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以后马路边上就出现了各种夜宵摊贩。老板们摆开油腻的塑料凳子,空气里满是揽客的吆喝、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以及呛人却好闻的油烟味道,热辣辣的刺鼻却温暖。
“这个就是你说的天下第一鲜呀。”施雷扬看着眼前端上来的一碗馄饨。夏织蝶坚持她来选地方,说她有个一般人不告诉的宝藏小吃推荐,结果就是马路边上露天馄饨摊。
“是呀,这个老板的馄饨特别好吃,我们下课后都喜欢来吃,他就只晚上出来摆摊的。”夏织蝶郑重的介绍道。她现在心情已经很好了,因为要给流浪猫买口粮她从开支里把这个天下第一鲜已经删除好久了。
馄饨摊的小胡子老板就算她有一阵子不来了也依然优待她:“你每次都说不够,害得别人也跟着说是我分量少!哪——只你一个人是加量、酸菜也双倍,够不够啊?”
“那是他们没有文化理解错了。”她笑眯眯的回答小胡子老板,施雷扬发现“没有文化”似乎是她的口头禅——“怎么是分量少呢?明明是好吃没够!”
她跟熟悉的人说话时声音轻快活泼,脸儿像苹果一样容光焕发的,笑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很可爱,虽然相当不修边幅——她动作总有些毛毛躁躁的,吃东西时头埋得很低,他看到她的几根头发都快掉到碗里了,不知是烫还是吃馄饨应该就是这样、呼哧呼哧的。
施雷扬全程主要看她吃,中间接了好几个电话,他总是回答“就到”“快到了”“马上”却一直坐着不动。夏织蝶抬起头:“你有事就先走吧,到这里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他,不需要他再陪着,自己完全可以回家。
“没关系,没什么事。”刚好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看,这回直接掐掉了。
“那走吧走吧。”夏织蝶本来要把汤里的酸菜打捞干净的、现在也恋恋不舍的放弃。她看到施雷扬面前那一碗根本就没有动,心里想着多可惜,要是是燕子的就好了,她和燕子吃东西都是相互夹来夹去、谁也不嫌弃谁的口水。
“好了,停。”
“到了吗?”
“我住前面,那里进去就是我们院子”夏织蝶指着前面的进口处解释道“停这里就好了,你的车子会把猫都吓走的,我就看不见它们了。”
“猫?”
“我们院子绿化好,好多流浪猫都过来了,我都喂它们的。”她拍了拍书包,里面有猫粮。
她弯着腰从矮树丛里掏出喂食的碗来,然后打开书包拿出想必是猫粮来。
车子静静的滑前一些,在路这边停着看着她。
她蹲在地上,脸上是很安慰的笑,在和猫们说话。“我还以为你受了吓,不会来了呢。小猫、小猫、小小猫--”
隔着一个路口他只隐约看见三四只猫影子,拖着长长尾巴,是轻巧的行走在城市之间的精灵。
小黑、小黑、小小黑、我到哪里都带着你。记忆里面藏着一只猫的影子,有着天鹅绒般的黑色皮毛,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
“咚咚”有谁敲他车窗,施雷扬定过神“啊”了一声,放下车窗,看见夏织蝶一张关心的脸探了进来。
“怎么,吓到你了?”夏织蝶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地方和他八字相冲,要不怎么他到这个地段就神神叨叨的。
“没有,你、你怎么又回来了?”虽然这么说可他明明一副魂魄刚刚回来的样子。
“我本来要回家了,刚好一转身看见你的车还在,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出毛病了。”
“还好了,我就是停下来想事情而已。"
“嗯”她大为欣赏他孺子可教“这样就对了,分心就干脆停车嘛;你这要是一下子发疯、那可就出大问题。你自己活该不算,关键是别人无缘无故倒了霉。”
这样的表扬施雷扬真有些哭笑不得,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你快回家吧,还特别绕过来关心人民群众。”
“不客气,关心落后分子是我们先进青年应该的”她一本正经道“其实你就不应该开车,你这是社会公害。”
说完也不等回答她就转身,施雷扬看着她的身影,觉得真像一只轻捷的小鹿干净利落的蹦回去了。他笑着发动了车,滑进五光十色的夜色中。
————
“微微,你洗了澡到我房里来一下。”对于女儿的连续夜归妈妈已经是非常不满意了。
刘微微撇了撇嘴、等妈妈走了拉住保姆撒娇:“张阿姨、爸爸不在吗?”
“你爸爸开会,说是什么集中学习,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阿姨一手带大的刘微微,对她的疼爱不亚于亲生“你呀也是不像话,姑娘家的成天这么晚才回、还都是和男孩子混在一起;这不好,难怪你妈妈生气!”
“张阿姨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我才不会随便让什么人送我呢。”不是施雷扬就是林宇接送她,这两位都是她家的熟人。
刘微微的妈妈是省重点高中的数学老师。是上一辈人眼中庄端贤淑、气质出众的完美女性,但在时下少男少女的眼光来看就是古板枯燥,她除了除了刚洗完澡或刚起床、没有什么时候是披头散发、衣着不整的;她总盘着优雅的发髻,她的微笑似乎是经过尺子量过的一样,可以精确到毫米。
刘微微对施雷扬嘀咕过“我总觉得我妈妈脸上带了一个面具,我真想去用力敲一下,看能不能掉下碎片来。”
走进妈妈的房间刘微微看到是妈妈永远在高高堆积的书桌前奋笔疾书的样子。
“说说吧,这几天是不是过分了点?”妈妈并没有抬头的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刘微微委屈道,同时心里起了反感。
妈妈嗯了一声,继续书写,刘微微等了一会儿,看没有动静想转身出去,听见她用笔咚咚在桌面敲击两下:“是吧?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天天十一、二点回家,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吧?”
“我就算做了什么也不想对背对着我的人说!”刘微微吼完冲出了房间。
刘微微跑回自己房,被平时她喜欢的超大泰迪熊绊了一下,她恨恨的踢了小熊一脚,却又后悔起来,这只小熊是她童年时得到的礼物,一直伴随着她,坐在她的床角听她倾吐过多少少女的心事,听过她心中多少的欢喜和委屈;小熊又用那柔软的身体接受过她多少次偷偷掉下的眼泪。
刘微微抱住小熊,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小贝,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妈妈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我,雷扬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心里真的乱糟糟的。”
若不是一直在低调等施雷扬根本不会弄到这么晚。明明他八点钟就出了门、却不知在哪里游荡到十点多才来,中间不管她怎么打电话问他都不说自己在哪里,只说就来就来、快了快了。他来得晚,没说上几句又说要走,他就这么自顾自回去了,也不送自己,是林宇送自己回来的。
“绿豆百合汤。”张阿姨笑盈盈的端着小碗进来了。北方人的张阿姨是个烹饪奇才,不但做得一手好面食,还无师自通的琢磨着电视剧里的广东糖水,几年下来竟然煲得有模有样,连施雷扬喝着都会说好。
“喝了就睡觉,别跟你妈妈怄气啊!”张阿姨劝解着“我就说过不要玩得这么晚,就算去玩也不要打粉;你看你眼睛刷得熊猫一样、还亮闪闪的,像个学生不--”
“张阿姨你变成我妈妈一样了,拜托你就饶了我吧。”刘微微抱着小贝,一副可怜的样子哄得阿姨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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