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海运新航线

朱汉旌想了想，得把这追查交给班头游彪等人。让让专业人去做专业事。我朱汉旌对于刑侦不在行，我另有工作安排！

简单审讯调查完毕，朱汉旌把案情在脑海中再过一遍，理清楚头绪，就努力稳定心神，整理衣裳，恢复从容姿态，装出很轻松的模样，转回大堂。他跨进大堂时，看到那些海商已经在排队等待。他们人人脸上都流露出期盼、紧张、焦虑的神色。朱汉旌略微一怔，迅疾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杭州城主事之人，须得做出自信姿态，好尽快安定人心！

朱汉旌很快展颜一笑，抬手道：“让诸位久候了！乱贼已平，自招是白莲教邪祟作乱，与你们无碍！”

海商们在忐忑中苦苦等待多时。

朱汉旌等人在审讯，他们也是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这些歹人胡乱攀扯到自己。自古以来商人都是官场上的肥肉。乱贼刑讯挨不过时容易胡乱攀扯他人，官员又多喜欢借机敲诈勒索，往往商人都要倒霉。

直到海商们看见朱汉旌从后进出来时脸带微笑，仪态从容，还能抬手宽慰他们，说“无碍”，这才人人心中大定。

海商们人人心中感激，齐齐叉手行礼，躬身问候道：“上官受惊了！”这一场短暂格斗厮杀，所谓的藩国王子身先士卒，凶悍至极，又快速审讯断案，不乱攀扯，不借机敲诈勒索。海商人人都是由衷尊敬与佩服！换做一个拿大的文官，说不定就要将他们好好搓揉一番，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些肥肉？

这些粗汉子都是风浪里面幸存下来，商场你讹我诈中滚出来的，海外归人、番人见多了，谁不觉得这朱汉旌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可此等上官难得！海商人人自然也都对他能留任充满期盼：这官儿，真假姑且不论，但愿能长长久久留在杭州才好！

朱汉旌此时也是惊魂未定：自己一个后世小白脸儿，突遭刺杀，不怕不惧，那是不可能的！此时，看到大堂之上站着的都是海商，挤挤挨挨，人人都是关切与恭谨，也只能努力稳定按下内心的波澜，笑得露出六颗白牙，脸上表情如阳光般灿烂。他伸手虚扶众人一把，热情说道：“不需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某与你们也算是并肩作战一回了。与你，鱼员外，算是第二次同生共死了！”这话，朱汉旌是真的带着感情讲出来，说得自己也是当真内心感动万分，自然也说得海商人人动容。

鱼得水心中感动之情更是荡起数丈高的涛浪。中国商人历来社会地位低微，大宋商人地位有所抬高，但是也没有能与文人平起平坐。他一个海商，始终低文人一等，何曾有过官员对他如此推心置腹地说话？当下他豪迈抱拳，朗声说道：“不敢当，王子所为，某等佩服！大宋有如此上官，乃是大宋福分，杭州万民福分，某等福分！某等早早在此不远处家宅中设宴为上官压惊，恳请上官赏光莅临！”他略略停顿，露出一个色迷迷的笑容，特地压低嗓子，补充说道：“……有波斯姬。能歌善舞，那身段啊……啧啧！”

全场海商皆窃笑，人人露出“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波斯是伊朗的古称。伊朗有近五千年的文明历史，经济、建筑、美食、音乐、舞蹈等都曾经高度发达。中国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到隋唐时期是波斯历史上最为辉煌的萨珊王朝时期。此时由于经济高度发达，社会发展，人口繁衍，多出俊男美女，在此社会基础上又发展出来奢靡的宫廷舞蹈艺术，培养出绝色波斯舞姬。此时波斯舞姬的身段、舞技、歌喉等都达到了历史巅峰。

在朱汉旌穿越来的这中世纪里，正是阿拉伯奴隶主横行中东的黑暗时期。野蛮人征服了波斯，将文明璀璨的波斯帝国摧毁，大肆抓捕姿容美丽、身段火辣、能歌善舞的波斯美女，贩卖到与阿拉伯有通商的口岸。每年南风吹来时，就有数不清的阿拉伯海船扬帆万里，带着波斯姬来出售——真是量多又便宜。

作为美术系高才生，朱汉旌自然懂得波斯姬的妙处，懂得这段为广大油画家喜爱的历史背景。

想到“波斯姬”，朱汉旌差点儿笑出声来：当这大宋官儿，真是不坏！早就听闻在大宋，当官的一定要吃喝漂赌才能不被皇帝猜忌呢！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他努力把这猥琐笑容收了回去，装作很潇洒挥手道：“不着急，不着急。某有几句紧要的话，原本不知道说得说不得，如今与你们并肩作战一场，还藏着掖着干嘛？说出来共博一场大富贵！”

这话一说出口，海商人人都惊喜万分。这所谓的王子一来，抛出大户人家管事充当胥吏的革新举措，随后视察码头，迅雷般剿灭市舶司内白莲教徒！其市恩结义手段之阔绰，让人欢欣鼓舞；其镇压手段之凌厉，让人骇然股栗！如此大开大合之人，难说他胸中没有大千世界！那接下来他还能送给俺们什么一场大富贵？听他言语，看他神态，又不似作伪！

市泊使司衙门，大堂之上。

朱汉旌让人拿过来笔和纸，就在大堂案桌上用毛笔画出一幅中国沿海简图，注明“杭州”“钱塘江”“扬子江”“大河北流”“大河东流”“高丽”“东瀛”“海州”“密州”“登州”“莱州”“白沟河”“高粱河”“海河”以及“大名府”“雄州”“涿州”“幽州”等。

这些字写得中规中矩，勉强可观，可这些地点……在场围过来的海商见识广博，都能看得懂：这就是从杭州到幽州的海图，还特地标出了宋辽边境的“白沟河”“大名府”“雄州”等地。

不过，海商人人都是惊疑：这王子画这幅海图什么意思？自古水路都是水手们用几代人的心血与人命淌出来的，殊为不易。详尽的海图更是海商们的秘宝，珍藏不外传。他一个所谓的番邦王子又怎么比海商还清楚这些地点？何况这海岸线曲折详尽，绝非凡品。众人祖祖辈辈所当做传家宝一般珍藏的海图，相比之下，粗疏不堪，判若云泥！

朱汉旌在图上用毛笔点出来一条沿着海岸线北上的虚线。他从容一笑，用笔指着虚线，对众海商淡淡说道：“江南粮草丰足，价格远低于河北。若是从杭州海运粮草，沿着海岸北上，直达海河，供给幽州驻军，岂不是比河运、陆运快捷便宜？”

这句轻飘飘说出口的话却给了海商们重重一击：如今幽州尚在辽军手中，这王子声称海运粮草供应幽州，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廷要对辽国用兵了！

大宋朝廷历来四面透风八方漏气无密可保。这些海商都在朝廷中广有消息渠道，也曾经隐隐听闻大宋使者在登州出海与金国结盟，意图伐燕！可如此军国机要，如何会让一个藩国王子知晓？想来这所谓的王子也颇有些来由！

一时之间，众海商都想得痴了。

朱汉旌看满堂痴痴呆呆的木鸡，轻松一笑，缓缓说道：“海运粮草关系到北伐成败。某出钱，请诸位尽快探路，探明航线，不费尔等分文！一旦朝廷大军北复幽州，某将请为前驱。届时所有粮草供应，某出钱，买！买尔等海运来的粮草，如何？”

朱汉旌所言不虚，海商所闻确实。此时宋国朝廷上正在策划着对辽国用兵，收复燕云之地。

在《宋史》剧本上，宋朝使者自登州出海与金国结盟，达成“南北夹攻辽国，宋国收复燕地”的密约。据此，宋朝策划北伐。可惜这群文科生的计划完美，事实残酷。童贯率领十五万自称精选出来的宋军被辽国仓皇之间搜集拼凑的数万残兵打得狼狈不堪，溃退百多里。最后童贯不得已，为了宋徽宗和自己的面子，无奈央求金兵代为收复幽州，再花大价钱从金兵手中买下幽州，包装成宋徽宗光复幽州的政绩。宋徽宗明知道赎买回来的燕地不光彩，还恬不知耻地大肆宣扬了一番，祭太庙，告祖宗，昭天下，犒千军，赏百官，风风光光，硬是将丧事当做喜事办。

可是宋国高价买到的幽州等地均是一座座空城、鬼城。城中居民绝多数被金兵劫掠裹挟而去，城内库藏全被金兵搜掠搬走，搬不走的被一把火烧了。光复之后的燕地残破，大宋得到的只有燕山山脉以南的山前州县，没有山后州县，防御体系不完整。大宋得到的燕地人口稀少，无法就地征兵、征役、筹粮，当地政府运转的所有人力、物力基础都没有了。

历史上，燕地官仓为之一空，军粮筹集不易，当地驻军缺衣缺粮，更缺兵员、夫役补充，关卡要隘都未能有效驻防。同时，大宋朝廷上下忙着内讧，把燕地丢在北边几乎无人管理，更没有人去挖掘到幽州的大运河。倘若自己能说动朝廷，从自己保全下来的杭州海运粮草北上，在燕地支撑守军，燕地就此能够从此成为大宋藩篱！原本历史上从幽州南下犯宋的东路金兵就能被阻挡！

我朱汉旌所谋划的是关系中华民族千年国运的大事！

此时的朱汉旌一脸微笑，流露出自信神色，背负双手，腰背挺直站在大堂方案之后，仿佛这骇人听闻的大消息不过是他手中玩物也似，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来示人！他本来就有身高肩宽的优势，这一站，气势就连带着骇人消息，如惊涛拍岸，猛烈撞击着众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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