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净老的接木

郑家贵为公国五大家族之首，拥有着最广阔的领地，这意味着丰富的人才和珍宝资源。

郑家发展成如今的规模，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他们唯才是举、有教无类的培养手段，郑家源源不断地向有才能的人倾斜资源，族内子弟从小就拥有大量有助于甲修炼的奇珍异宝，而就算只是领地内那些不成家族的散家，只要孩子天赋出众，郑家也会接到族内培养，待遇虽然比不上族内子弟，但在公国内也是不可多得了。

上百年对甲的修炼积累洗髓了郑家人的资质，族内子弟在初次感受甲时，年岁不仅占优，甲的质量也更为浓厚，少年强则家族强，郑家雪球越滚越大，五大家族之首的位置也越来越牢固。可以说人才资源是郑家最宝贵的财富。

但就算资质如此上乘的郑家，子弟初次感受时灵石也多以紫色为主，他们经过多年修炼，资质好的也许有机会跨过蓝色的门槛，但大多只停留在黄色的程度。而今吴伯宸先天蓝色，放在郑家内也是震动全族的大事，若是族内子弟有此天赋，兴正城会全城欢庆三日，以祝郑家族力再进一步。

吴伯宸边摇头边走向净老，目光还是惊异的呆滞，这也是陷入精神力的一种表现。

净老拇指对着吴伯宸眉心轻轻一按，再一次把他从精神力中拉了出来。

他这才看清净老的样子，稀松的头发像猎户家里铺了十几年的兽皮地毯，两个眼袋放肆垂下快挂到了嘴角，只是那双眸子见不着丝毫浑浊，看着比灵石都亮。

“伯宸小友，感觉如何呀？”净老慈祥地问，像个宠溺孙子的寻常老人。

“感觉……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吴伯宸说的是实话，他只是感受出了甲，但完全不会用，他爹买了一堆修习甲的功法，都还没给他看。他只看到灵石发出了鲜亮的蓝色，就马上陷入进狂喜惊异等情绪之中，要问他现在对甲的感觉却是一点没有。

要是发现自己的先天甲为蓝色后还能稳住心性重新感受的，那便是天纵奇才了，这点儿道理净老明白。对于这些偏远镇子上的孩子来说，只要自己不瞎折腾，先天绿甲已经足够他们不愁吃穿地度过一生了，更何况是蓝色，一瞬间的巨大改变就算郑家那些资质优良的子弟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伯宸小友，你知道先天蓝甲意味着什么吗？”净老的话还是以铺垫为主。

由于净老刚才对自己眉心的按压，吴伯宸的心神已经不再紊乱，听到净老这么问，他心说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吴家将来扶摇直上呗。

吴伯宸他爹橘风镇兴正城两头跑实在是跑烦了，他是真想在兴正城安家，壮大他吴家。奈何想在兴正城安家的又不止他一家，想安家可以，要不就是郑家族人作保，要不就是花三十锭金子在城墙根买块儿小地。郑家一来是要保证主城安全，二来族内众多子弟开销着实不小。

他们不像第五家，生意做得比天都大。

三十锭金子，把他吴家抄了也搞不出来。

他吴家再富那也是在橘风镇这种地界，镇子就这么大点儿，翻个底儿掉还是这么大点儿，都是普通庄稼人，一个当铺再黑能挣多少钱。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攀上郑家这条巨龙，哪怕在鳞片里吃吃滋儿泥呢。

按照他的想法，儿子遗传他的基因，再不济先天绿甲总是有的，到时候砸锅卖铁凑出五锭金子找郑家人求求情，等儿子跟着郑家修炼两三年了，和族内有权有势的熟络之后，找他们作保，把吴家安进兴正城。

让他做白日梦都梦不到，儿子竟是先天蓝甲！

刚才在场外呜嗷乱叫的就有他一个，其他的则是吴家一直雇的那些混混，都跟着家主一起来凑热闹。他高兴啊，高兴吴家从此飞黄腾达，高兴自己几锭金子不用花了，连铜板都不用出，指不定郑家还得给他钱求他允许他们把孩子接走，他还高兴吴家资质绝佳，一代比一代强，这要到了儿子的儿子辈不得把郑家都超了去。

也不怪他，大部分甲士一辈子都到不了蓝甲，自己的儿子却是先天蓝甲。

之前我吴家不能算跪着，算是睡着，现在我吴家醒了，吴家站起来了，哈哈哈哈，老子以后还要跳着！只要郑家不倒，我吴家的香火就越烧越旺！

想到这，他又在心里呸了一口，郑家到了又如何？我儿出息啊！我吴家有大族之命！

“郑老先生，我对甲了解不是很多，但基础的一些东西父亲教过我，这蓝色的甲应该很宝贵，我猜这应该意味着我要去郑家了。”

吴伯宸和他爹一样，是个心里很容易猖狂的主，面对辛尧杨兢旗等同龄孩子，这股猖狂毫不遮掩。但从小跟无赖流氓们混的，表面工夫该做也做的不错，他倒不是成心装样子糊弄净老，也知道自己这点儿成色糊弄不过去。他肯定这老头是场内管事儿的人，说不定在郑家也是个威望人物，这是按照他爹上午交待的，打心眼儿里尊敬起来。

吴家自命不凡是血液里流淌着的，吴伯宸可不打算一辈子在橘风镇里惩威作福，按他爹的原话，咱们吴家注定在咱爷俩儿这辈儿扶摇直上。

如今一切来得水到渠成，吴伯宸刚才已经验证了幸运的真假，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着幸运的绳子死死不松手，这绳子就拴在净老的腰上。

“伯宸小友这么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净老似乎对吴伯宸还挺满意，“这事儿你还做不了主，等仪式彻底结束后我会亲自跟你父母谈一谈。”

“那我先去跟家父知会一声。”吴伯宸施了一礼，等净老首肯后转身离去。这话要是让辛尧听到又要拿刻刀去割吴伯宸的头发，这混蛋平日里张嘴就骂娘，现在却装的知书达礼。

待吴伯宸离去后，场内一个白礼褂走到净老身边。他叫郑努，是净老的大弟子。

“老师，不告诉他接木的事情吗？”郑努试探问道。

“何必呢？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先天蓝甲半嵩，这股自信有助于日后修炼。大努啊，你可知道他是先天黄甲精臻？郑家一年最多也就三四个黄甲，先天能到精臻的有几个？老夫岁数大了，懒得等了。”

“竟然是精臻吗？”

这接木是郑净的绝技，也是郑家内的禁制。

按正常的牵导感受来说，外力注入只有强行打断一个作用，但郑净一直在研究牵导感受中更多的可能性，他相信事在人为，外力在牵导感受中的作用不可能只是如此鸡肋。

于是他在二十五年前跟当时的族长说，希望在附庸家族中开展牵导感受，借此来研究外力在过程中的其他作用。

牵导感受本身并没什么技术含量，胜在对人体的影响小之又小，所以一直被郑家坚持使用，其他家族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较为猛烈，甚至散家也会琢磨出一些旁门左道，但都无法保证人体安全。

当时的族长并不觉得牵导感受是什么重大的秘密，直接同意了。其他家族不用只是因为负担不起这源源不断的灵石，毕竟灵石的开采权在第五家，而第五家又和郑家殊为亲密。

于是那段时间郑净牺牲了附庸家族一部分孩子成为甲士的机缘，习得了接木的技法。

“那其他几个孩子呢？”郑努又问。

郑努了解接木，因为自己就是净老用接木提携的。接木说来简单，就是用自己的甲潜入感受者体内，注入到心泉内部，混入到还未显露的甲中，使两者相融，让还未显现的甲更为浓厚。

净老刚才通过声音把甲潜进吴伯宸体内，但与此同时，因为净老声音中行进了大量浓厚的甲，其他孩子也在一瞬间被从精神力中拉了出来。净老并没打算对其他孩子接木，所以他们相当于是被外力强行打断了。

辛尧运气好，虽然他在精神力中打迷糊，但自己的甲已经显露出，只是自己没感觉到，这时被打断也不会对心泉造成影响。另外三个孩子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他们体内明明有甲，但资质较差，初始甲还没来得及融进心泉，心泉就被净老的甲强行关闭了，这辈子再也无法孕化心甲。郑努这是在为他们鸣不平。

净老何尝不知道呢？

接木看着简单，其实哪那么容易。他必须要在初始甲已经显露出来，但还未全部融进心泉之前，把自己大量浓厚的甲注入进吴伯宸的心泉中，由于此时心泉还未坚韧，他的甲不能碰到心泉半分，否则跟外力打断的结果一样。

流程很简单，但操作必须极其精细，就算他已经尝试过多次接木，每次仍要动用大量的精神力才能保证成功。往常他接木时都只能面对一个人，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再顾及其他孩子。

“大努啊，待我身后，净堂还得有人操持，你一直这样小家子气我如何放心？”净老转头看向郑努，原本明亮的眸子现在多出些许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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