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壮的军乐声过后,一个激昂的声音响了起来:“华夏之声广播电台现在播报最新战报:经过多日激战,我英勇之国防军于今日上午7时许彻底光复柳州,是役,我国防军共毙伤俘日伪军1.4万余,缴获大宗日军装备及其他物质,我国防军之主力现正向桂林攻击前进······”
收音机被一只手关掉了,室内瞬间陷入了死寂的状态,知道好半天后才有人幽幽的开口道:“兰州现在是处处奏捷,只怕更没有心思糊弄咱们了。”
“凤公,不是现在,而是从一开头,就是咱们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同为泰和国民政府派出的八人谈判团成员的滕杰哀叹道。“想想也是,人家兵强马壮又有国际支持,如何容得他人在卧榻之畔酣睡啊,倒是中央看不清局势,一厢情愿,却把咱们置于进退两难之地了。”
“俊夫兄说的极是,”曾经与滕杰一起旅欧并共同撰写《德意考察记》的湖南人杜心如也摇头道。“现而今我们形同被软禁,想回江西也不得了。”
“涟清兄,不要这么悲观吗。”作为谈判团主心骨之一的张治中强撑道。“虽然出门需要西北派人全程陪同,但人家不是没有没收咱们的通讯工具吗?说明兰州还是准备保留与国民政府接触的,既然有这样的打算,我们存在就有意义······”
张治中还准备再说几句鼓动人心的话,这时候门被敲响了,今日负责对外接待并执勤的谷正鼎推门而入,报告道:“徐长官回来了,现回房间换衣服了。”
“月祥兄回来了?”徐庭瑶即是谈判团军事组副组长又是张治中的保定同学,因此对于他被西北邀走后三天不回,所有人都是十分关心的。“请他换完衣服立刻过来。”
谷正鼎出去后不久,换回军装的徐庭瑶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或许是知道自己外出数日不归的严重性,他第一时间报告道:“西北请我去参观了古浪的装甲兵学校,还观摩了一场空地一体的演习,说是让我这个装甲兵专家给斧正一二,其实是赤裸裸的炫耀和威慑······”
八人代表团副团长邵元冲冷冷的问道:“就仅仅是参观学校和观摩军演吗?”
徐瑶庭虽然受蒋重视,但却非蒋的嫡系,因此邵元冲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为此徐庭瑶虽有鄙薄但却不温不火的回应道:“西北的确想说服我加入,但瑶庭以为兰州的特种兵建设已经蔚为大观,体系内也是人才济济,缺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
作为郑介民胞弟的郑挺锋跳了起来:“徐长官,这么说,你准备良禽择木而栖了喽?”
徐庭瑶反唇相讥道:“这次我们来兰州,目的是争取在有利的条件下,使国民政府整体并入国防政府,按照这个使命来说,咱们大家不都是准备择木而栖吗?再说了,在场的诸位谁没有单独被邀请出去吃过饭,这么说的,岂不是所有人都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因为郑介民被俘而被迫以激进态度表明自身立场的郑挺锋有些恼羞成怒的叫嚷道:“徐长官,你这是在混淆事实,你,你这个叛徒······”
看到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张治中立刻出面喝止道:“够了耀台,不要捕风捉影了,还不向徐长官道歉,我们是一个代表团的,是整体,内斗的话,只有平白的让兰州看笑话。”
与徐瑶庭不同,张治中是做过黄埔教官和中央军校教育长的,因此当号称黄埔四凶之一的张老师开口了,郑挺锋只好不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等到郑挺锋说完了,张治中反过来向徐庭瑶确认道:“月祥兄,老实说吧,对于西北的邀请,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徐庭瑶也知道今天不交代清楚,自己是脱不了身的,于是坐下来语气诚恳的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熊院长信任你我,把谈判的事交代下来,我是不会在完结之前考虑其他的,所以,文白兄,尽管放心好了。”
被滕杰称为凤公的叶楚伧惊疑不定的确认道:“也就是说,一旦泰和那边下令结束谈判团,月祥兄还是会投靠西北的?”
徐瑶庭沉吟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郑挺锋立时跳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唾骂,就听张治中幽幽的叹了口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月祥兄主意已定,作为老同学老朋友,我不拦你,但是作为泰和方面的谈判团团长,我认为接下来的谈判,月祥兄你是不合适继续参加了,稍后,我会给熊院长发报,请求解除你的职务,如果泰和方面通过,月祥兄,你就搬出去吧,祝你日后一帆风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庭瑶只好苦涩的点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等到徐庭瑶离开了,张治中一脸苦相的摆了摆手:“我要跟泰和发报,汇报今天的事情,如果没事的话,你们也都出去吧。对了,翼如兄和宗源兄留一下,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管怎么的,要让谈判进行起来才是。”
房门掩蔽了,看着消失在屋内的张治中、叶楚伧、邵元冲等3人的背影,郑挺锋冲着滕杰、杜心如抱怨道:“老师的心太软了,对于徐瑶庭这等叛徒,已经给予纪律制裁才是,如何能放任其离去,这是昏聩的做法。”
杜心如摇了摇头,提醒道:“这是在兰州,徐月祥又是在西北挂号的人物,要是给予纪律制裁的话,只怕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张老师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嗐!树倒猢狲散呢,说到底也怨不得谁。”
“归根结底,这些旧军阀就不值得信任。”郑挺锋愤愤的说道。“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党军和我们黄埔的同学······”
“黄埔同学?”杜心如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霍揆章、王仲廉、陈大庆他们哪个不是黄埔同学,不是一样投了西北,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亦是如此,更不要说同学、同党了。”
郑挺锋哑口无言,随即看到边上一脸沉思的滕杰,不禁好奇的问道:“俊夫兄,在想什么呢?莫非也准备改换门庭了?”
滕杰脸上肌肉生硬的一扯:“我是政工干部,就算想改换门庭也要西北愿意接收才是。”
滕杰说的没错,对于西北来说国民政府的党务干部、军事干部及情治人员都有用处,唯独政工干部是无法安置的,因此就算西北愿意千金市骨,作为马骨头的某种人至少还要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出路问题,不可能轻易的就押上一切。
郑挺锋虽然知道滕杰说的有些道理,但却依旧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那你刚才?”
滕杰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回应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大哥这几日似乎有些不正常。”
滕杰口中的大哥,指的是八人代表团的成员之一的曾扩情,作为黄埔十三太保之一的曾某人一直是蒋的心腹干将,更是蒋系黄埔生中名副其实的老大哥。
“大哥?”杜心如和郑挺锋面面相觑。“大哥会投西北?不可能吧,你别要胡乱猜疑了。”
“可能是我在胡思乱想。”滕杰先是一口承认了自己在臆测,但随后却又补充道。“但眼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势在西北,以大哥这等身份,接受西北招揽也不是不可能的。”
杜心如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要是大哥也靠过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滕杰补充道:“只怕谷正鼎这小子也有变节的可能,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有不少贵州老乡来看谷铭枢,好像是动员他回去参加贵州国代选举,谷家的根基在贵州,又和何老师又姻亲关系,搞不好谷家三兄弟就是埋在国民政府内部的奸细。”
郑挺锋突然大笑起来:“俊夫兄,你不去搞特务工作,真是亏了······”
看着摇头晃脑带着一副不信神色的郑挺锋走远了,滕杰拉住杜心如的手道:“涟清兄,其实我最怀疑的还是郑耀台这家伙,谁都知道他三兄弟一条心,之所以在刚才冲着徐月祥叫喧不已,不过是为了遮掩罢了。”
左有嫌疑,右也有嫌疑,难不成就是你一个人是清白的吗?
对此颇有些腹诽的杜心如却死死的握紧了滕杰的手:“俊夫兄,我们是老搭档了,这个时候,张老师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其他人也各有心思,所以你我可要互相关照才是。”
滕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张老师那边是不是有其他心思,我们管不着顾不了,但眼下谈判是肯定没有结果的,咱们只能自找出路、抱团取暖。”
杜心如恍然了,明白滕杰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想早一点逃离沉船,于是也不兜圈子了:“我也是这个想法,走,到我房间里仔细商量一二,就算是投石问路,也要让人家看到我们值这个价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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