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致命任务IV

瑞恩兴奋地拍着巴掌，虽然他不是一个弓手，但小时候毕竟也被父亲按着头练过箭术。

连珠五箭，箭无虚发，纵然是步射，但难度有多大，他还是清楚的。

实在没想到，三年没见，哥哥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巴斯的表现显然也征服了围观的佣兵们，几个人吹着口哨，大声叫好。

他在掌声里收起弓，对瑞恩扬了扬下巴，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怎么样？老哥没给你这个魔法师丢人吧？”

瑞恩大力地摇了摇头，这手箭术甚至都把他吓到了，怎么可能说丢人呢！

“哈哈，接下来该你了，拿出你最神奇的法术来！让那个牛角盔好好看看！”

巴斯说着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瑞恩的嘴角微微上翘。

不用哥哥说，他心里也还憋着一口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证明的机会。

没有多说话，他抽出法杖，上前两步站定，便开始高声吟唱！

这份娴熟和自信立刻吸引了加利斯的注意力，武士不再理会霍普和奥兹的争吵，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施法。

伴随着他的声音和动作，浓稠的魔力开始在法杖上聚集，而他随后举起左手，魔力便向他的手掌汇聚！

转眼之间，一团灿烂的、嘶鸣的电弧便在他手心中凝聚成型！

一环法术！电爪！

想让展示的效果更加直观，当然是选择攻击性法术！

不然像七彩喷射那种，效果虽然华丽，但对着空气释放，打出去就直接消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变戏法呢。

而燃烧之手或者魔能之矢那种法术又不太适宜，毕竟工会后院的空间不大，整体又是木质结构，没控制好，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就不好了。

这种情况下，电爪就显得相当完美了。

雷电嘶鸣的效果足够震撼，施法完成之后，雷霆便会凝聚在手上，需要接触释放，也便于控制，而威力又相当惊人！

当然，作为一个并不强壮的法师，这种需要近身的法术他平时肯定是不会用的，但却完美适配现在的环境。

“是电爪吗？”

“好像是啊！这小子还真是个魔法师啊！”

“小声点，人家以后肯定是贵族老爷，你叫他小子，不怕他今后找你算账？”

围观的佣兵中有见识的立刻认出了电爪，惊呼之中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瑞恩轻轻地笑了下，拖着雷电向靶子走去。

“可以了！法师先生！不用把法术打出去了！你确实是来自昂科森的学徒，我能确认这点！别把靶子打坏了，杜尔老爹会去黑松堡告我的状的！”

但就在他准备把雷霆拍在靶子上时，远处观看的加利斯却忽然高声叫停。

少年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武士确认地点头，心中先是犹豫，然后产生了一丝惊讶。

这位加利斯不看法术效果，也就是说，他仅从自己的施法动作里，就能够判断出自己确确实实是一个魔法师，甚至可以确认自己是来自昂科森。

这种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起码，要对魔法师有相当的了解。

一般野法师学徒的施法过程，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冗余、缺失或者不标准，有时候是动作没做到位，有时候是吟唱的音节有误。

因为魔网是一个具备一定兼容性的系统，所以纵然存在这些缺陷，也不会导致法术无法编织成型，只是会造成施法失败的概率提升。

这些问题出现的原因，并非因为野法师学徒自身，而是在他们的老师身上——有些老师自己的施法动作就不标准，更多的则是懒得去纠正学徒的错误，反正他们教魔法，只要学徒能放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才不会在意那么多。

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野法师学徒只会把这种带有瑕疵的知识贯彻下去，直到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

只有魔法学院的老师们，才会尽心尽力地纠正学徒们施法过程中一点一滴的不规范，让他们的施法流程变得无比标准。

所以魔法学院的好学生们的一个统一特征，就是施法过程流畅、高效！吟唱和动作都行云流水！

这其中的差异是很细微的，有可能只是一根手指打开的角度存在些微差异，虽然普通人也能隐约感觉到其中的差别，比如野法师学徒的吟唱声调变化可能会让他们觉得别扭。

但大多数人是无法仅从这种差异里判断施法者的出身的。

“为啥叫停？万一是什么障眼法呢！”

果不其然，牛角盔开始不满地大叫。

“打坏了工会的靶子，你赔？相信我的判断，伙计”

加利斯轻笑着调侃了一句，没有向牛角盔解释更多，而是向瑞恩他们走来。

“欢迎两位加入我们的团队，你们可以收拾一下行礼，等注册完成后，到镇上的酒馆来，我们今晚在那修整，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个房间！”

作为接下任务的人，也是团队的领头人，加利斯可以在任务完成后领走最丰厚的一笔赏金——一般是赏金总额的三分之一。

但与之相应的，他也有支付团队前期开销的义务。

两兄弟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意，然后便拿起了自己的包裹。

“等等，这就是你们的行礼？”

加利斯看着两人小小的包裹，皱着眉头问道。

“呃，冒昧地问一句，这不会是次元袋吧？”

两兄弟先是点头，然后又一齐摇头。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加利斯的表情变得哭笑不得，等他看到两个包裹里都只有干粮、饮水壶和换洗衣物时，不由得捂了捂脸，露出无奈的笑容。

而他身后，同时响起了两声大笑。

只不过牛角盔的笑声很明显是嘲笑，而皮甲武士的笑声里则带着善意。

“好了好了，他们估计没有出过远门，今晚还有一些时间，我带他们去采购一下吧，虽然镇上的店铺大多关门了，但我们的生意他们应该还是会做的”

赶在牛角盔说出尖酸刻薄的话之前，皮甲武士率先说道。

“啊，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加利斯松了口气，为兄弟俩介绍：“这位是霍普，石盔堡之战的老兵，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问他，另外，你们的行李……真的是……缺的太多了……”。

两兄弟先是有些不明所以的尴尬，听到石盔堡之战后，眼睛同时亮了亮，不过巴斯的眼神更多的是兴奋，而瑞恩则是惊讶。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觉得霍普的盔甲眼熟了——那是帝国1129年制式镶钉皮甲！在帝国境内相当出名！

而它出名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它有多精良，而是它配发之后不久，便爆发了帝国与圣剑王国之间的三年战争！

在那场战争里，大多数帝国的战士，都是穿着这一系列制式盔甲走上战场的！

三年战争起源于圣剑王国膨胀的野心。

圣剑王室，早在之前的百年时间里，就通过鲸吞蚕食的方式，削弱了公爵们的权力，吞并了巨大的王领！

其面积达到了王国国土的五分之一，并且占尽膏腴之地。

由此，圣剑王国建立了强大的中央集权，并初步改革了官僚制度、建立了更加精锐的常备军。

可以说，经过几十年的此消彼长，圣剑王国的综合国力，已经远强于衰朽的狮鹫帝国了。

在圣历1130年，早就不甘居于帝国之下的圣剑王国，借助帝国与自由城邦的矛盾，悍然向帝国宣战。

战争初期，军备废弛的帝国措手不及、节节败退，而圣剑人势如破竹，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占领了帝国大片的国土。

直到萨默森公爵在石盔堡，以本人战死，军队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打赢了一场惨胜，帝国才算挡住了圣剑人推进的脚步。

那之后，双方渐渐沿着落基山脉到绿茵河一线，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对峙。

圣剑王国的军事实力更强，但帝国总体的体量更大，再加上是本土作战，所以双方势均力敌。

所以这场对峙，一打，就是两年。

两年时间里，交战双方共投入了超过八十万兵力，是大陆百年来战争规模之最，而其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战士，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平民的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整个绿茵河沿岸焚为一炬，白骨盈于野，千里无鸡鸣，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而石盔堡，则是这炼狱之中最惨烈的修罗场。

这座堡垒大多数时候，都处在帝国战线的凸点，并数度成为飞地，但在整个战争期间，从未陷落！

因此到了战争的后期，这座堡垒一度成为了帝国人心中的精神图腾，不管局势多么地令人绝望，只要石盔堡上还飘扬着帝国的狮鹫旗，战士们就有咬牙战斗下去的勇气！

当然，这也让它成了圣剑人的眼中钉，在整整两年时间里，这座堡垒几乎不是在被围困，就是在被围困的路上，它四周的森林被砍伐殆尽、河流被挖断、石头山都被挖塌了几座，有人统计过，圣剑人通过投石机打进堡垒里的石头，甚至都足够再建立两个差不多规模的堡垒了！

缺水、断粮、火攻、毒尸、甚至魔法和重炮的轰炸，圣剑人为了攻下这座堡垒无所不用其极。至于城头上的白刃战和城内的巷战，就更像家常便饭那般普通，几乎每一天，城内的战士都成片成片地死去。

但帝国的战士们仍然前仆后继，一次次打退了圣剑人的进攻，最终城墙上的狮鹫旗没有陨落，而是等来了战争的逆转。

后来的帝国军神，当时仅仅是帝国一军统帅的昂碧斯勋爵，正是在石盔堡外的U型谷里，打赢了帝国的第一场大胜，并吹响了帝国反攻的号角！

那之后，昂碧斯被皇帝陛下火线提拔为帝国元帅，统筹全军，一路反推，将战火烧到了圣剑王国的边境，逼迫圣剑王签订了城下之盟。

由此，奠定了他帝国军神的赫赫威名！

当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帝国军神的背后，是前后戍守石盔堡的近两万名战士，几乎无人生还的森森白骨。

有人说，从那场战役里幸存下来的老兵，都是杀红了眼的魔鬼，大多数人都对他们又敬又怕。

但瑞恩看着霍普温和的笑容，觉得他实在不像……

而随后他带着两人一个个敲开商铺的门，一边帮他们购买必需品、一边向他们解释原因时的那份贴心和热情，更让瑞恩觉得不可思议。

“绷带肯定是必要的，这就不用我说了吧？你们不会以为自己绝不会受伤吧？虽然你是魔法师，但是也不能一受伤就用治愈术，那太浪费了！”

“要带着锅子！你们不可能天天啃干粮吧？相信我，不出三天，你们就疯了！”

“就算不买开山刀，匕首也要带一把！怪物的巢穴大多在无人区里，深山老林长满藤蔓，不用刀子砍开，你们很快就全身流血了！而且匕首可是许许多多作用的哦！不能用主武器的！主武器要好好保养！不然卷了刃可就糟糕了！”

“换洗的衣服……哈哈，小家伙们，你们带多少件也穿不上干净衣服的，有时间洗，也没时间晾干呐！”

这种爽朗的态度，倒是跟佩恩大叔有那么几分相似，让人一相处就觉得亲近，从他身上，瑞恩实在是感觉不到那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身上的戾气。

反倒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叔。

‘他，真的是石盔堡的老兵？’

瑞恩心里有大大的疑惑。

不过他们只是刚刚认识，不好直接开口询问石盔堡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心思主要也不在这个方面。

这一路上，他的手上都拿着一块小小的铭牌——一面是佣兵工会的徽记，另一面则刻着他的名字，rain。

这是最低级的白铜徽章，铁牌外镀了一层白铜。

工会的老大爷告诉他们，这块铭牌和军队的铭牌很类似，如果他们在战斗中阵亡，同伴大概率不会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而只会带回这块铭牌。

他指着桌子后面的大箱子，告诉他们，那里面装满了成百上千个铭牌，其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白铜！

“有些孩子，甚至没能撑过第一个任务……你们还年轻……”

当老大爷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了薇薇安的身影。

‘如果我真的战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瑞恩轻轻地抚摸着铭牌上的字母，这种有了牵挂的感觉，让他既担忧，又觉得温暖。

“有点害怕，是么？”

霍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们还可以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参加这个任务，这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你，你是个魔法师，只要好好地学习，毕业，富足的生活迟早都会来的，不用为了一笔佣金冒这么大风险”

“谢谢你，大叔，不过，我们来参加这个任务，不单是为了钱，还是因为那些怪物，出现在了我们家乡附近！”

瑞恩把铭牌攥在手里，仰起头，坚定地回答。

“什么？！你们不是从奈希尔村来的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乡的具体位置，但，那个村子离这里还挺远的吧？”

霍普似乎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问。

“是，我也想不明白，它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跑到了我们家那边……”

“你们见到那些怪物了？”

“不仅仅见到了！我们还杀死了一只！”

巴斯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道。

“哦？这个消息你们应该早说的！”霍普一拍手，看了看两兄弟的行李：“买也买的差不多了，帐篷的话，你们俩剩下的钱可能不够了，实在不行就跟我挤一挤吧！”。

“现在我们赶紧回酒馆去！你们得把你们知道的告诉大伙儿，尤其是加利斯！这可是难得的第一手情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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