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汉旌被抓进去时,囚房尚不满,到了下午,囚房里面被突然塞入数倍容量的人犯,连躺的地方都没有了。虽然是冬季,但是数百个人拥挤在数个狭小囚室空间内,人气弥漫,呼吸的都是汗臭、狐臭、脚臭味……以及尿臭粪臭。
这囚房里,没有抽水马桶,只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老式马桶。当然这个马桶在中世纪算是相当的卫生科学——它上面还有一个木盖子,木盖子上还有一个很长的提手柄。要使用的时候,用手抓住提手,把盖子提起来,屎尿排入,再盖上,掩盖臭味。
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卫生设备了!
其实哪怕是抽水马桶,也挡不住有人不守规矩,尿在外面,搞得卫生间臭气四溢。
这里是囚房,关押的人多数是流民、菜贩、猎户、流氓、闲汉、恶棍。这些人平素野地里胡乱排放习惯了,哪里会规规矩矩对准马桶,精确投弹,点滴不漏地尿在里头?就连这卫生提手柄,都在犯人争执打斗中给折断了!
这放马桶的一角,自然是尿迹斑斑。平时囚房里面人犯不多,还算好,人犯坐远一点就行。如今这一个十多平方米的囚室内塞着五十多个人,转身犹嫌困难,尿臭粪臭就恶臭扑鼻了。
人多,空间小,各人为了生存,自然就发生冲突。没有多久,就有人打架争地盘,双方打得头破血流,幸而有狱卒来镇压。两边都被一顿狠打,又拖出去,也不知道死活,更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朱汉旌被抓进来的时候,尚未吃中饭,挨到傍晚,又饿又渴。人犯中也有人不断哀求、咒骂,狱卒都不送来哪怕一碗水,一粒米!
朱汉旌的精神委顿,缩在囚房墙角里,感情上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我不就是歌颂了大宋朝吗?我不就说哥穿越宋朝会混得风生水起?吹牛犯法吗?网络上现实中那么多吹牛的,老天爷偏要穿越我一个?别人灵魂穿越不是夺舍皇子,就是夺舍公子,最不济也是夺舍一个书生,有我肉身穿越这么惨的吗?
朱汉旌突然想到还有更惨的事儿:这监狱之中,犯人污犯人,自古以来常有!
不,我必须逃出去!再不逃,菊花不保!
朱汉旌情急生智,四处寻找自卫武器或者挖掘工具。可这大牢里面怎么会有器具?他在犯人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眼光在昏暗的地面搜寻着,还真的让他在这地上摸到一截木棍!湿漉漉的,还带着浓浓的尿骚味!不就是那根打斗中被折断的马桶提手柄吗?
一根尿臭扑鼻的木棍在手,朱汉旌也不嫌脏,却仿佛捞到一根救命稻草,欢喜得几乎要欢呼出声,又硬生生地憋住,很机灵地缩到墙角去。他背靠墙角,双手用力,可劲儿掏!朱汉旌自以为囚室里人多,没有人注意他。殊不知,黑夜里有一双豺狼一样的眼睛多次觊觎着他。
这个豺狼一样的男人,满面虬须,身材魁梧,手脚粗大,在人群中随便一站,都跟座小山也似。他叫孟大,是一个独行山匪,十年前杀了人,躲入山中落草为寇,时不时下山剪径。这厮极端无行,劫财兼劫色,劫色不分男女。
此番他是久居山中,不甘寂寞,进城来耍,不经意遭到大抓捕。他长得穷形恶相,言语粗鲁,支支吾吾谎报了个居住地址。帮役们一听就不对!这群帮役走街串巷,都是地里鬼,哪里的偏街陋巷不知道?当场呼喝一声,就把四条铁链套在他脖子上!
孟大人高力大,平时一个人追打十来个壮汉子都不成问题。可是这群帮役都是拿人的行家里手。四条铁链分作四个方向套上去,孟大身前那条铁链是虚套,不用力;孟大左右那两条铁链却是用了力,将他脖子勒得死死地;最关键是孟大身后那条铁链,用了十分气力,狠狠地将他反拽拉倒!
无论多壮的汉子,反面跌倒都是个惨。
孟大后脑勺着地,摔得昏死过去。等他醒来,就被五花大绑捆着,两条扁担穿过,抬着回大牢里了。
孟大进了大牢,起初因为头晕,还老实了几个时辰,后来神志恢复后,注意到了墙角那个小白脸。孟大看他,头顶短发,颌下无须,岁数不大,面容清秀,于是心生喜爱。他剪径多年,多次污杀了书生,污杀了书童,所污男人多过女人。久而久之,他好男人胜过好女人,尤其好这样的花样美男!朱汉旌危矣!
夜深了。
众人犯饥渴累困,各自睡去。牢头狱卒,提着灯笼在大牢里巡视了一圈,呵欠连天,就要纷纷回班房里喝酒赌钱耍去了。
牢头魏省才回到班房,一口水都还未曾入口,早有等候在班房里面邻居揪住他的袖子,报说魏省的婆娘央求她来带话:孩子高热不退,婆婆用尽了土方子无效,是否送医?送哪里为好?
牢头魏省的婆娘之前连续生了五个女娃,才得了这个儿子,颇为爱惜。一听说娃儿高热,魏省本来才停的汗珠又冒了一头:“直娘贼的!怎生让人不省心!俺得回去一趟!”
临走前,牢头魏省看那牢中人满为患,不忘记大声吩咐下去:“今时不同往日!牢中人满为患,尔等须要打点精神,提防狱暴!看着那沙漏!每隔一刻钟,便要巡视一次。哦,每次四人,单人不下牢房!切记,切记!”
牢头魏省人精瘦,眼光凌厉,他扫视了一遍手下狱卒,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牢头魏省追加吩咐道:“某家小儿高热,回家看看!不出半个时辰就回来,尔等切莫掉以轻心!”
众狱卒行叉手礼,口中齐齐呼喝:“喏!”
临走出大牢门口,牢头魏省还不忘回头看,身边的副役老宪安慰道:“小儿要紧,有某在,不会出事。头儿宽心去罢!”
老宪把魏省远远送出去,转身对身后的副役、帮役、帮闲们说:“头儿人是好,就是太过于小心了些!他这一去,往来约莫一个时辰。不妨将酒来!先吃一场!”
身后的副役、帮役、帮闲们个个大乐,人人都称善。早有人去衙门对面的酒肆中整治出六大桌酒菜,此时就让酒肆伙计送了进来。一群狱卒白天对进来的人犯搜身,搜出不少藏匿的财物,此时化为好酒好菜还有剩余,众人心中欢喜,不禁开了酒禁。
老宪作为牢头魏省的副手,魏省不在时就当了头家。他说能喝,众人就能喝。
老宪还不忘交代道:“且慢癫狂,头儿去去而已,一两个时辰必然回返。切莫多喝!知否,知否?”
众人喜极,一声呼喝回应:“喏!”
至于牢头魏省“每刻钟巡视一次”的吩咐,众人早已忘记。
魏省在时,每隔一刻钟,就有四个狱卒下去巡视一番。这大牢之内蠢蠢欲动的人犯还被威压着。魏省走后,几刻钟没狱卒下牢房巡视,孟大的心就活泛起来了。
生物临死之前,多数有遗留后代的本能。遭遇大旱,植物会提前开花结果;灾难过后,幸存的人类会补偿性的多生育。在这大牢里,孟大的心欲更加冲动了,不过他的对象,却是一个小白脸!
长得白,不是朱汉旌的错。
朱汉旌的母亲长得漂亮白净,生下他也白净,从小还白过很多女生。生在后世这个花样美男的时代,长得白比长得黑更受欢迎。朱汉旌从小被颇多人喜爱,长大之后也收过很多女生甚至男生的表白。
朱汉旌自知自己长得白净,在监狱中绝非好事,菊花未必得保。刚刚进大牢时,他就开始设法逃走,找一截木棍,倚靠在墙角下,掏墙洞。杭州府的大牢墙脚很厚,足足有三尺厚。朱汉旌累得臭汗淋漓,也不过掏出来一个海碗大的洞。手中的那截木棍,却磨损到了仅剩下半尺长!
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去,孟大已经淫笑着欺过来了。
昏暗的牢房里,借着摇摇晃晃的油灯微光,朱汉旌看到他那张硕大丑脸,闻到他呵其口臭,听到他压低声音的淫笑,心中不禁大骇:天,真要被爆菊了!
朱汉旌哪里肯受辱?
他本来就是蹲在墙角,当下情况紧急,他猛地站起,很干脆地猛将孟大用力一推,推得孟大踉跄后退几步。
孟大压低声音,嘿嘿笑了:“小白脸,从了我吧!你跑不了的!”
朱汉旌紧张地向周围同牢房的众人望去:这些人或是装睡,或是赶紧挪开一点,居然无人肯帮手!
情急之下,朱汉旌爆发出最大力气,高呼“救命,救命!有人要强污我!”连喊十多次,结果嗓子喊哑了,一个狱卒也没有看到。倒是对面、左右囚室里却有人犯兴致然然地站起来,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朱汉旌起初几声大喊,声量宏大,孟大做贼心虚,尚有些畏惧,结果他喊了十多声以后,没有狱卒来管。孟大的胆子骤然增大,笑得更加放肆大声:“喊吧,俺就喜欢听你喊!越大声,俺越喜欢!”
朱汉旌急出一身汗。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坐牢,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爆菊,如今周围人犯数百个,居然无一个人肯帮忙!反而很多被惊醒的囚犯,纷纷把身子挪远点,好让这个粗野大汉行事!
孟大步步欺进,朱汉旌恐惧地步步后退……后退……不能后退了!身后就是墙角,已经退无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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