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接近午夜1点了,林安生有些焦躁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桌边抽出一支香烟,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打火机点上,才抽了两口,名为仆人实为同志的管家马强就走进报告道:“先生,码头打来电话,已经接到他们了。”
林安生大喜过望,一下子把香烟掐灭在烟缸里,心情有些急切的说道:“好极了,通知查理,病人来了,强哥,我们到外面迎一下。”
说话间,两人连同林安生口中的查理医生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别墅的大门口----林安生的曾祖父最早是被当成猪仔卖到马来亚的,通过两代人的努力,到林安生父亲的时候,已经是雪兰莪有名的富商了,不过随着日军侵略马来亚,林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死里逃生的林安生于是加入了C.P.南洋支部组织的反日游击队,进而成为马共的一名坚强的无产阶级战士;二战后,马共继续反对英国殖民统治,但林安生因为出身大富人家所以被安排深入敌后开展地下工作,几年中先后为马共提供了多份有价值的情况并将马共缴获的大宗物资洗白转换成马共急需的药品、枪支、粮食及衣被,谁也不知道重塑林家辉煌的林安生居然是马共干部;只是林安生的地下活动很快因为西婆罗洲华人自治共和国的诞生、大量马来亚华人移居南坼和西婆罗洲而变得难以为继了,而此时马共又因为马来亚华人支持者的大量离去产生了内部分裂,有些心灰意冷的林安生便在组织的安排下离开马来亚,来到香港建立与C.P.及苏共间的交通联络站、物资中转站;正当林安生初步在香港站稳脚跟之际,中国国内的形势极端恶化,C.P.在中国各地的武装力量被绞杀殆尽,地下组织也大量被破获,于是林安生在九龙的家也成了C.P.成员的逃生站、前往社会主义国家的中转站了。
闲话少说,又煎熬了十几二十几分钟,一辆漆着红十字的Austin K2/Y重卡救护车无声无息的停在林家的大门口----在香港叫得起救护车的,那都是大富大贵之辈,等闲的帮会分子和警察是轻易不敢招惹的,因此成为了林安生掩饰人员往来的最好工具----随即一名长者和2名伤者被扶下了车。
林安生只知道来人中有一位患有极严重的心脏病,却不想看到的却是血淋淋的场景,于是后怕的想到:“幸好查理也是我们的同志······”
想归想,林安生急急忙忙和查理、马强一起连同救护车上的司机及假冒的护士一起将三人扶进了房子,一边扶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来的路上遇到水警了吗?”
司机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听船家说,从福建到广东的路上,遇到中国的海巡船,拼了命才逃掉的,白狗子见没追上,便用机枪扫射,结果2名同志当场牺牲了,还有两名同志伤势太重没熬过来,就剩下2个受轻伤的撑着进了香港,不过他们保护的那位。”
司机用下巴指了指倚在马强身上的老人:“一点事都没有,看起来是个大人物。”
林安生点点头,转身问查理道:“枪伤能不能治?”
查理答道:“枪伤简单,取子弹也不麻烦,反正手术器材是全的,但2个人已经发高烧了,应该是伤口化脓发炎了,要消炎,必须要买盘尼西林来。”
安顿好伤员们,林安生冲着查理道:“那就立刻手术,盘尼西林明天我让强哥过海去买。”
托香港是自由港的福,盘尼西林这种药品,香港是不缺的,当然价格比较贵,但对于林安生这种富商来说,还是消费的起的,而且更加有利的是,香港帮派林立、治安极差,警察又只想着捞钱,因此对于药品管制也不严格,买盘尼西林这种消炎药是不需要什么医院证明的,就算被查到,说一句是用来治梅毒的,再塞个不大不小的红包,就基本没有不开眼的警察会过来找林安生这种富商证实。
查理应了一声去做手术和给老人检查身体了,林安生却没有休息,反而和马强、司机一起用水管把救护车及门口的血迹冲洗干净,等到忙完一切,司机开车走人,时针已经指向3点了。林安生困的要死,但仍强撑着去看查理那边。
等到快4点,查理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精神疲倦的向林安生交代道:“我已经取出了子弹碎片、切除了腐肉、并重新给他们包扎了,不过接下来需要每半个小时给他们物理降温一次,否则就算盘尼西林买过来,他们的脑子也烧坏了。”
林安生点点头:“你先休息,物理降温我来做,对了,那位呢?”
查理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心脏病很复杂,在不知道确切病因的情况下我无法给他准确的治疗,需要送到大医院去看。”
“大医院?”林安生猛然摇了摇头。“老先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我们绝不能冒险。”林安生也不知道这位老者是谁,但从接到指令的密级来看,肯定是C.P.的大人物,因此他决不能冒一点暴露的风险将其送往大医院救治。“查理,我相信你的经验······”
查理苦笑道:“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会一点的军医,心脏病又是现代医院中最难解决的病症,你相信我,我还不相信自己呢。”
林安生却坚持到:“我会与上级联络,尽快把人送往欧洲治疗,但在启程之前,你一定想办法把人给照顾好了。”
查理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我先保守治疗,给他开硝酸甘油······”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林安生的上级一直没有给他确切的消息,是否安排国内来人前往欧洲,不过老人服用硝酸甘油之后,再加上饮食规律、摄入营养均衡,身体却渐渐好了起来,而那两个伤员也在注射了盘尼西林之后,也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只是香港龙蛇混杂,老人和伤员即便身体渐好,也不能轻易让他们离开林家,只能委屈他们在室内拘束着,无线电广播和报纸就成了他们少数排解烦闷的工具。
这一天下午,林安生提早从自己的商号里回家----他现在利用林家的老关系,倒腾一些橡胶、锡矿石、棕榈油、椰子干之类的南洋产品转口朝鲜、日本,也算是不坐吃山空----结果一回家,就发现老人和他的护卫满脸怒火的等着自己。
林安生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老人反问道:“小林,今天的报纸你看过了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份头版头条刊登着“C.P.中央宣布开除内奸、工贼、叛徒胡服等人党籍”的报纸,林安生松了口气,随即叹息道:“二个多月前,华北局发表了脱离C.P.组建中国劳工党的宣言,此后大约有近40名党的干部陆续向雒阳反动派投诚,于是C.P.海外工作指导小组便以C.P.中央的名义宣布开除胡服等103名北方局的同志党籍······”
老人气得双手捂胸,两名护卫吓得急忙扶助老人,林安生也心急慌忙的找出药来给老人服下,好半天后,缓过气来的老人喃喃道:“胡闹,都是在胡闹,北方局的同志怎么可能都叛变革命,这分明是敌人的阴谋,C.P.海外工作指导小组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有权力代表党中央不经细查就开除自己的同志。”
林安生一听就明白了,老人在C.P.党内的地位甚高,因此他斟酌一会,决定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可以公开的消息告诉老人:“C.P.海外工作指导小组是前年年底的时候在乌兰巴托成立的,小组主要领导是周en来、王ming等同志。”
老人听到这,惊喜的问道:“en来他们从白区逃出来了?”
林安生更加确定老人的身份了,于是解说道:“前年中苏签订了《莫斯科协定》,根据这份协定,雒阳反动当局释放并驱逐了1000多名政治犯,周先生他们就是这个时候获释的,随后他们在外蒙成立了党的海外工作指导小组;由于与国内的党中央失去了联系,所以海外工作指导小组代行党中央的职权。”
“《莫斯科协定》?”老人追问道。“协定的内容你知道吗?”
“这个倒不是机密。”林安生回答道。“当时香港报纸有过全文转载,具体内容,我忘了,但大意我还记得,主要是外蒙以蒙古自治省的名义加入中华民国,外蒙向中国移交大约70万平方公里的区域,中国当局释放政治犯等几项。”
“外蒙回归了?”老人疑惑道。“斯大林同志,居然肯答应外蒙回归?”
对于外蒙的回归,林安生的想法是矛盾的,他即高兴中国的强大、领土的光复,又怨恨这种强大是掌握在雒阳手中的,因此说话间,他带出了这种矛盾的心态:“反动派在外蒙投入了上百万的军队,美国政府又支持了他们数十亿美金的军费,正是迫于中美反动派的勾结,还没有从战争中恢复的苏联政府只能采取妥协,不过由于苏联红军的强大战力,雒阳反动派没有能全面收复外蒙,只能不尴不尬的与苏联达成协议,在名义上确认外蒙是中国一部分后,与蒙古人民共和国平分了外蒙。”
老人显然了解斯大林损人利己的性格,所以听罢之后,不再纠缠外蒙问题,只是问道:“小林同志,那你认为北方局集体叛变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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