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晋系（2）

“百川兄台鉴：昨日，晋绥方面报告大同光复，此山西抗战之一大胜利，亦是中国抗战之一大胜利，当浮白以庆。然国土光复之后，诸多事务刻不容缓，省府又远在晋西，操纵不便，故弟旧话重提，分割晋省，以阳曲为界，其北置云中新省，不知兄台意下如何。民国三十四年三月效（十九）日。弟，戴季良。”

等到这封信转了一圈回到主人家手中后，苦着脸的阎锡山这才向一众心腹求教道：“别愣住了，都说说吧，咱们该怎么答复。”

国防部参事厅高参李培基中将抢在众人之前用义愤填膺的口气回答道：“这是削弱山西的做法，总理，我们绝不能答应了。”

同为国防部参事厅高参的续范亭中将却摇了摇头：“难呢，如今大同等地都掌握在国防军手中，戴主席通知咱们，不过是给总理面子，未必是真要听咱们的意见。再说了，前次咱们已经拒绝了分割晋东南的要求，这一次再拒绝的话，少不得要给咱们带来麻烦。”

华侨战地服务团副主任黄士桐中将反问道：“麻烦？除了分省、裁军，还能有什么麻烦？西北早就准备混一军政了，每一次退让都是让我们离万劫不复更进一步而已，这个时候不反抗，什么时候再反抗呢？”

牺盟会主委之一的张荫梧中将冷冷的说道：“反抗，拿什么反抗？晋军主力已经悉数出省，现在省内都是国防军，指望赵印甫一个军团能挡住第十五军？别做梦了。”

国防部运输司副司长王靖国中将断然道：“那就让孙萃崖率部返晋。”

“胡闹。”国防部次长黄国梁中将跳起来反驳道。“河北战事关系全局，如果是因为咱们的原因，导致最终翻盘，到时候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咱们才是真正完蛋了，不行，决不能在这个时候以回省为借口要挟西北。”

建设部次长赵丕廉也道：“少济兄说得有道理，现在晋军大多处在西北军及阿附西北的势力的包围之下，一旦孙楚领兵退回晋省，其余各部须臾之间就可有大难临头啊。”

阎锡山的姨表侄梁化之口中嘀咕着：“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山西要亡省了。”

政务院秘书长贾景德则劝道：“总理，主席这边不好再硬顶了，不如就云中省的人事问题再商量一二，我们的底线是，新省可以分割，但省长人选必须出自我方······”

阎锡山摇了摇头：“煜如兄，云中省省长一职只怕已经委了出去。”

看了看大惊失色的众人，阎锡山道：“有消息称，孙连仲已经答应上交部队，为了酬功，少不得给他一个省长的头衔，设立云中省只怕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位置。”

已经跟阎锡山貌合神离的南桂馨也参加了这次聚会，在听了阎锡山的话后仅直问道：“请教总理，是否还有保全晋军之心？”

阎锡山支支吾吾的无法回答，就听南桂馨道：“总理明鉴，戴主席这边只怕是容不得晋军再自成体系了，因此晋军只能算是一种换取政治利益的筹码。”

南桂馨的话让在场的晋军将领相顾失色，见此情形，贾景德立刻出面安抚道：“佩兰兄的话固然不错，但总理是不会让晋军上下没个下场的，总是先要安抚了将士们再谈政治红利。”

见到众人脸色稍缓，按下心头不快的阎锡山冲着别有用心的南桂馨言道：“佩兰兄，不要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了，还请畅所欲言。”

“总理，我的意思是，山西是总理的基本盘，固然是要争取的，”南桂馨仿佛没有感受到阎锡山流露出来的不满，自顾自地的侃侃而谈道。“但放眼战后，单单是一个晋省能不能确保总理的地位呢？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南桂馨意犹未尽的留白，引起了旁听者的深思，其中王靖国有些不淡定的插嘴道：“以军权换一二省之行政权，然而深植政经，以为总理臂助，这章程听起来固然不错，但戴主席既然有心混一军国政务，就断然不会允诺某一派系长期把持某省政务，必然在短时间内撤换省长人选，如此不是丢了西瓜又丢芝麻吗？”

南桂馨不客气的反击道：“治安兄说的不错，戴主席是准备当大总统的人，一心想着中央集权，所以是不会听任地方势力丰满的，但我有说过用军权换政权了吗？”

赵丕廉急忙打断两个人可能的斗嘴：“佩兰兄，不要说这么有的没的了，干脆一点，你想说什么，一股脑的摆上台面来。”

南桂馨笑道：“芷青兄有没有研究过西北的宪政制度？说起来大家伙可能觉得这几年西北国大选举都是复兴党大胜，就以为所谓宪政不过是妆点门面的，但以我之见，西北宪政是实打实的，也就是说，日后无论国大还是地方选举，掌握的政党得力有否事关重大，若是能在国大上获得几十票，那么跟大总统做交易也不是不可能的。”

贾景德眼睛一眯：“佩兰兄，你意思是说用军权换复兴党在地方选举上网开一面？”

“复兴党凭着《土地法》、《工业促进法》、《社会保险法》，一举囊括了工农商三个阶级的选票，就算人家肯放手，我们也得要拿得下来才是，更不要说还有第三党、中国青年党等其他政党在竞争。”南桂馨随后屈起手指数到。“我的意思，第一，咱们要把牺盟会改组成全国性的政党，如果一时达不到，至少也要借着晋军的兵锋在所及之地设立党部，展开党务；第二，这个全国性或范地方性的政党要为戴主席当选大总统及日后执政摇旗呐喊，只有取得了戴主席的欢心，证明咱们能跟复兴党做的一样好，戴主席才会支持总理坐稳位子；第三，在前两者的基础上，用军权换取地方行政资源，这里不要光指望省长、特别市市长之类的显赫位置，而是要地方实权位置，譬如县长、县级市市长这类不显眼但关键的位置······”

黄国梁一拍大腿道：“有了国大代表和地方议员的位置，就可以在国策和地方政治上合纵连横，届时，就算戴主席成了戴大总统，也就给总理一点面子。”

梁化之眨了眨眼：“那关于晋省分割一事，还是要答应戴主席那边？”

阎锡山兜兜转转了一番后，决定道：“既然西北独大，既然要捧一捧戴志翔，那就什么也不说了，答应那边，不，不但要答应云中建省，我还要提议将太原周边划为特别市，山西省的省治移往临汾或是侯马。”

黄士桐提醒道：“总理，晋省毕竟是我们的根据地，让出云中之后，剩下一省一市的人事还是要争一争的，这固然是为了选举需要，也是防止戴主席那边生疑啊。”

李培基也道：“少不得也要请第十五军离开晋省了才好，否则何谈省政问题。”

续范亭却道：“我看第十五军留晋的为好，一方面是山西日军还没有彻底被赶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向戴主席这边输诚。”

张荫梧冷笑道：“若只是为了输诚的话，不如卖了刘和鼎，这样戴主席才会更开心。”

看到几人越说越不着调，阎锡山轻咳了一声：“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散了吧。”

等到众人纷纷告辞而出，阎锡山唤住贾景德和南桂馨：“煜如兄和佩兰兄留一下。”

残茶撤下，新茶奉上，这时阎锡山扭头看向南桂馨：“佩兰兄，刚才似乎没有说透，遮遮掩掩的很不爽利，现在只剩我们三人，还请继续赐教。”

南桂馨品了口茶，幽幽的反问道：“总理是不是还想再进一步？”

阎锡山顿时大笑起来：“早几年，戴志翔就说要把张汉卿当成接班人，所以我是不指望副总统的位置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政务院抓几年实权吧。”

南桂馨赞了一声：“总理明智，储位向来是最难做的，不提也罢，倒是总理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一旦有事还可以回返乡中。”

南桂馨说到这，顿了顿：“总理若是回五台的话，就算省长之位由中央任免，无法染指，至少云中省的国大代表是少不了的，而以国大代表遥控省政也并非不可能。”

阎锡山眯起眼睛深思了片刻，示意道：“继续，继续说下去。”

“钱！”南桂馨在简单提示后详细说明道。“实施土地法，废止人丁税和农业税之后，地方财政几近破产，只能依靠中央转移支付，这样的情况下，晋军是维持不下去的，不如交出去换一些可得的利益，这样对总理，对山西同志才是最好的结局。”

阎锡山沉默良久，长叹道：“若不是日军入寇八年，单凭山西开发总公司的收益，未必不能维持晋省，但是现在，咱们的戴主席走一步算两步，已经把棋布到位了，我们也只能亦步亦趋了，也罢，我倒想看看，不收税的情况下，中央如何填补天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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