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

R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却又毫发无伤。

阴暗而潮湿的审讯室内，四面墙上都挂着的许多不清楚用途的高科技刑惩用具。它们故意被大刺刺地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居高临下地威慑着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激发着他们的想象，带出他们发自灵魂的惊悚颤栗。

路烬明躺在冰冷的地上，紧紧咬着牙关，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每一根神经都在嗡鸣，却又无法昏厥过去。直到刑罚结束，他依然看不清周围的物件，脑袋里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过去的三个小时对他来说仿佛世界末日，除了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

但奇怪的是，每当他要到达极限时，身体里却会忽然涌现出一股暖流，舒缓了疼痛，让他保持着认知与清醒。

路烬明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后面暖流一次又一次地将处在边缘的他拉回来，他才感受到了。他张开了手掌，又攥紧。但随后便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在意。

但这一切并没有就此停止。

先是疲劳战术，而后不知又是什么。R队使了许多手段，不断问他同一个问题：“璃在哪？”

而路烬明也每每回答：“不知道，不是我。”

身体中那股暖流依然会在他立在悬崖边缘时，准时出来转悠，将一切痛苦疲惫烦躁愤恨等负面影响平息，然后又消失，直到下一个极限的到来。

就这样的循环又进行了不知几次，R队手段用尽，他却都坚持了下来。

几番下来，明显对方烦躁了许多，却又拿他没办法。

他再次被转移了地方。

……

手铐被解开了，路烬明活动了几下手腕，挪动脚步，刚进房间，大门便从身后碰的一声关了起来。所有的声音与光亮瞬间被隔离在外，屋顶上昏黄阴暗的灯光也不知何时被关掉了。整个房间徒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又是？

路烬明蹙眉，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周围的一切是静止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心理战术。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计算着时间，但羁押室内永恒的黑暗，让他不知何时起已分不清黑夜白天，周遭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

每天唯一一丝正常的光亮就是在不知何时，突然打开的只有15厘米长的小孔。他的饭菜都是从这里被送进来。他曾经试着与这个送饭的人交谈，但那人下一秒钟便将那个窗口死死的合上，并从外上锁，唯恐避之不及。而嘴里的饭菜更是毫无味道，他在黑暗中进食，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吃些什么。

渐渐的，心中的认知，脑中的思考，甚至对身体的控制，都渐渐开始生锈。五感的存在变得微乎其微，浑身难受，身体里不知什么东西在咆哮、叫嚣。焦灼感每时每刻灼烧着他。

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唯一的渴求就是立刻离开这里。

但显然他无法离开，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他真的能离开。

这种绝望更是令他难受。

……

黑暗中，难得清醒的路烬明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自从进了羁押室，他就像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一般，而每每将他拉回来的暖流这次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许是看他还未到达极限。

不对劲。

路烬明使劲晃着脑袋，只觉大脑越来越混乱。

他又狠掐了自己一下，勉强保持着清醒。

这么下去不行。不能还没等事情调查清楚，还没证明清白的时候就先倒了，他还有父母，还得继续做实验搞研究。他没罪，早晚这一点会被证实。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保持冷静清明，不能让这些事情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路烬明思及至此，艰难地起身，试图集中注意力开始行动在这四方室里，他数着自己的步子行走。然而走不过四五步，就是一堵墙壁。他只好折身，再走回去，重新数，一边不断告诉自己平静，却没什么用。

他又开始调动着自己的大脑，试图回想很久之前的事，有时思索着自己项目中未解决的难题，有时回想着过去二十多年所学到的有趣的东西。到最后不知从脑海里的哪个区域挖出来一些相关的知识，说是冥想有助于平静，他便又开始静坐冥想。

不再去想过去与未来，只专注而客观的看着现在。

他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自己身体的细微感受变化上，不带批判赞扬地观察着那些混乱与繁杂的念头，然后看着它们浮起又落下，就像是室内随风浮动的尘埃。

渐渐的，似曾相识的暖流又出现了，这次不再是被动，而更像是他主动将它们牵出来的。它们从身体各处涌现，然后带着朝气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比上几次更加有力鲜明。就这样转了不过两圈，路烬明一下子就清明了，恢复了精神百倍的状态，甚至比进来之前还要清醒些。

路烬明浑身一振，觉察出了鲜明的变化，心中终于开始纳闷这股每每及时出现的暖流究竟是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都是对他有益处的东西。

他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更用心的冥想，就这样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黑暗也好，不甘也罢，渐渐开始变得微不足道。

寂静中，时间一秒秒地过去。这股清细的暖流在一次又一次冥想的过程中积水成渊，悄悄地改造着路烬明的身体。数次之后，终于量变引起质变，一股透明的波动忽然以路烬明为中心爆发了出来，如涟漪一般向扩散，惹得空气中的粒子尘埃蠢蠢欲动，此时此刻却无人发觉这惊人的变化。

而路烬明眼前本来黑暗的世界也在这一瞬间忽然有点点光芒一一闪现，在空中跳跃着，像是黑暗中的萤火。

冥想中的路烬明见状一愣。

光？

逃入术业纪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