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我接管了那家店,师兄带着刚完成的人偶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那时……还不是现在这个人偶。”李子勾宛如枯树枝般的手细致雕刻着已经出现雏形的簪子,在落刀停顿的期间抬头望了一眼人偶。
那是他见过最有灵性的一双眸子,里面闪烁着星光,似漫天星河流淌在她的眼帘,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同人的眸子已经没了差别。
也不知道师兄到底是怎样做的,他总是走在自己的前面,李子勾叹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上,老大刻意打开些许的大门有光照了进来,门外老二几人熙熙攘攘的吵闹着,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小楼内的烛火仍旧亮着,只是现在落下的光被阳光挡住了,不是那么明显。寄桦在柜台上打着哈欠,老大跟老四安静的听着故事。
倌许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李子勾的动作,问道。“你在雕刻凤凰簪吗?”
李子勾手上的木材已经有了簪子的雏形,凤凰展翅的模样也在簪子上,在李子勾手中的刻刀下不断的浮现,那是很精巧的模样,精美得仿佛是个活的,但却只是死物。
倌许倒是没有失望,毕竟他在意的只是李子勾的雕刻手法,至于雕刻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活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雕刻他是第一次见,往往书里也不会记载这些匠人的故事,所以他对这门雕刻的艺术有些兴趣,不过也仅限于观看了,这手法太过讲究积累,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
况且雕刻也太过耗费时间,而时间这种东西,对于过后不久的他来说,很匮乏。
李子勾点了点头,手里仍旧不停的雕刻着。这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作品,所以他也没有全身心投入到里面去。
“那之后呢?”老四等不急的问道。
“之后啊。”李子勾叹着气,语气中满是悼念。“自师兄离开之后,师傅抽烟抽得愈发厉害,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劝也劝不听,在两年后就离开了人世。”
说完他沉默着,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像是在回忆当初的日子。
倌许对于这些生离死别没有太大的反应,人的寿命就是这么短暂和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去,跟之前的老和尚一样。
他不打算等李子勾回忆完,因为这会浪费时间,所以他直接开口问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再次见到他的。”
李子勾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得缓慢。“在他离开的第七年后的秋天,那时将近入冬…”
……
秋风萧瑟,吹过城郊外的树林,有泛黄的叶子被风吹落,飘向行道上向小镇走来的车队。
因为快到镇子的原因,众人有些懒散,三三两两的走到一块儿打闹嬉戏,完全没有了来时路上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劫匪的埋伏。
坐在马车里的人拉开旁边的帘幕,探头看向前方久别多年的小镇。
斑驳的城墙向众人诉说着它的历史,老旧的城门向众人阐述着它伫立多年的时间。
城门前站着巡视来往的士兵,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来往的众人,像是在寻找有没有被官府通缉的犯人。
桂老三眼里带着怀念,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大人,他的嘴上已经有了胡子,可他仍旧还没成亲。
他带着人偶下了车,向车的主人道谢并付了车钱。剩下的这一丁点路,他打算自己走进去,用脚丈量一下自己曾经走出来的地方。
身边的人偶已经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制作的了,是这七年内他重新制作的,原先那个人偶他觉得仍旧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当然,这个也不是。
桂老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人偶,也许这需要一个契机,他拉着人偶的手进了镇。
刚进镇的他发现这与七年前相比一切都变了个样,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他有些舍不得眨眼睛。
原先在这开面馆的李爷爷如今换了个年轻姑娘,大概是他的孙女;原先在大街上卖糖人的王叔如今也不见了踪影;卖饼的阿婆换成了她家的儿子,也算是子承母业。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汇聚在了这条街上,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充斥着桂老三的情感。
一座熟悉的建筑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停了下来看着那高悬的牌匾,心生感慨。
“原来梨园还在啊。”
打小他就是梨园的常客,幼时是母亲带他来的,母亲去世之后就是他父亲带他来的,再长大一些,父亲已经不允许他来了,于是他就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来。
想到这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桂木匠了,所以就打算等回完家见过父亲之后再回来看看这梨园内的把戏是否有了变化。
也不知道父亲的身体好些了没。桂老三牵着木偶的手往原先的家里赶,心里暗暗关心着父亲的身体。
梨园到家不远,否则当初在闲时桂老三也没可能天天往梨园跑,毕竟他还是需要学习雕刻技艺的。
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他已经将京城的牵丝学了个遍,自认为也是没有人能教自己了,现在自己欠缺的也只是个能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偶了。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地方寻找制作出最后的契机。
这七年的时间,已经将先前的那一刀神来之笔融入到了自己的每一件雕刻品上,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使出,但是真正蕴含灵性的雕刻品并没有这么容易做出来,但他始终会做出来的,这是桂老三坚信的事实。
很快他就到了自己的家,悬挂在外的帆布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条了,这条是新的,像是刚用不久。
没想到李子勾竟然这么爱干净,桂老三笑着上前敲门。
“来了,谁啊?”雄厚的男声从屋里传来,平缓的脚步逐渐向这边靠近。
桂老三带着些许生涩,他心中突然有了些许拘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能否像之前一样。
在他的拘束中,房子的大门打开了。
衣袂,迎风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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