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蕴丰?”徐思躍有些疑惑,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这附近州府的大员小吏的名字里也没有听说有这个名字。
那人似乎是听出来了徐思躍言语中的诧异,接着又道:“也对。十六年了,你这个年纪的没听过他名字也不奇怪,说不定早死了。”
徐思躍听着他古怪的话语,又继续说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全城戒备挨户巡查,算起来,前一次这样还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不过上次没像这次这么严重!”
“小子,你听说过哥舒牧龙这个名字吗?”那个人语调阴沉地说道。
徐思躍听着这个名字还是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晚辈可能是年纪轻了些、孤陋寡闻,…这个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叫什么名字?能相识就是缘分,让我知道这世上又有一个什么样的人吧。”对方悠悠说道。
徐思躍听出对方话外有话,但不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不要紧了,他自己不过是这冰凉铁窗里的短暂过客,没有必要理会太多无关的事。这个人,显然就是人,不是什么鬼魅。虽然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是,从刚才对话中就可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他也是被关押起来的,只是在自己视野无法一眼发现的某个秘密处。
这是地牢,州府里一般情况下关押死囚的地方,除了像他一样“千载难逢”地有被当作可能“意图谋反”的嫌隙关到这里的外,但凡收押在此的都不会是善茬。尽量不与之有什么瓜葛为好,徐思躍心中盘想着。
话虽如此,徐思躍还是禁不住好奇心,道:“晚辈已经回答了前辈你的问题了,这回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哈哈,礼尚往来,应当如此。”对方大笑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问什么都行。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不管你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都告诉你。随便问吧!”
听着对方一副豪爽慷慨的腔调,徐思躍本只想问一下他到底躲在哪、被关在哪,可是一听他怎么说便在按耐不住的好奇心地驱使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押在此?”
“呵呵,名字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他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不过你一定会有耐心听下去的,可是有些事对你来说知道太多有害无益,好歹有缘相识一场,我也不想连累你,我就长话短说吧。……简而言之,我认识一个可刎颈相付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他弟弟就杀了他,我也就到了这里。”
呵!这叫什么逻辑,听起来有些云山雾绕,这根本就不算一个合格的故事,听着更像一些半癫不痴人乍起的疯言疯语。徐思躍心里情不自禁地吐槽着。
徐思躍依旧毕恭毕敬地说道:“这么说,老前辈是哥舒老先生了。那你现在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你?”
“呵呵,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老。可能做你父亲,刚刚好还行。”哥舒牧龙浅笑道:“可惜我自己清楚,外面根本没有我的种留下。要不然,我的儿子该像你这么大了!呵呵呵呵,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是谁?我见过记住的人很多,也许我都能告诉你你父亲不为人知、不轻易说出口的过往。”
徐思躍无奈而略带悒怅地摇了摇头,缓缓道:“那是不可能的。……”
“喔?”哥舒牧龙对徐思躍的回答感到十分诧异,疑惑与意外的言语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此时的他开始让人感觉不到之前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戒备心。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徐思躍悒怅地说道。
“诶,你母亲是风尘女子!诶,我是过来人,见过很多沦落风尘的女子,她们生逢乱世,迫于生计卖身为依。……”哥舒牧龙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道。
徐思躍不知道哥舒牧龙是不是故意装傻。他也根本听不下去了,立刻打断道:“你母亲是风尘女子啊,令高堂的不幸过往,我实在难以继续耳闻下去,哥舒先生你还是打住吧!”
“我可没那么说过,……”
“我也一样没说过我母亲沦落风尘啊!”徐思躍急不可待地说道。话音未落,他仿佛就听到了哥舒牧龙的嬉笑声。他现在可以肯定哥舒牧龙刚才是故意的了。
“好吧。跟我坦诚细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吧!”哥舒牧龙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这次浅笑中更带着肃穆与一丝关切。
这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关押了十六年,性情难免会有些古怪,对于他刚才的故意戏谑,徐思躍转念想一想,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徐思躍继续恢复平静地说道:“我是个孤儿,既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从小就由牙叔扶养长大的,牙叔待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好。……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告诉我我父亲不为人知、不轻易出口的过往是什么呢?!”
徐思躍最后的话语有些像是在发泄了。不过,那显然在哥舒牧龙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样,他一丝丝责怪徐思躍无礼的迹象都没有。他带着一种和蔼严肃的腔调缓缓说道:“真是不幸!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唉,多么老套了的情节……可惜我是没有儿子的,要不然我都要想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你小说看多了。牙叔说过,托付他的是一对逃災战火、衣衫褴褛的贫苦夫妇。”徐思躍也开始略带戏谑地说道:“就算他们再后来误入歧途,也绝对达不到有能力被关押天牢的程度。”
“小子,”好像是听到哥舒牧龙微微笑了一下,又好像是没有,只听他慢慢道:“不要去怨恨你的父母。人总有万般无奈的时候,有时候我们连自己的生命都要学会舍弃。如果他们真的爱惜你,他们会比你过得更痛苦更煎熬;如果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你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心虑去在意他们!”
徐思躍忽然才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不知道哥舒牧龙从哪在窥视着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被他尽收眼里,因此他努力压抑住自己此时有些许快失控的情绪。
他故作平静地说道:“我并不怪他们,当然过了这么多年,早已不在乎他们了。”可是,他的这话似乎对哥舒牧龙来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徐思躍从思绪万千的怅惘中回过神来说道。
“我就在你靠着的这面墙后面。你是看不见我的。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你的脸。可是,你一踏进这里,我就知道了。”哥舒牧龙煞有介事地说道。
徐思躍对他的话持有着很大的质疑,他缓缓道:“你在后面的牢房里?”
“没错。而且…你的待遇可比我好太多了。”哥舒牧龙像是略带讥讽地说道。
“喔?”徐思躍疑惑地嗫嚅着道。
“除了你还有机会离开外,你还可以手脚自由活动,可以呼吸到更新鲜的空气,甚至可能有室友或相隔却可见的狱友。而我这里,连看到一丝阳光都是一种奢望。”哥舒牧龙冷冷而道。
“你看不见我怎么能知道我进来?”徐思躍带着极大的怀疑说着道。
“我知道你不信。一般人确实也难以相信。不过不管你信或不信,这是实话。这是我所拥有的‘财富’之一。”哥舒牧龙说道。
“那你是怎么办到的?”徐思躍已经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这个回答了。
“呵呵,这是一种能力,一种需要经历无比刻苦的修炼才能得到的能力。如果有高人的指点再加上自身的刻苦努力,你也是可能办得到的。”哥舒牧龙悠悠道:“可惜我是指点不了你了。将来如果你因缘际会得遇高人愿意点拨你,我相信你也会可能达到我的程度的。”哥舒牧龙似乎是显得无比自豪地说着道。
徐思躍算是听明白了,知道就算有高人指点,这也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
徐思躍恭谦道:“前辈你太高看我了,恐怕我连这种遇到这样的机遇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这十六年来第一个让我有说这么多话的冲动的人。之前那些歪瓜裂枣,前脚刚踏进天牢,我嗅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一样一肚子的坏水。而你步履硬沉,连武功都不会。自我进来到现在,住进这面墙后面的,还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生所遇皆是非凡之辈。你日后也必定大有作为!”哥舒牧龙斩钉截铁地说道。
还别说,徐思躍还真高兴不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记录!他可半只脚都还没踏出这天牢呐!他现在只想快点出去,什么大好前程现在来说还太飘渺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哥舒牧龙这时说道。
“就叫我小躍吧!”徐思躍回答道。
“‘小越’。听着像女人的名字,可惜你一进这里,我就从你的气息里知道你是一个男的,彻头彻尾的男的。”哥舒牧龙煞有介事地说道。
徐思躍开始考虑要不要具体请教一下他是怎么办到的。如果能侥幸学的他的一点本领,那也可说是因祸得福、不虚此行了。说不定可以找到另一种营生,让牙叔跟自己过的更好一些!
哥舒牧龙似乎是见他不说话,又接着开始一个话题,说道:“小子,想听故事吗?”
徐思躍回过神来,礼貌道:“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不用太拘谨。我们是狱友,同是天涯沦落的朋友。就像刚才那样聊聊天就好。”哥舒牧龙悠悠说道:“从前有一个人想要一块金子,他就拼命地去挖。他从东山挖到西山,从西山又挖到南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开始嘲笑他,笑他笨笑他傻。他的朋友开始与他划清距离,一个个的疏远直至陌路。他的妻子也开始嫌弃他,抛弃他。‘他疯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但他自己从不这么认为。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听着哥舒牧龙的话,徐思躍有些疑惑,但还是平静礼貌道:“也许真疯了。因为疯子才不会顾虑所有人的感受。”
哥舒牧龙听见他的话后似乎是怔了一下,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是啊!这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为了自己飘渺的梦想,无视了所有人的感受。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挖金子的目的也许是为了让人们一个个都过上好生活好日子,为了让自己的朋友更开心快活地活下去,为了自己的妻子有一个更幸福的家庭。”
徐思躍听着他的话,先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就算他真是有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他荒唐的行为就是对的。疯子不可理喻的行为后往往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但这个理由改变不了他们自己已经迷失了的这一事实。”
“呵呵,是啊。”哥舒牧龙忽然仿佛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语调说着道:“你猜他最后挖到金子没有?”
徐思躍眼珠转了一圈,道:“如果他挖到金子了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天才了!如果他挖不到金子,那他就永远是个疯子!”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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