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程家

司马懿一脸调笑地弯下腰看着沈歆身后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这个姐姐欺负你吗？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讨回公道。”

“去去去。”沈歆没好气地把他贴过去的脸推开，“这里爱欺负人的也就你一个吧。”

程月咽下口中的枣子，抬头仰望面前这个甚是好看的大哥哥，摇了摇头道：“没有，姐姐救了我。”随后就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司马懿听罢一瞬惊异，但想来沈歆为了救人军营都敢闯，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又弯下腰来，问程月道：“你哥哥又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走散的？你家住哪？”

沈歆当即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智障，这些问题她一个都不曾问过，就拉着程月满大街跑，能找得到人才怪。

“我哥哥叫程弋，早上集市还开的时候，在那边的丁字路口走散的，我记得那边好像有家店叫越川楼，我家就在城西……”程月一五一十道来，当说到自己家时，她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年纪虽小，心眼儿倒是不缺。

司马懿快速回想了一遍：“这么一说方才我经过越川楼的时候，是有印象见过几个人在四处打听什么。”

“大哥哥可以带我去吗？”程月软声软气地请求司马懿。

“当然可以。”司马懿爽快地答应下来，朝沈歆看了一眼，“一起？”

沈歆不好意思把程月扔给司马懿自己先走，加上往越川楼还算顺路，于是也不作推辞，牵着程月跟在司马懿身后。

“篮子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司马懿歪着身子往沈歆篮子里瞄。沈歆白他一眼：“菠菜，芹菜，小青菜，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抓一把？”

司马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自己伸手就从篮子里抓了一把枣子，抛起一个丢在嘴里：“嗯，好甜。”

“喂！”沈歆来不及反应，就被偷袭掉一把青枣，“你还真的不客气啊！”躲闪间腰间香囊摆起，缀着的银铃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

司马懿闻见低眼看去，眼中笑意更浓。

快到越川楼的时候，就见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在四处焦急打听。程月在人群间寻了几眼，忽得像只小兔子一样从二人身后跳了出来，跑到一位男子身边。

“哥哥！”程月开心的一把抱住男子的腰，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笑着喊道。

那男子体格异常壮实，膀宽腰细，但看面貌却不过十八九岁，五官轮廓刚毅分明，眉毛浓黑，之下狭而长的双眼虽不算大，倒炯炯有神得很，笑起来温和亲切，叫人看了分外舒心顺眼。

程弋把程月抱起来兜了个圈重新放回地上，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跑哪去了？叫哥哥好找！”

程月吐吐舌头：“谁叫哥哥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阿月跑丢了都不知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自己贪玩反而指责起哥哥我的不是了？！”程弋嘣地就在程月脑门儿上弹了一指头。

程月捂着脑袋嗯了一声，眼泪都出来了：“阿月才被人欺负过，就被哥哥弹脑门！”

一听自家妹妹被欺负，程弋脸色当即一沉：“哪个好大胆的敢欺负我妹妹？！”

“就之前偷父亲货的那几个，想要绑了我勒索钱财。”程月一点不慌，好像被绑架的根本不是她似的，反而脸上还带着笑，总之有哥哥在旁边，她就多了一层无敌保护罩，她指着身后的沈歆笑道，“不过已经被那个姐姐打走了。”

程弋看了眼沈歆，走至她面前，行了一礼：“多谢卿子相救。”

沈歆摆摆手：“不用谢，只是那三人的事情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我只把他们打走了，难免他们还会再使什么阴招。”

“嗯，我会的。”程弋点头道，而后目光停驻在司马懿身上，“这位……？”

司马懿一礼道：“在下司马懿，司马仲达。”

程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阁下便是司马家次子司马仲达？！久仰多时，奈何一直不得机会认识！”

“彼此彼此。”司马懿笑道，“程弋程悉祖的名字恐怕比我响亮多了。”

“哪有哪有，不过凭借家父名声，多少沾了些光罢了。”程弋的父亲程宥是许都出了名的富贾，以贩茶起家，其长子程弋自幼跟随程宥奔波闯荡，不仅继承了程宥的生意头脑，武也习得好，只可惜志在商场不在战场，不然这天下恐怕又多了个万夫不当的强兵猛将。

“今日自家小妹得二位相助，程弋感激不尽，二位若不嫌弃，还请到舍下一坐。”

司马懿刚好清闲，自是很乐意趁此机会结交侠士。然而沈歆还得赶回去做饭，现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只好推辞道：“今天恐怕不行，我便不去了。”

“你不去吗？”司马懿本想着若有沈歆同去，搞不好会更有意思，没想沈歆拒绝得这么干脆，竟有些失望。

沈歆满脸奈何地晃晃手里的篮子：“有人恐怕早饭还没吃呢，回去没准要被骂了。”

和司马懿不同，程月直接把失望写在了脸上：“阿歆姐姐怎么可以不来啊！”

“阿月，不要任性失礼。”程弋低头打断程月的话，而后抬眼讪讪一笑道，“阿月被我们惯坏了，多有唐突莫要见怪。既然卿子不便，我也不好难为，请下次务必赏光！”

“一定一定。”沈歆连忙点头应道，弯下腰冲程月一笑，“下次我再找你玩。”

话毕一礼告辞，拎着篮子加快速度往家赶。

司马懿默默看着沈歆背影，银铃叮当渐行渐远，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程弋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跟从而去。

待沈歆回去的时候，竹希忿忿不平地告诉她微云祥兰已经找老管家告过一状了，不过对沈歆来说，实在不痛不痒，料她们也没胆子跑到郭嘉面前去说，便也不往心里去，捏捏竹希气鼓鼓的小脸，笑道：“我今天出门还当了次侠女，说来也不亏。”

“当什么侠女？”

郭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歆一怔，忙转身赔笑：“就看到有人欺负小孩子，所以出手教训了一下，所以才回来晚了……”

说话间，才发现苏晚也和郭嘉一同来了。

郭嘉熟知沈歆素来爱打抱不平，但就她这样动辄就出手相助，早晚要有栽跟头的时候，本想说她两句，但毕竟不是什么坏事又讲不出什么，只好皱了眉头埋怨道：“你在外面跟人动手的时候，可否想过我还在家里面饿着肚子？”

“对不起嘛，下次绝对不会了，我保证！”沈歆自知理亏，又是道歉又是保证，还好郭嘉宽仁没有骂她。

苏晚在一边想笑又不敢，走过去想从沈歆手里接下篮子，忽得瞄到沈歆左边袖子撕了好长一个口子，惊讶不已：“这怎么弄的？”

沈歆抬胳膊看了一眼：“哦，可能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挂着了。”

苏晚也不知沈歆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倘若没有袖子隔着，挂在皮肉上，岂不要血淋淋得惊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郭嘉竟是先急了起来，一把拿起沈歆手腕，小心地查看衣袖破损处，“胳膊有事吗？”

沈歆猝不及防被他抓起手臂，心中止不住砰砰直跳：“没有，就袖子破了而已。”她红着脸抽手出来，郭嘉方觉得自己唐突，收回手。

气氛一瞬尴尬，苏晚看情势不对，站出来插话道：“胳膊没事就好，衣服破了可以补，不然阿歆先回去换件衣服吧，这袖子我帮你补好。”

“阿晚你真好！”沈歆笑道，“那我先回去换衣服，这菜也交给你了！”

看沈歆匆忙跑走，苏晚脸上的笑有些无奈，她偷偷望了一眼郭嘉，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沈歆离开的方向，便一切都清楚了。

毫不夸张的，她很羡慕沈歆。

沈歆的明快，灵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只要和她在一起，看见她的笑，就不管多么沉重的阴霾好像都可以被驱散。她活得比自己自在，比自己洒脱，这是她不管跳多少惊艳四座的舞，画多少妙笔生花的画，弹多少扣人心弦的曲都无法比拟的，有才气那又如何，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都比不过这炽热的人心。

如果能够求得郭嘉同样的眼神看自己，她愿意拿所有的一切去交换。可是她不能，感情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没有任何代价可以相比拟。

“先生，我去做早饭了。”苏晚屈膝一礼，“麻烦先生稍微等一等。”

“没关系。”郭嘉收回目光，嘴角的笑仍旧柔和而温暖，“现在也不是那么饿了，我还有些事，你去做了给安瑶吃吧。”

“好。”

他的笑落在苏晚心底，像春天湖面上粼粼的光，明亮又美好。

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够一直这么笑着，于她来说也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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