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无情

尽管日军第十五军的转进计划制定的十分完美，执行起来也很坚定，但滦河前线日军转守为攻还是让国防军前线指挥部产生了怀疑，于是千方百计的想查清日军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只是还没等情报部门发回有用的信息，迂回渗透部队也还没完成抵近侦查，实施夜间轰炸的航空兵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没错，虽然日军实施了严格的灯火管制，但问题是为了阻塞日军人员和物资转运通道，负责滦河一线战事的平西独立航空队始终坚持对平奉铁路及平行公路实施昼夜不停的连续轰炸，因此在日军重型装备及物资运输无法脱离公路的情况下，虽说不是一炸一个准，但三五次出击至少有一次是有收获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一晚上可能就轰炸了十几次，以至于日军都来不及将被炸毁的车辆装备挪到路基之下，就这么直接堆在公路上，等到第二天天亮，侦查机过来一拍，哎，就发现问题了，以爆炸的惨烈度及车头运输的方向，怎么看都是日军在回缩。

日军第十五军准备向榆关以北逃跑？空中侦查的收获立刻被一级一级上报上去。负责滦河作战的国防军第十九军各部固然振作精神，对断后的第一三四师团发现坚定的进攻，而就兰州总部来说，也有了一些争论。

“主席，经过连续战斗，华北前线的物质储备已经差不多消耗一空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神色疲惫的张自力正亲自向戴季良介绍情况。“而受限于运力无法提升的原因，仅满足辽西作战需要的20万发炮弹、40万发迫击炮弹的运输就需要至少10~15天的时间，空军方面甚至已经被迫动用运输机向平西独立航空队运输航空汽油和所需航弹。”

说实在的，为了华北作战的需要，兰州几乎把三分之一的运输部队都投入进去了，但关键是转运线路太长、分战场太多，以至于处处都很紧巴巴。要解决这个问题吧，要么加快津浦铁路等华北铁路干线、支线的抢修，要么调集更多的运输单位到华北。

然而铁路这边一来，各种修复工作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二来也挤占了运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天津及涿南战事未止，就算铁路工兵在其他地方拼了命施工，最终也是无法在短期内抢通的；而调更多的运输单位来华北嘛，国防军其他方面的补给就要受到影响了，更会与戴季良的某些打算所抵触。

“储备即将耗尽，运力又十分不足，已经对辽西作战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第十九军又太多的新编部队，战力到底如何实在无法乐观。”张自力的话还在继续。“更重要的是，辽西走廊相当狭窄，展开一个军已经是非常拥挤了，无法投入更多的兵力······”

戴季良已经听清楚张自力要说什么了，但他依旧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说道：“中央集团军（群）报告天津战事很快就要结束，平汉路方向第三集团军（群）也只剩下最后几个点要解决，如果在短期内两方面的战斗很快结束的话，不就可以集中运力和物资用于辽西方向？”

张自力心身俱疲的争辩道：“这依旧无法改变辽西战场正面狭小，兵力无法展开的问题。”

“辽西战场再狭小，两个师齐头并进总是可以的吧。”戴季良却犟上了。“辽西日军连续作战，战力损失情况应该比第十九军更严重，再加上我们拥有的炮兵及空中优势，即便代价大一点，平推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还能吸引更多的关东军投入辽西。”

见无法说服戴季良，张自力苦笑一声找出一张东北地图来：“主席，相关情报指出，关东军目前有3个方面军又10个军23个师团、5个独立混成旅团、1个机动旅团、2个独立战车旅团以及若干国境守备队、要塞司令部。其中第一方面军3个军9个师团负责北满的守备任务；第十七方面军2个军4个师团又1个独立混成旅团、1个机动旅团负责南北韩的守备；南满方向是由第三方面军负责，该方面军拥有3个军6个师团又4个独立混成旅团、2个独立战车旅团；最后是由关东军直辖的2个军4个师团。”

张自力在地图继续指点道：“第三方面军这块，我们已经了解到负责辽西方向的第十五军编制3个师团又1个独立混成旅团、1个独立战车旅团，其中只有1个新开来的师团和1个独立混成旅团没有遭到我军过多打击，因此满打满算还有小5万人；负责热河方向的驻蒙军若不能接应回延庆一线突围的第一三八师团及独立混成第一三五旅团残部的话，只有3个混成旅团2.5万人左右，即便如今跟着第十五军一起回缩，估计也不会直接投入辽西方向，更多的可能是布置在赤峰与朝阳之间屏障第十五军侧翼；只有布置在沈阳及辽东半岛的日军第四十四军3个师团并方面军直属的1个独立战车旅团能随时增援辽西方向······”

“朴除兄，你说的不对。”戴季良指正道。“在苏军没有明确南下的情况下，关东军司令部还可以抽调四平一线的第卅军2个师团填入辽西，甚至逼急了还可以从北韩的第十七方面军再抽调1个师团又1个机动旅团。”

“按主席的算法，关东军可以在辽西投入9个师团又1个独立混成旅团、1个机动旅团、2个战车旅团，再加上相应的特种兵和直属队，这就是小40万人。”当然，这是算足的情况下，事实上，关东军也不可能轻易就调动旅大一线的守备兵力，甚至在苏军这只楼上的靴子没有落地的情况下，连四平方向的第卅军都无法轻易南调，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张自力要用戴季良自己的判断来驳斥其最初的决定。“打一个对折，算20万、25万人好了，只靠3~4个师逐次攻击，需要多少时间？”

“所以，朴除兄你希望加强锡林郭勒集群，最终迂回攻击辽西日军后方。”戴季良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大大的箭头。“赤峰、朝阳、锦州或者赤峰、阜新、沈阳，亦或是同时实现两个目标。”戴季良放下铅笔看着张自力的眼睛。“想法是很好，若是能实现战术意图话，也能一举奠定东北的局面，但十几万人，在草原上迂回数百公里，还要实现以快打慢，前提是解决后勤问题，而在平绥路没有修复的情况下，需要动用多少运输部队。”

“所以我希望动用晋绥集团军（群）、第六军及第十五军的全部运输单位，如果可以，联勤方面也能抽出4到5个卡车旅以及4到5个曳马运输旅加强迂回部队。”

张自力是知道戴季良心中的小算盘的，无非是认为日本失败已经是定局了，不愿意过多的折损主力，而准备把力量集中在战后应对北方威胁上，但他却不认为戴季良的谋算一定是正确的，因此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

面对固执己见的张自力，戴季良却陷入了沉默，戴季良沉默不要紧，房间里的气氛却变得紧张起来，但张自力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这反让戴季良陷入了尴尬。

好半天后，觉得双方沟通出了问题的戴季良这才明白无误的告知对方道：“朴除兄，你是知道我准备实施《大北方作战纲要》的，眼下你却要我抽调海量的物质和关键的运输单位，有可能因此推迟甚至终结北方行动，这让我很为难呢。”

听了戴季良摊牌一样的回应，张自力叹了口气：“主席，你也知道，我这几年近乎油尽灯枯了，所以我想光复东北后就辞去参谋总长的职务回乡修养，届时我会推荐马康继任。”

戴季良的目光一凝，张自力这是反过来逼宫吗？戴季良不禁有些恼怒。

是的，戴季良是准备在不远的将来用马康接任参谋本部总长一职，为此还特意安排与马康不对路的陈峰涛陈世奇大将出任日本远征军司令，以免到时候两人内斗影响了国防军未来建设。但以马代张，只是戴季良暗地里的设计，还没有跟身边人吹过风，如今却抢先一步被当事者之一的张自力亲口点穿了布局，难怪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当然，戴季良想动张自力，并非是张自力主动威胁了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张自力在参谋总长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自然而然成为了国防军的第二人，并在身边形成了一个以美国军校留学生、湖北同乡、参谋本部成员出身的小圈子，让戴季良产生了某种不安，因此不得不动手剪除这个隐患----别看张自力是戴季良的儿女亲家，本人跟戴季良也有几十年的战斗情谊，戴季良真要动他也就动了，绝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的，只是戴季良考虑的是国防军的长久稳定，并不想给人卸磨杀驴的印象，从这个角度考量，张自力用主动请辞来逼迫戴季良采纳其制定的作战方案，其实也给了戴季良下台的台阶。

因此沉默良久，戴季良似惋惜又似解脱的回应道：“朴除兄，你我相交几十年，客套话不多说了，你想修养我同意了，不过陆军元帅是永不退役的，所以还想请你到军事科学院坐镇，当然，技术方面由陈广和周濂负责，理论方面由周亚卫负责，你想过问就过问，不想过问，也可以由他们去。”

也许是明白张自力现在的心情，戴季良幽幽的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届时朴除兄能多关心一下军事理论方面的进展，别看眼下国防军战功不菲，但靠的不过是雄厚的兵力和优势的火力，真正怎么打仗才刚刚入门呢，苏联有大炮兵主义，有大纵深作战理论，德国有闪电战，美国人好像也在搞空地一体化的研究，我们也不能落后太远了。”

戴季良没有虚情假意的挽留，反而说了一番恳切话，这让张自力心里好受了一点，因此顺着戴季良的话说道：“人生三不朽，做到陆军元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眼下主席又要我立言的机会，行！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自力答应稳定国防军，这让戴季良也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开起来玩笑：“朴除兄，你太心急了，总要等到抗战胜利后再说吧。”

张自力笑而不答，只是指着地图，戴季良会意道：“时间是关键，既然有把握，那就大干一场吧，争取一锤子干翻了关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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