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孙策引军回寿春。部众方下寨,忽报一人自称姓陈名武,求见怀义校尉,孙策忙教请进。少顷,士卒领一人来见,正是陈武。孙策怔了怔,道:“陈兄弟手脚倒快,吾方至寿春,你便也到了!”陈武道:“武只一人,孙怀义却是大军赶路,不可比较。”孙策笑了笑,道:“陈兄弟匆匆而来,却到寿春何事?”陈武道:“孙怀义说过,在下是君的人。”孙策大喜之下,放声而笑。顿了顿,孙策见陈武身上满是绷带,道:“军中清苦,陈兄弟何不先养好了伤?”陈武道:“战场之上,刀枪见红。武区区皮肉之伤,不足以道。”孙策又是一阵大笑。
正说话间,朱治来见,陈武遂出。孙策对朱治道:“朱公可有要事?稍后策须往见袁公。”朱治道:“袁公两番失信,怀义校尉仍存寄望否?”孙策眼中光芒一闪,只听朱治又道:“还是说,怀义校尉从不曾存望?”孙策目望远处,道:“为之奈何?”朱治道:“今陆康已破,袁公之敌唯剩刘繇,怀义校尉可向袁公求往讨江东。”孙策一怔。江东,这个孙策的故里,这个孙策起初勾画的创业之地。因事种种,孙策久久未往攻略,久得他几乎忘记。而今,朱治一语,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孙策忽放声而笑,道:“江东,有长江天险,不似庐江!”朱治道:“今只恐袁公不允。”孙策道:“策当奋力一争。”
又笑道:“朱公便为此事来见我?”朱治道:“然。还有一事。”孙策道:“朱公请说。”朱治道:“怀义校尉家门在曲阿,若往讨江东,刘繇只恐对老夫人不利。”孙策脸色一变,道:“此事大是不妙!”朱治道:“怀义校尉无需担忧。袁公若能答允怀义校尉讨伐刘繇,讯息传至江东亦须时日。怀义校尉遣人飞马往曲阿接回老夫人便是。”孙策“嗯!”了一声,心神略定,道:“此事待策见过袁公回来再议。若事能成,人多惹疑,让陈宝十三近卫往曲阿便是。”朱治道:“人多惹疑,怀义校尉遣一人往曲阿便可。治曾为马太傅表作吴郡都尉,虽未上任,亦有亲信在吴,曲阿有治十余名儿郎。待治修书一封,召他们护送老夫人渡江便是。”孙策道:“如此甚好。”又道:“朱公家门在丹阳,亦是刘繇治下。”朱治笑道:“怀义校尉多虑,朱治无名之辈,刘繇必不理会!”
当日,孙策往见袁术。其时张勋、乔蕤皆在袁术府中,二人闻孙策至,俱不肯离去,留贺袁术得良将。孙策向袁术行礼,又与张、乔二人见过,对袁术道:“今陆康已破,天下唯刘繇贼子与明使君作对。策家有旧恩在东,请助舅讨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君匡济汉室!”袁术怔了怔,道:“令兄伯阳讨刘繇已有岁余,至今无作为,江东岂是轻易可下?”孙策正思应对,忽听张勋道:“刘繇雄兵据险,欲下江东,非怀义校尉不能!”乔蕤道:“怀义校尉既自请为将军分忧,卑职亦请将军发兵五万,教怀义校尉往讨江东!”张勋与乔蕤均是袁术麾下大将,二人虽居高位,对孙策却是诚心相敬,此时竟双双出来为之说话。袁术岂会不知孙策才能?正是因此,他宁可失信,亦不愿孙策壮大失控。当下袁术心中大骂乔、张二人看事不明。然则袁术见孙策绝口不提庐江太守之事,他失信于孙策,心中毕竟有愧,寻思以刘繇在曲阿,据长江,又王朗在会稽,孙策虽善兵,未必能定。沉吟良久,道:“孙策听令,孤表卿为折冲校尉,往讨江东!”又道:“寿春大军不能轻动,军中将士愿随卿去者自便。”孙策大喜,起身恭立道:“孙策领命!”
袁术的这一个侥幸之心,松脱了孙策身上的束缚,孙策放开了手脚,自此大展宏图!
当下孙策告退,回到营中。朱治已备好书信,孙策即命陈宝带上书信,前往曲阿。陈宝既行,孙策点齐三军,克日启程。又修书一封,使人往广陵邀张纮。大军出了寿春,忽见一人拦在道中。孙策行在军前,正要喝问,那人俯首便拜,道:“闻孙怀义兴师,汝南邓当特来相投。”孙策早闻邓当姓名,知其有勇略,当下大喜,教随军。复往东行,途中不断有人来投。
至历阳,吴景、孙贲迎入军帐。少顷孙辅引吴夫人、孙权等人来见,原来陈宝马快,日前便于曲阿折回先到了。孙策看除了母亲弟妹,徐琨母孙氏亦在。他心下微奇,往帐外一探,只见陈宝在一旁候着,即命陈宝传徐琨来。又看孙辅头顶已戴冠,笑道:“孙辅成年了,唤作何字?”孙辅答道:“国仪。”
吴夫人望吴景与孙贲道:“兄弟和伯阳都随伯符渡江去么?”孙策闻言亦看着二人。吴景与孙贲对望一眼,吴景道:“若我等都不往,士卒谁肯为伯符效命?”孙贲道:“江西事务交与惠衢大人便是。”孙策笑道:“如此还请舅父与兄长各为策领一支兵。”吴景与孙贲尚未回应,孙辅道:“兄长,那我呢?”孙贲喝道:“国仪胡闹!”孙辅低了头,嘟囔道:“辅只是想当个副将!”孙策道:“副将么?国仪有此志向,可以!”孙贲道:“伯符,国仪年幼,恐不堪重任。”孙策道:“国仪随兄长从军多年,耳濡目染,岂无所知?”
正说话间,忽报丹阳太守周尚遣勇士八百前来相助。孙策大喜,忙出迎。遥见营外一彪军整齐列阵,当先一人银盔素甲,俊容英姿,望见孙策,叫声:“大哥!”下得马来。孙策快步上前,叫道:“公瑾!”二人伸手紧紧相握。那人正是周瑜。原来周尚便是周瑜的叔父,其时周瑜正在周尚处,周尚遂教周瑜领兵来。
当下周瑜随孙策回帐拜见吴夫人。吴景、孙贲等人与周瑜曾在孙坚出葬时见过。孙辅初时想不起来,待听吴夫人与周瑜说过几句话,便即记起,道:“公瑾兄,你带来的人马番号是什么?”周瑜微一怔,道:“建威。”孙策笑道:“国仪,先想想你大哥所领部叫什么番号。”孙辅道:“此事辅已想好,大哥是征虏将军,自然取‘征虏’二字。”孙策点头道:“甚好。”转首向吴景道:“舅父也自取一个。”吴景想了想,道:“伯阳既为‘征虏’,我则为‘讨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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