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锥风暴

乌云如潮，气势汹汹奔涌而来，原先璀璨的夜空迅速变得黑沉晦暗。一阵轻风吹过脸颊，带来一丝冰冷的雨点，秦刚伸手摸去，却摸到了冰渣。

“这是……冰雹？！”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惊骇，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身下一叶小小的花舟，不过是使用花药临时粘合起来的容身之所，秦刚甚至都不确定单纯是泡海水里，它能支撑多久不解体，更别提现在还要扛住冰雹侵袭！

呆愣了片刻，秦刚突然猛地拧了下自己大腿，重重吸了口气。他拧着眉眯眼看了下天空，低头飞快地动起手来。

不过一会，他就在身下粘合出了一道牢靠的半环，艰难地将双腿伸入环中后，他盘坐了起来，下身便牢固地卡在了环中。然后他再用几道花丝绞着叶片，将腰部与绞盘柱绑到了一起。这样就不至有落水之虞。

这时候，细雨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秦刚抹了把脸，雨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但却并没能让他停下手来。

他放下之前已经折腾好的半成品罩壳，改为往自身覆甲片。用编好的花丝缠绕结实甲片后，再将所有零碎的物事往身上的甲壳表面粘，这样就能形成体表强大的物理防御层。在狂风之中这远比需要额外支撑的罩壳稳妥安全。

当第一波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时，秦刚已经将一大半的坚硬材料给粘到了“盔甲”上，这也给了秦刚初步的安全感，虽然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之外，时不时还响起他胳膊、腿被弹珠般大小的冰雹砸中的闷哼声。

然而狂风暴雨越发猛烈了！

原先还只是冰凉的雨水夹杂着少量的冰雹，接着倒像是冰雹夹杂着雨点，如同一盘碎冰，从浩瀚的苍穹倾泻而下。

这时候，秦刚已完成了大部分的防护工作，他坐在乱飞的水花与冰屑中，全身湿透，眉毛上都粘上了冰渣，心里反倒是平静了些许。他不再试图给双臂上些什么，在这样狂风暴雨的世界里，约束过多，可能死得也会很快。

然而，没等秦刚多歇一会儿，冰雹和雨势突然更猛了。原先弹珠般大小的冰雹，慢慢变成了鸽蛋般大，又渐至鸡蛋、网球般大小……直至最后，在风雨中甚至出现了粗大的冰凌!

那是一支足有小臂般长，茶杯口粗的巨大冰锥。它在秦刚发现之前便擦肩而过，直接扎透了花舟底部，花舟瞬间下沉了些许，虽然立即又浮了上来，但秦刚依然被吓了一大跳，冰凌温度极低，秦刚稍微碰了碰，手指尖的皮便被粘去一块，忙稍稍挪远了些距离。幸亏冰凌卡得很死，倒不至于出现太大的缺口，但周围已经绽开了几条裂缝，露出了底下贴合的花瓣。秦刚心头微微一凛，他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这场暴风雨的威力。那彤云密布的天幕之中，还有多少的冰锥，即将坠落？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小舟，都承受不起这样的侵袭。

此时的花舟内，因为大雨而积满了大量的雨水，现在几乎全部船身没入水中，完全是靠怪花的巨大浮力托住了秦刚。若不是他事先在蟹壳底下粘满了花瓣，现在他可能已经和黑色怪藤来了个亲密接触了！

“这样也好！”本来想把花舟内的水尽力排出，但秦刚转念一想，半没在水里也不是没有别的好处，至少增加了水的阻力，花舟会更稳定些。为了使丝线承受的压力小些，秦刚早已将固定住花舟的丝线放到了最长，任凭花舟在暴风雨中往复飘荡，上下颠簸，他只是死死地卡住花舟，一刻不敢放松。

云层中密密麻麻的闪电时不时侵掠而过，散发出凛凛的天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雷劈，原先不停在汹涌澎湃的海面上兴风作浪的黑藤也消停了些，只是偶尔还在水里看到一些黑藤，如浸水头发一样漫无目的随水飘荡，幸好秦刚现在体表已经覆上了一层甲壳，偶尔黑藤轻拂而过时只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并不会留下血口。

然而秦刚此刻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里，他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右手紧紧攥着一根狭长的鸟喙。

突然，他的眸中闪过一道电光，天地一片亮白，接着在那轰鸣声尚未传入耳中的时候，世界突然又瞬间变暗。而这时，秦刚的右手已经反向挥出。

“当”的一声，手中的鸟喙击中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秦刚顺势侧身，一根粗大的冰锥直扎入身后海里。

直到这时，秦刚才一阵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刚才那道闪电，他还看不出黑暗之中飞射而至的这根冰锥。

“就当接了个杀球吧！”秦刚苦涩地想。可是，球场上接不了杀球，不过是丢一分；在这里，他挡不住一发冰锥，也许就会丢掉整条命！

更何况，刚才的事也算是误打误撞，就算是光线良好，他也实在无法保证能百分百截住这样一发天际杀机了。

随后，陆续又来了几波稀稀拉拉的冰锥雨，幸而密度不高，最近的一支冰锥也不过差点碰到花舟而已。倒是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弹子劈头盖脸地掉，饶是秦刚反应迅速地套上个绿油油的螺壳在脑袋上，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幸亏过了这波冰雹，黑云便渐渐稀薄了，过了片刻，倾盆大雨也渐渐变成毛毛雨，最后不知何时悄悄地停歇了。

天空中的星环慢慢清晰，再次将朦胧的清光洒到海面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就是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回归恬静安宁。

秦刚刚想舒口气，却看到四周海水又开始沸腾。

“看来那黑藤又要开始作怪了……”他哭笑不得地想。刚渡过一场生死之劫，现在他看这些黑藤居然有了股莫名的亲切感。

摇了摇脑袋，秦刚摘下脑袋上的绿螺壳，又擦了擦满脑门子的雨水，摇动绞盘收拢了丝线后，便开始一瓢一瓢地往小舟外倒水。他必须要趁着黑藤还没发疯前，赶紧与它们保持些距离。就算现在他一身的甲壳，也没勇气去挑衅万千黑藤的“热情”。

当小花舟再次漂浮在水面之上时，秦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让他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倦意。他甚至来不及往放下手中的螺壳，便翻身躺倒在蟹壳里，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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