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熟字当头利当先

“看来今天天气不大好啊。”威姆望着天上厚厚的云朵伸了个懒腰，三两下爬上树，找了个比较好的位置躺下，吹了两声口哨，逐渐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吟游诗人都是向你这么懒散的么。”

不知什么时候利奥来到树下，敲了敲树干：“起来了，每天的故事时间到了。”

“呀，不好意思。”威姆一个翻身跳下，顺势半跪在利奥面前，“皇子殿下您来得挺早啊。”

“彼此彼此。”利奥瞪了威姆一眼，“说起来，你每天是怎么进来的到底，别告诉我你也住皇宫里。”

威姆打起了哈哈:“那倒不是，吟游诗人嘛，自然有吟游诗人的方法进出皇宫啦。”

利奥一脸的不满，但并未发作，轻车熟路地找位置坐下。

“我今天去查了一下书。”

“哦？皇子殿下如此好学真是令人感动啊。”

“还不是你，我去查了一下肯卡特这个人，历史上确实有这人，虽然就那么一两行。还有他的妻子希蓓姬，书上说她是难民出身，被肯卡特收养后两个人逐渐相恋直至成婚，还真跟你说的一样他们其实很恩爱。”

“那当然，瞧您说的，好像都是我胡编乱造的一样。”威姆感觉到自己的品格被怀疑了，立马不服气了，“正好昨天讲到肯卡特和他的小幼妻希蓓姬乘马车离开村庄，就紧跟着从这里讲讲他们倆吧。”

“好啊，对了，他们离开村庄干嘛？”

“当然是采购武器啊。”

“诶？明明领主的命令都还没下啊。”

威姆伸出食指摇了摇：“这就是肯卡特的行事风格了啊，他从来不等命令下了再行动。”

“喔……”

“肯卡特此行目的地是距离村子北边有几十公里的城市，名为欧兹，现在这城市还在的，你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老城区那边参观参观。欧兹因为紧挨奥维亚大草原，出了城往东就要面对超广阔的草原，往南则是一大片无人开发的森林，所以这个城市像是中转站一样的存在。虽然欧兹规模不大，但每日人流量可不小，因此这里不仅有军队长期驻扎，贸易市场也挺繁华的。”威姆一边介绍着，一边手舞足蹈比划起来。

“那就到这里吧，我们去佣兵冒险者公会了。”

“好的，壮士们走好~~”

肯卡特坐在马车上懒洋洋地挥手送别冒险者们，轻轻拍打身旁睡得正甜的希蓓姬的小脸颊。

“老婆哟，太阳照PP了哟。”

“唔嗯……”

希蓓姬迷迷瞪瞪坐好，伸手揉揉眼睛：“已经到了？”

“是哦，该干活了哦。”肯卡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希蓓姬擦脸，“虽说这新领主把自己的钱拿出来支援了，不过其实也没多少，不算着花可不行哦。”

希蓓姬被肯卡特擦得脑袋一晃一晃的，眯着眼睛发了好一会儿愣，喃喃道：“我们的马车装不下。”

“是么？可这已经是村里最大号的马车了啊，果然还是得组个车队来么，不过那样感觉有点破费啊。”

希蓓姬对着肯卡特伸出一根手指：“去借一辆就可以了。”

“借？找谁借？”

“商人。”

“人家无缘无故凭啥借我们马车……啊，我知道了。”

肯卡特心领神会，对希蓓姬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妻子，勤俭持家。”

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当地官员，而是先去了一趟市场。

作为许多向草原进发的旅人的起点，这里的市场充斥着大量旅途必备用品，从方便携带的小水壶到坐骑应有尽有，大量的行商和商会摊点不断传来叫卖声，吸引顾客光临。

肯卡特放置好马车后，牵着希蓓姬的手在各个摊位上逛着，和其他人不同，他们对商品看得不多，更多的是看卖东西的商人。

“这位大哥，需要买点土豆的种子吗，这可是著名的植物炼金师克莉埃特的作品哦。”

这时，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叫住了肯卡特。

“哈？凭什么我要买这种已经发了芽的土豆，直接买普通的土豆回去吃不是更好么。”

肯卡特停下来看着这位年轻的商人，只见他面如润玉肤如白雪，相貌与女子无二，若不是声音能听出一些男人的音色，体态也缺少女人的特征，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小女孩。这么一个长相别致的人和身旁脏兮兮的农作物在一起，显得格外惹眼。

年轻商人眨眨眼，微笑着答道：“你们并不是本地人，衣服上只有城南地区的泥土味，也没有远行的迹象，所以我认为你们是从城南村庄来的村民。村民的话，能创造更多价值的种子远胜吃一点少一点的果实。我这个品种是名炼金师制作的，比一般的直接拿来做种的土豆要好很多哦。”

“嚯？”肯卡特露出了赞赏的目光，“那你说说，你这种子比普通的种子厉害在哪儿？”

“它们是克莉埃特大师的改良品，种入土地后成熟得非常快，果实量大质好，营养丰富。收获后第二代做种虽然不如第一代，但也是良种，绝对是好东西。”

“嗯……”肯卡特和希蓓姬对了一下眼神，思考片刻后答复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虽小本事真不小啊。正如你刚刚所言，我是南方某个默默无名的村民，肯卡特是也，这边的超可爱的孩子是我老婆希蓓姬。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索拉姆，也是个默默无名的人，不过客人您是村民，我是行商。”

“行商啊……”肯卡特摸摸下巴，到处打量起来，“索拉姆是吧，你的这批土豆我很中意，所以我想和你谈笔大单子，不知有没有兴趣啊？”

“什么？”

看对方似乎有点感兴趣的样子，肯卡特趁热打铁：“我要买下你所有的种子和你的马车使用权，并雇你作车夫。交易方式是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你打算拿什么东西和我交换？”

肯卡特走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大量的狼皮，狼牙和狼肉，以及哥布林的牙齿和制物。”

“？！”

“聪敏如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怎样？如何啊？”肯卡特看出对方已经动心了，但是缺乏足够的胆魄下决断，便靠了上去，倚着索拉姆的肩膀继续游说，“你们这做商人的不都是讲究放长线钓大鱼么，实不相瞒我在那村子里是有点话语权的，你要是现在答应了，那你可就是第一个商人哦。”

“唔……”索拉姆明白自己面前摆着不小的商机，但是也有相应不小的风险，一直以来都做惯了小本生意的他面对这种选择还是挺犹豫的。

“……”肯卡特见索拉姆迟迟下不了决定，二话不说转身拉起希蓓姬的手就走。

“等……等一下！”索拉姆叫住了他。

“嗯？”肯卡特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灿烂地回头。

索拉姆憋红了脸，拳头攥得特别紧，几乎把话从嘴里挤出来一样：“这……这笔生意，我接了！”

“好！这才是有钱途的商人嘛。”

肯卡特喜笑颜开，一把搂住索拉姆的脖子：“那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俩儿了，你小子将来发大财了可千万别忘了你哥哥我哦。”

“彼此……彼此……”

“……”希蓓姬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似乎早就习惯这副光景了一样，只是微微地摇摇头，上去扯了扯肯卡特的袖子，昂着头，轻声道，“该走了，太晚的话要花额外的钱在这里留宿了，而且也不能让特拉塔大人等太久。”

“啊，说的是。”肯卡特放开索拉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去行政中心一趟，你这边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哈，等会儿来行政中心门口等着。”

“哦，好。”

离开市场，肯卡特带着希蓓姬驾马车直奔市中心，下车后还未来得及上台阶就被守门的中年士兵认出来了，半讽半乐地喊：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肯卡特么，干嘛，又想跟我们炫耀你的小老婆么。”

“去去去去，怎么说话的呢。”肯卡特没好气地冲他摇手，“你的婚宴酒啥味道我都回忆不起来了，还跟我谈炫耀这种事情。”

“虽然我年纪确实很小。”希蓓姬走到那个大叔的面前，认真地盯着他，“但请不要因为我还小就在我面前笑话我的夫君，这样很不礼貌”

“哦哟哟，人小鬼大啊哈。”守门的大叔倚着长枪弯下腰，轻轻拍了一下希蓓姬的头，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哎呀要是你早出生个几年，我再晚出生个几年，这么好的媳妇儿绝对落不到肯卡特这么个小子手上，哈哈。”

肯卡特四处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不适合的人在附近，也大大方方走过来：“说起来你不是打算退伍么，怎么还在这里给别人守门。”

“马上了，下个月的事了，说起来你才是，你这小家伙跑过来干嘛，又来请军队去你们那围剿魔物，都说了没用的撒。”

“那倒不是，来向上级汇报一下我们的军队建制的。”

“哦，这样，诶？什么？！”

“唉，这年头，要不我们实在太穷乡僻壤了，哪里还用搞那么多麻烦的事情。”

“不是不是。”守门的大叔打断肯卡特的牢骚，“你们怎么还搞起军队来了，有人会带兵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肯卡特挠挠后脑勺，“我们那儿来了个新领主，说是要建军队。”

“原来如此，哦我想起来了，你们那儿最近有个新任的男爵去担领主的活计了，哎呀，真是可怜的贵族。”那大叔摸摸胡子，突然想起来什么，神秘兮兮地靠近肯卡特悄悄道，“这只是我道听途说的，你可别出去乱讲，哈，据说啊，你们那个男爵，曾经是北边儿一个大贵族的后代呢。”

“哈？大贵族？那他干嘛跑这里来。”

“不知道，据说是跟皇室那边有关系，这里面忌讳不少的样子，你可得留个心眼。”

“我你还不知道么？”

肯卡特拿手肘碰了碰大叔的胸口，潇洒一笑，然后牵着希蓓姬推开大门进去了。

“啧……看来不久后又要热闹起来咯。”

大叔摇摇头，唏嘘了两声后继续回到岗位站定姿态。

过了好一段时间，肯卡特和希蓓姬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多了一分疲惫，手里多了一份文书。

“呀……果然我们这种小地方弄个几百人的军队他们根本看不起啊。希蓓姬你看到了么刚刚，那个新来的执行官的眼神，一副看弱者的眼神。”肯卡特一边手上晃悠着文书一边抱怨着对方的服务态度。

“我们很弱是事实不是么。”

“这倒是，唉，幸好我跟这片儿的熟，不然指不定要费多少工夫呢。”

“事实是我们没有多费多少工夫不是么。啊，索拉姆已经在等着了。”希蓓姬说着伸手一指。

见到肯卡特他们出来，马车上的索拉姆也赶紧向他们招手：“喂！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

“好嘞，来这边。”肯卡特将希蓓姬抱上马车，然后招呼索拉姆跟上，“接下来和我们去稍微装点特产回去就可以了，你那马车还有多大空间？”

“大概一半的样子。”

希蓓姬翘起身子趴在后面看索拉姆的马车，回头道：“可以，足够了。”

“那当然，不要小看行商的马车啊。”肯卡特边驾车边扶希蓓姬坐好，“行商可是连吃住都依靠马车的，容量不够大怎么行。”

“我就当夸奖吧……”索拉姆挠挠脸颊，“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啊，这不是去市场的方向啊。”

肯卡特摇了摇食指：“谁说了特产一定是市场卖的东西？”

“市场不卖？好像好神秘的样子哦。”

“没啥神秘的，其实你天天都能看到。”

“什么？”

“武器。”

“诶？”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实际从肯卡特口中听到后索拉姆还是讶异了一番，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参与到某个事件中去了。

“站住！这里可是军营重地。”

来到军营，两架马车立刻就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了下来。

“兵哥哥们别误会，我是南边特拉塔男爵领的民事官。”肯卡特赶忙赔起笑脸，毕恭毕敬拿出文书卷轴，“这是你们的执行官大人给予的武器批准，我是来装货的，这边这位小哥是一起的。”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个穿着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壮年军人上前两步接过了文书，仔细地审阅起来：“这样啊……那你等一下，我去通报军械库。”

“好，辛苦了。”肯卡特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币，“大家站岗辛苦了，等晚上拿去买点酒喝哈。”

“哎呀你太客气啦。”

见到钱，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瞬间就换上一副阳光灿烂围了过来，又是帮着停马车又是扶着人下车。

“……”希蓓姬默默摇了两下头。

有文书在手，军械库的管理员也没多作为难，收下肯卡特的一袋子定金后笑眯眯地敞开仓库大门任他们挑选。

“这里的剑和铠甲都是去年打造的，皮甲和长矛还有弓箭都是今年新造的，品质都不错。”管理员说话间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肯卡特知道对方在试探看看能不能多捞一笔，晃手道：“咱们那儿用不着啥高级货，就按文书上写的那样给我们拿点基本的剑兵矛兵和弓兵装备就好。”

“啊……那好吧，那这边这些，还有这边这些，你们拿去吧。”

“嗯，辛苦了。”肯卡特说着不动声色地把一枚金币塞到那人手里。

“不辛苦，工作而已。”管理员也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金币放进口袋，然后对着外面大喊，“来人！过来把这些搬到马车上去！”

“呀……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弱不禁风的，这么多东西要搬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军队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互相客套间，几队士兵闻命赶来，井然有序地进出仓库，将防具整齐摆在肯卡特的马车里，将兵器整齐排在索拉姆的马车另一半空间，不消一会儿，两架大马车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装车完毕！”

“嗯，好。”管理员捋捋胡子，向肯卡特做出“请”的手势。

肯卡特向希蓓姬使了个眼色，希蓓姬点点头，绕着两辆马车转了一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小跑到肯卡特身边：“嗯，不多不少。”

“那行，军爷我们回去交差了哈，不多打扰你们了。”

“嗯，好，路上小心。”

管理员眯笑着脸目送肯卡特一行离开，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似乎在紧紧地攥着什么。

离开军营后，肯卡特这才松了口气，拿出已经变轻的钱袋颠了颠，有些唏嘘：“唉，这年头，没关系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希蓓姬靠在肯卡特的身上，静静道：“每个人都有私欲，没办法。”

肯卡特搂着希蓓姬拿脸蹭了蹭希蓓姬的脸，嬉笑道：“哦？那我的小希蓓姬有什么私欲啊，我表示很好奇，来讲讲啊。”

希蓓姬并没有作什么反应，就这么让肯卡特随意地蹭自己，末了才加淡淡地一句：“回去后你得好好刮胡子了。”

“好好好~~~”

“那个……请问……”

正当这俩小夫妻秀恩爱秀到南门的时候，一个全身都被斗篷罩起来的人叫住了他们。

听声音是个女人，肯卡特停住了马车，探头问道：“什么事？”

“请问，你们是要去南边么。”

“是啊。”

“能……能带上我么。”那人抬起头，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金色的秀发，额头上的镶白玉环非常惹眼，“我是光明女神主殿派来的牧师，南边有个村庄的神庙现在缺少牧师主持，我是去补充空缺的。”

肯卡特先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和希蓓姬再对对眼神，这才换上笑脸相迎：“哦哦哦，主殿来的牧师大人啊，辛苦辛苦，正好我们同路，上来吧。”

“好，谢谢。”

“没事没事，出门靠朋友嘛。”

带上这位临时搭顺风车的乘客，再和其他几个要途径南方的商人互相招呼一声，肯卡特和索拉姆一行离开了南门，进入了茂密的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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