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致命任务I

当天晚上兄弟俩达成一致之后，第二天巴斯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而巴斯一行动起来，效率远超瑞恩的想象。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他离开家乡仅仅三年之后，哥哥的行动力就成长到了如此的程度——第二天，他就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几包可以长期储备的干粮，下午就拜托娜蜜丝从她父亲的铁匠铺里偷偷拿出了两把宽刃短剑。

那两把剑是附近一位男爵给自己麾下卫队下的订单，交货日期还早，少了两把老皮尔一时间不会发现。

等他拿到了拿两把剑之后，又悄悄地取到了佩恩大叔平时打猎用的两把猎弓，当天晚饭的时候，他就编好了谎话，告诉佩恩大叔他要带自己去隔壁村的朋友家玩一段时间。

虽然瑞恩不清楚，在怪物已经出现在村子周围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说服佩恩大叔他们要离开村子的，但最后的结果是佩恩大叔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等到第三天早上，巴斯叫他起床出发的时候，他还在权衡这个决定是否合理，而哥哥已经把换洗的衣物，和前往雷肯镇的路线都设计好了。

刚刚起床，甚至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瑞恩，面对着哥哥雷厉风行的态度，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在奈希尔这种鸡犬之声相闻的小村子里，巴斯几天时间搞了这么多事情，要想完全不引起大人的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却真的做到了。

直到两人走出家门，佩恩大叔和黛西姐都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瞒得住大人，自然不可能瞒住年轻人。

当他匆匆洗漱完毕，跟着哥哥走到村口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娜蜜丝和薇薇安等在村子的大门边。

这两天时间里巴斯几乎都在忙着准备，而哥哥并没有要求他帮忙，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反而闲了下来。

悠闲的时光让他和薇薇安的关系迅速升温。

虽然他抵住了脑海中某个满口黄腔的灵魂的诱惑，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和薇薇安的感情也迅速发展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

瑞恩并没有告诉薇薇安自己的计划，不过她既然和娜蜜丝一起出现在村口，显然是已经清楚了。

他的心中一暖，和哥哥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上前去。

不待他们说话，娜蜜丝便直接扑进了巴斯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揽着巴斯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

其实两个女孩都知道，他们兄弟俩这次去，实在是非常冒险的举动，担忧和思念的心情溢于言表。

可毕竟娜蜜丝本身的性格就热情似火，和巴斯在一起时间又长了，自然无所顾忌。

但薇薇安和瑞恩，再怎么说也仅仅在一起了两三天，所以女孩看着娜蜜丝毫无保留地表现自己的情感，既惊讶又羡慕。

她绿色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看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看瑞恩，犹豫了好几下，终究是没敢像娜蜜丝一样直接扑进瑞恩的怀里。

至于瑞恩，瑞恩比她还要惊讶，虽然脑子里有一个不停叫嚣着要让他吻上去伸舌头的魔鬼，但他终究没敢越出雷池一步，半晌之后才鼓起勇气，主动拉起了薇薇安柔软的小手。

“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掉那些怪物，安全回来的！”

虽然心中的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但他尽量让自己笑得真诚可信。

而女孩抬起头，嘴唇嗡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却没有说一个字，而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里，在他的胸膛上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向圣光起誓，我一定会把他完完整整地给你带回来的！”

巴斯那边似乎是终于腻歪完了，牵着娜蜜丝的手走过来，用力拍了配胸脯。

薇薇安听这句带着调笑意味的话，才害羞地松开了瑞恩，羞红着脸低着头。

“唉，多好的小姑娘啊！小白兔儿大人呐！你就听你忠诚的老朋友一句，你带着你家人和小姑娘一起跑路不好吗？你要是死在任务里，这小姑娘可就是别人的了！你舍得吗？”

“少爷！大爷！老爷！在昂科森那是文明世界，脑子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你要去掺和那个任务，那可就是无人旷野了，凭肌肉说法的地方，你看看你有肌肉吗？你有吗？你有个毛儿啊！”

“那些怪物把你嚼了都不带吐骨头的！你不要觉得你能杀死一个就看不起它们好吗？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啊！你们都不学唯物辩证法吗！”

“大哥，你自己找死能不能不要拖上我一起啊？我还不想死啊！！”

也许灵魂真的没有体力或者疲劳这个概念，所以青阳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在一刻不停地啰嗦着。

他这种惜命的态度，有时候瑞恩真是理解不了——不管怎么说，如果记忆中感受到的感觉是真的的话，那青阳生前再怎样都是一个了不起的枭雄。

他目前这样的状态——只剩下灵魂，毫无主观能动性地生存，对他这种人来说，真的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么？可以让他接连三天持之以恒地啰嗦？

瑞恩觉得很奇怪，至少如果是他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况，平生珍视的一切都成了云烟，自己成了寄宿的魂魄，那么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

他搞不懂青阳的心思，不过心中已经有了决意，便不会再受到青阳的干扰。

又经过了一番依依惜别之后，他们终于还是踏上了前往雷肯镇的道路。

两兄弟一路向前走，薇薇安和娜蜜丝送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奈希尔村和柳林也不再出现在回眸里。

等到身边的景物都变得陌生的时刻，瑞恩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未知的征途。

……

与此同时，罗温伯爵领下，一座废弃的孤塔中正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倾颓的孤塔濒临倒塌，射击孔和窗口几乎被战争和岁月摧毁殆尽，就算是清晨，塔里也几乎照不进阳光，只有火炬昏暗的光芒照亮了宝座上那个高大壮硕的身影。

那个生物的皮肤苍白如雪，肌肉粗粝、坚硬地像是群山上耸立了千万年的岩石，他的身材极为高大，身高可能达到了两米三以上，即使坐着，也仍旧威严魁梧。

博物学家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一个古兽人！

在太古的传说中，最早的兽人部落选择了向传说中的黑魔君效忠，虽然在那位魔君被击败后，兽人曾经凭着强悍的个体战斗力，一度联合巨魔、牛头人、食人魔等种族，成为了大陆上的统治者，号称万兽之王。

但兽人的帝国很快便被综合实力更为强大的精灵摧毁，万兽之王的部族被连根拔起，而组成了兽人最高级决策机构，赫纳里莫斯议会的十二个部族也被精灵帝国放逐至大陆极北的永夜山脉。

精灵们在大陆北方修筑了要塞——瑟莫里尼卡，并组建了军团，阻挡兽人兽人卷土重来。

也就是，现在被人类帝国继承了的黑荆棘要塞。

因为兽人的文明模式，有资格列席赫纳里莫斯议会的十二个部族，几乎掌握着兽人全部的文明传承，当他们被彻底放逐之后，那些遗留在大陆上的小部落便失去了文明，渐渐土崩瓦解。

其中一部分兽人，迁移到了大陆最南方和古墨艾尔大陆交接的荒野中，保全了部分兽人文明的果实，形成了各式各样的部落。

而留在奥斯汀的兽人，文明程度高的，还能修筑起自己的小型土塞，便是要塞兽人。

文明程度更低的，则退化至茹毛饮血，即野兽人。

古兽人，则是人们对被放逐到黑荆棘要塞以北的黑暗群山中的兽人的称呼。

在大多数情况下，那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名词。

虽然黑暗群山中的古兽人几乎每隔几十年都会对黑荆棘要塞发动一波攻击，但每一次都会被黑荆棘军团凭着古精灵帝国留在黑荆棘要塞上的远古魔法与科技技击溃。

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会被狮鹫帝国的西境守护大公爵联合帝国西境的四大军团阻截在风舞平原。

可以说，大陆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古兽人，只有少数学者才能从古籍的描述上得知他们的强壮与残虐。

孤塔的大堂破落不堪，但那个苍白的兽人的宝座却明显经过雕琢，虽然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说有些不够精美，但却透出一股古朴的粗犷——那正是古兽人帝国一贯的风格。

在宝座之上，悬挂着一面红底白纹，狼爪模样的旗帜。

熟悉历史的人肯定清楚，那是曾经位列赫纳里莫斯议会的兽人十二大部族之一，霜狼氏族的图腾。

兽人端坐在宝座上，一只手拖着下巴，他的脸和胸膛上都布满了伤疤，左侧的獠牙也只剩半截，但这丝毫无损他的威严。

两只雄伟的座狼立在他身后，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布满了锋利的獠牙。

宝座的阶梯上站着几个同样强壮无匹的灰皮肤古兽人。

阶梯之下匍匐着豺狼人、狗头人、哥布林、鱼人、食人魔等等生物，一个个瑟瑟发抖。

兽人似乎在倾听着其中一个鱼人的汇报，脸上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而鱼人浑身的鳞片上都写满了畏惧，本就不流畅的兽人语紧张之下变得更加磕磕绊绊。

“尊、尊贵的万兽之王，格鲁莫尔陛下，我、我们在，在进攻时，遭到了一个精灵部族的抵抗，他们有一个德鲁伊……”

“蠢货！我赐予你那把石刃，不是为了让你找这些借口的！”听着鱼人永无止尽的解释，兽人的耐心似乎终于抵近了极限，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从宝座之后取出了一把通体赤红的巨大长刀！

“陛、陛下，我……咕啊！”

鱼人惊恐地想要继续解释，但兽人已经挥动了那柄长刀，刀锋上妖异的赤红色光飞射闪烁，鱼人被红光击中，惨叫声戛然而止，眨眼之间便消失殆尽！变成了一团飞灰！只剩下一把看上去似乎是石制的短剑跌落在孤堡石制的地板上，发生吭苍一声轻鸣。

匍匐在两侧的各种生物立刻浑身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趴地更低，低到恨不能钻到破碎的石板里去。

“我赐予你们力量，不是让你们来找这些借口的！你，是部落的萨满对么？你来接替它，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借口了”

兽人说着收起了长刀，而被他点到名的鱼人萨满先是浑身哆嗦了一下，但在它抬起头来看到石刃的一刻，恐惧却被贪婪所取代。

它短小的四肢飞快地挥动，扑上去把石刃抱在了怀中。

“是，是的，陛下，我一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鱼人硕大的眼睛转动着，一边把石刃紧紧抱在怀中，一边谦恭地回答。

“没用的废物……”

兽人低声感慨着，然后忽然抬起头，看着孤堡倾塌的大门。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瘦消的身影。

那个身影裹在一身厚重的黑色板鳞复合甲之中，他身上那套庄严的甲胄就算是再不识货的乡野农夫也能看出非比寻常，每一个甲片似乎都灌注了绝顶大师的一生心血，光是鳞甲的甲片就有鱼鳞、十字、万字数种类型，严丝合缝地把他包裹地滴水不漏，而且全然不影响他活动的灵活。

甲胄的甲片不知道采用何种金属制成，但看上去即坚固，又轻盈，而且盔甲的每一条棱角，甚至长长的裙甲的每一个甲片，都有金色的滚边和繁复的纹路，胸板甲雕刻着金色的狮虎兽首，层叠的吞肩同样装饰以壮烈的雷纹。

漆黑的甲胄与金色的装饰相映成辉，盔甲的表层，魔法的荧光淡淡地闪耀。

这是一套足以让迷雾山最优秀的矮人工匠大师叹为观止的杰作！仅仅是穿着这一套盔甲，便如同天神下凡！

而他与甲胄一体的头盔是半开放式的，面罩没有拉下，露出紫色的长发和尖尖的耳朵，面部线条圆润，甚至有些阴柔。

昭示着他精灵的身份。

兽人在看到他的瞬间楞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让孤堡中的所有人退避。

其他的生物在路过精灵身边时，都畏缩地退避三舍，唯独阶梯上的兽人们，露出了愤恨的、恼怒的神色。

精灵并没有在意那些兽人的情绪，等他们都离开了之后，便开口问道：“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那语气自然而然，仿佛一个奴隶主在视察奴仆的工作。

“哥布林在做了”

兽人的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但终究老老实实地回答。

“哥布林，不够，你，亲自去做！”

精灵的嘴角挑了挑，语气完全是命令式的。

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显然让兽人产生了巨大的愤怒，他一瞬间从宝座上站起，一双近于赤红色的深黄色瞳孔狠狠地盯着精灵。

“我是，万兽之王！你居然命令我？去做那些低贱的……”

兽人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喝。

“呵！”

精灵冷笑了一声，磅礴的气势伴随着那声冷笑拔地而起！一瞬间，恐怖的威压将整个孤塔完全笼罩！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相对于两米三的强壮古兽人，甚至显得矮小瘦弱。

而他站在台阶下，需要仰头才能和兽人对视。

但他周身的气势却仿佛荒古的魔神降临世间！恐怖的阴影仿佛比山峦还要巨大！

他甚至都没拿正眼看一眼兽人，兽人已经被压得呼吸粗重，几近喘不过气来！

如果有一个青铜级以上的强者在场，此刻一定会惊呼出声！

那个精灵，所展现出的力量！是白银级的伟力！

整个大陆上之上，有名有姓，为人所知的白银强者，一共也不超过百人！

而眼前这个精灵，并不在那百人之列！

“万兽之王？呵，你只是一个侥幸从黑荆棘要塞那逃出来的丧家之犬！领着几百个伤残的兽人，被狮鹫帝国的西境守护追杀！如果不是我，你和你那些可怜的族人，早就死在风舞平原的荒野上了！坐在那个宝座上时间久了，就忘记了如果不是我，你能得到那柄利刃？”

精灵冷笑着拾阶而上，而兽人的喘息声伴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重，渐渐地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是、是，我、我知道了！我、我会亲自去做！”

兽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等到精灵走上台阶，和他面对面站立时，已经变成了急促地、哮喘一般的喷息。

缺氧带来的窒息感一阵阵冲击着他的头颅，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磕磕巴巴地示弱。

“呵，很好”

精灵转过身，磅礴的压力立刻消失，兽人瞬间瘫倒在宝座上，被封锁在毛孔里的汗水如泉涌般流了出来，一瞬间湿透了全身。

“制造更多的混乱，更多的恐慌，为战争做好准备，不用担心什么，如果昂碧斯小家伙亲自出面的话，我倒是很想看看他这些年有没有荒废训练”

紫发的精灵一边向外走，一边轻巧地说出了帝国军神的大名！似乎被整个帝国的年轻人视为偶像的军神，也并不值得一提！

“另外，提醒你一句，你还不是万兽之王！至少，现在不是，在真正做到一件事情之前，别搞得像是自己已经做到了一样！”

“是，有一个人类贵族，和我进行了接触，他提出了一个交易……”

兽人艰难地调匀了呼吸，冲着精灵的背影喊道。

“如果，有所帮助的话，你大可接受，这种小事，不用告诉我，你只要记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归来！”

精灵在门口回了一下头，淡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地无影无踪。

PS：今天一直写到了凌晨，发出来就第二天了，白天还会有一更，不会拖欠（存稿用完了，不过大会也结束了，单位不会很忙了，这两天趁着没事儿攒点稿子。以后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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