值，然后将考证递给林毅。

林毅面对这个结果，明显有些愣住了，都忘记了去接住考证。不过年轻人可是很忙的，他可不会等林毅醒过来，“喂！拿好考证，去下一桌，来都来了，测验一下，看看自己多少斤两也好！”看着林毅的衣着，和背着的包袱，年轻人大概猜到了林毅从很远的地方来，家室也不是很好，但事已至此，只能劝林毅完成测验，不要留下遗憾。

其实林毅还有一丝机会！后面的测验，评分的机制和魂适度的测验无二，若是以前书院招生，必须是三种测验，天赋都在橙色以上才可以入院，则林毅已然没了机会。

而如今，学城那位城主在几十年前推出了一种叫‘定量’测验的方法，将黑至白九种颜色按九种梯度划分为零到九十的固定数值来定量测验，得分结果就是木板上密集排列的黑点所显示出来的数值，而那种字体被城主称为数字。

白玉书院也为了所谓不放过每一个有天赋的学生的思想，将入院标准改为了三项测验总值不低于两百。如此算来，若后面两项测验，林毅能拿到一百五十八的成绩，仍然可以进入书院。只是在不算白色的情况下，单项测验只有八十的满分，所以林毅想要进入书院，只有一线的希望。

“去试试吧，兄弟，没准还能成了，灵力释放和灵力吸收全满，那可是大天才。”林毅身后，下一个要测验的人也出面鼓励林毅，还勾勒出天才的愿景。

林毅回过了神，仔细一算，还有希望！不用别人鼓励，有希望他一定会去试试的，，因为他身上还肩负着六位兄长的期望，他容许自己退缩！

他连忙致歉，拿好考证起了身，前往下一测验。

周围没有人耻笑，也没有人泼冷水，有些人专心等待着测验，有些人则投向林毅鼓励的目光。都是青州人，互助才是青州人生存的法则。

第二张桌前坐着一位老人，由于这里人少了些，老人很清闲，此刻他看着林毅坐到自己面前，笑眯眯的接过了他的考证。

他目睹了刚才林毅测验的全过程，本来没有什么，只是林毅得知成绩愣神之后，回过神的瞬间，眼神中的那种坚定，他很喜欢，青州就是需要这样的年轻人。

确认身份，林毅？‘毅’倒是很符合他，老人看了林毅一眼，心中想着。写上测验位号，测验时间等等信息。老人开启了林毅的第二项测验—灵力吸收度的测验。

桌上的仪器与第一张桌上的样式无二，操作变了一些，老人从侧边拿起一块灵石放进水中，然后示意林毅开始。

林毅将手放入水中，开始吸收水中的灵力。第一项测验消耗了考生的灵力，对一些刚刚进入魂修大门的考生来说，灵力消耗有些大，这第二项测验吸收灵力，第三下测验再释放，非常的人性化。

这项测验花费的时间要久一些。老人正看着闭目运功的林毅，他很满意这个年轻人的态度，但他不会出言鼓励，太多的鼓励最终却是失败，对年轻人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随着灵力的吸收，水晶球又开始变得混沌起来，在开始混沌的一瞬间，老人眼神一凝，目光从林毅脸上转到了水晶球上。他和水晶球已经打了很多年交道了，很多时候对于结果他一眼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这次…

这小子运气不错！老人猜测大概就是红色了，这样就算进不了书院，未来也可以在其他小门派里有一席之地了。

林毅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仍闭目吸收着灵力，对他来说，这个过程漫长而难耐。

“呵呵。”他感觉他闭目了很久，仿佛都已经睡着了，耳畔还传来了人的轻笑，带着一丝丝的嘲讽。这令林毅有一丝差异，青州人对嘲讽这种行为非常不屑，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睡着了，正处在梦境中。

“可以了！小伙子！”老人出声叫停了林毅，水晶球已经给出了结果，他就可以停下了。

林毅随即停下了灵力运转，睁开了眼，刚才那种似乎处在梦境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刚睡醒般的不真实感。

刚睁开眼，老人已经把写好结果的考证递到了他眼前，他还没来得及看结果，老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如果进了书院，给你推荐几个老师，一个叫姜年，唔，你已经认识他了”，老人直接给林毅推荐起了老师，刚说到姜年，想起林毅考证上的凭证，便没有继续说这个老师了，“一个叫徐君秋，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魂医，还有一个叫孟平羽，他在阵法上有极高的造诣，这几人都很适合你的天赋。”

‘七十九’！林毅不可置信的看着考证上的成绩，偏头再一看，水晶球里呈现着非常鲜艳的红色，木板上显示着数字‘79’，仿佛他真的在做梦。

人就是这样，对某件事抱有很大的期望时，当他成真的那一刻，只感觉那么的不真实，甚至没有了那种喜悦的新心情。

老人看着他又一次愣住，没有打扰，后面没有人排队，林毅可以坐很久。

不过林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有一关，并没有通过测验。不过这已经很错了，他在这三个月里，多少了解了一些关于魂修的事，这个鲜艳的红色应当足以让他以后过得很好。

“镇定下来了？好了就赶紧去下一桌吧。我也想早点看到结果，要是没通过，以后在其他地方也要努力啊。”老人一边慢条斯理的重置仪器，一边和林毅说这话，已经得出了结果，老人也不吝啬他的鼓励。

林毅起身，向老人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老人没有理他，对着水晶球一番拧动，水晶球里逐渐恢复透明。

林毅也不再多言，直接去往最后一项测验—灵力释放度的测验。

这第三张桌子看来很久没人来了，桌前是一个中年人，此刻已经歪着头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毅来到桌前坐下，正犹豫要怎么叫醒这位打盹的老师，后堂剩下的那个巡查老师走了过来，踢了踢那名老师的凳子，“老王！醒了醒了！来考生了。”

“啊？哦，好好好！”那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林毅，明白了怎么回事，对着林毅一个哈哈，“不好意思啊，人太少，不小心睡着了。能来这里，肯定是人才，来来来，直接开始吧，仪器早就准备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林毅的考证，一边叫林毅直接开始。

这老师性子有点急！

林毅再一次将手伸进了那个熟悉的盆里，灵力释放的测试最简单，直接释放灵力就行，测验步骤少，所以清洗仪器也很简单，难怪那个老师会无聊到睡着。

吸收灵力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人集中精神，释放灵力则是天河泻水，一泻千里，林毅灵力一运转，上一个测验刚吸收的灵力便一涌而出。

不过这次水面没有太大的动静，这里的液体被称为困灵液，有着极强的灵力消耗力，林毅这个魂修新人的灵力释放，不足以使它产生一丝波动。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次测试会很快，中年人刚填完身份确认，测验位号等信息，就熟练的抬头看向水晶球准备写下成绩了。

“红色？嗯，不错，能到这里果然是人才！”中年人嘴里念叨着，看完水晶球再看向木板，“七十九，嗯，嗯？七十九？”中年人看到这个数字，立马抬头看向林毅，心中着实一惊。

天赋这种东西，这个世上不缺天才，也不缺庸才，若用尺子来恒定，便是离尺子的两头越近就越少，在尺子中部的最多。

魂修更是如此，各类天赋在水晶球中能呈现红色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凤毛麟角，但自从学城推出了‘定量’测验法，天赋数值的高低，与其对应的魂修数量一结合，有些恐怖的东西就出现了。

当水晶球呈红色，数值在七十五以上的人数量与七十五以下的人有着断崖一般的差距，这部分天赋的本质也呈现出类似的差距，而数值在七十九的放眼整个世界，人数不会过百，在这广袤的五洲中绝对是寥若晨星。

所以中年人很惊讶，他居然可以见到这种天赋的天才，真是荣幸！

不过他这一声“七十九！”还吸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家都看了过来，看着这张桌前的年轻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所有也没有过多的反应，眼神中也没有太多的羡慕。

这里是青州，曾经在这里死掉的天才不计其数，也许这个也只是其中天赋较高的一个罢了。

林毅此时才是真正的震惊，他的魂适度只有四十二，灵力吸收度和灵力释放度都是七十九，加在一起刚好两百，他可以进入书院了！

但同时他也才想起一件事，一件第二张桌前的老人没有告诉他的事，七十九！这个数值，只差一丝就是圆满天赋，是无数魂修羡慕无比的数值，老人也许是见多识广，也许是不想给这个年轻人引来目光，所以表现得很镇定，也让林毅没有察觉这一切，

而这个中年人的表现，才让林毅突然意识到这些，也让他突然明白那位鼓励他的考生所说的‘大天才’到底是何含义；突然明白自己测完魂适度后，还想进入白玉书院是多么的胆大妄为。

不过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成功了，之前的幼稚与冲动都没有人再去提起。

周围人的目光在不断的打量着林毅，中年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低头在考证上写下林毅的成绩，“七十九。”这一声说的很轻，中年人只是在确定自己写对数字。

“好了，进了书院不要松懈啊，青州需要你这样的天才才能发展壮大。”中年人把考证递给林毅，还做出教导的模样给出劝诫，算是挽回自己的面子。

林毅浑浑噩噩的道了声“学生铭记。”便起了身继续往后面走去。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在明白自己有多胆大妄为，而且还成功了的时候，他有喜悦，但更多的是后怕。

待林毅走出大堂，众人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各自的测验上。

发现周围没有人再看向这边，那个叫老王的中年人侧着身子向第二张桌子的老人问道“喂，老李头，那小子在你那也是七十九？”

此刻老人桌前还没有来人，也是清闲，“对呀。”像是回答一件很家常的事。

中年人倒吸一口凉气，递回考证时他瞟了一眼林毅其他测验的成绩，他还以为他看错了，这时候得到确认，才发现自己还是惊讶的不够，不过为了不再失态，他压下了这些情绪。

“你都不惊讶的吗？”他继续问着老人。

老人手一摊，反问道：“惊讶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学城城主三项八十，来我们书院时你不也见过吗？”

中年人一阵语塞，心想这不一样啊，但也没有再多说，在座位上整理起自己受惊的心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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