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节 宋金开战

杜誉长长地叹息：“大宋的国运果然不出我当初所料啊！上有昏君奸臣，下有贪官污吏，如此一来，大宋岂能长久？”

程飞犹豫地道：“殿下，恕我直言，这不是好事么？赵佶那个昏君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况且，宋国被金人打垮了，我们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开拓更多的地盘么？”

韩存保摇头：“此话大错特错！辽国完了，宋国跟金国接壤，继而被金国打，宋国完了，我们就跟金国接壤，同样被金国打。赵佶不懂得唇亡齿寒，我们岂能跟他一样愚蠢和短视？”

程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赵佶没有助辽抗金，我们要助宋抗金？”

韩世忠苦笑道：“我们是反贼，赵佶会相信我们帮他抗击金人？”

夏华摇摇头：“错了！你们都没有说到真正的重点上！诸位，那些战略上的东西，其实都是次要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汉家的山河和汉家的百姓万民！汉家的山河，是我们的列祖列宗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开创下来传承给我们的，汉家的百姓万民，是我们的手足同胞、兄弟姐妹！我们身为汉家的子孙，岂能不为捍卫汉家山河、保护汉家同胞而浴血奋战？诸位，我们为什么造反？因为赵家朝廷的昏君奸臣、贪官污吏祸害汉家山河和汉家同胞，所以我们必须抗争，异族外敌入侵也是一样，他们会跟赵家朝廷一样…甚至会比赵家朝廷更狠地祸害汉家山河和汉家同胞，所以我们也必须抗争！一旦金人南下，多少片汉家山河会被他们抢走？多少万汉家同胞会被他们残杀？”

众人听得心头豁然开朗、脑中醍醐灌顶，萧浩然感慨道：“殿下的胸怀真乃古今第一人！”

夏华语重心长地道：“我们想要保住汉家的山河、保护汉家的同胞，就必须既对付内敌，也对付外敌！注意，我们不可以排外，我们是汉人，一切以汉家为先，但是，如果外族投效我们、归化汉民，我们就要把他们同样视为兄弟姐妹，辽人、西夏人投效我们，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就算是金人，如果投效我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汉家是博爱的，切不可狭隘！”

“明白！”众人一起点头。

夏华再次叹口气：“一直以来，我们打的是宋军，一次又一次地大获全胜，我们之所以能够获胜，不完全是因为我们强，更多的是因为宋军弱，金军的战斗力是大大地强于宋军的，倘若我们北上抗金，毫无疑问，我们会打得非常艰难，战斗的激烈程度和血腥程度也是我们跟宋军的战斗根本无法相比的。我再次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很多人会马革裹尸、有去无回，但是，我们必须去，因为，保住汉家的山河、保护汉家的同胞是每一个汉家子弟的天赋使命！”

众人无不心神凛然。

朱仝道：“殿下，我们是否要跟方腊那边通通气？也许，他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兵抗金，好歹增加一份力量，让我们不至于孤军奋战。”

夏华摇头：“不要指望方腊那帮人，他们都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一帮乡下的泥腿子、土包子，他们在这种国家和民族的大是大非上根本没有概念，甚至，他们还有联合金人瓜分宋国疆土的想法，这完全是宋国联金灭辽的翻版。赵佶愚蠢短视，他们跟赵佶一样愚蠢短视。”

“什么？”众人齐齐吃惊。

韩存保急切地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全面扩军了！”

韩世忠不太赞同：“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在战场上，人多不一定就力量大，十万大军不如三万精兵，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跟人多人少的关系是次要的，主要在于意志、训练、装备、后勤，以及指挥，如果意志顽强、训练扎实、装备精良、后勤充足，在指挥上能够如臂使指，三万精兵足以大破十万敌军。宋辽的白沟之战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十万辽军打得四十万宋军一败涂地。有时候，人太多反而不好，三万精兵吃三万份粮食，十万大军吃十万份粮食，后者的后勤压力大大地超过前者，但战斗力还不如前者。”

“良臣（韩世忠表字）一语道破！”夏华点头，“与其临时抱佛脚地扩军，不如加强我们现有部队的意志、训练、装备、后勤、指挥等方面。诸位，你们在各回本部后，要召集部下官兵们开会，告诉他们，我们为何而战。一支知道为何而战的军队，才会真正地拥有战斗力。”

众人一起点头。

王禀道：“殿下，我们在北上抗金的同时也不能忽略我们的老家，方腊虽然十分信任您，但方天定、方垕、方貌等人对您却是颇有别样心思的，我们必须留下足够多的部队守卫老家。”

夏华点点头，最后，他宣布道：“从长江水师和东南水师抽调战船补入北方水师，各部依次乘船前去青岛港，在当地陆续集结，还有兵器、军械、粮草、被俘、医药、马匹等辎重物资，也要抓紧时间源源不断地运到青岛港在那里进行囤积。一旦北地告急，我们即刻参战！”

众人一起肃然领命。

夏华想到什么，他看向一直没作声的朱武：“军师，你怎么不说话？”

朱武蹙眉凝神：“殿下，我在思考两个大问题。”

“哪两个大问题？”

朱武道：“首先，殿下你派遣主力大军前去北方抗金，在那里浴血奋战，这场跟金人的战争必然持续很久，你必然消耗大量钱粮财物，越明作为后方能坚持多久？岂不是早晚耗干鲜血？一旦越明耗得油尽灯枯，殿下你别说持续跟金人的战争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那么，殿下你在北方必然需要开拓地盘、以战养战，可是，你在北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方腊他们会怎么看待你参加北方战事的重大行为？你跟方腊他们怎么交代？你北上抗金，等于在帮助宋国朝廷，方腊岂不产生疑心？你若实话实说，必然带来很大的麻烦，你要是在北方撑不住，方天定他们不但不会跟你一起抗金，反而会对你的后方老家趁虚而入，你要是在北方搞出了第二基业，搞得风生水起，开拓了新的地盘，方腊和方天定他们必然要求你分一杯羹给他们，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利于殿下你的。”

“是啊…”夏华受到提醒，感到思绪繁杂，王禀等人也都产生了这种忧虑。

朱武接着道：“其次，殿下你北上抗金，你的根本目的是捍卫汉家山河、保护汉家同胞，并非保住赵官家的社稷，然而，你的北上抗金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帮助赵官家保住宋朝社稷的效果。辽国，原是赵官家抗拒金人的最佳屏障，结果，他们不但不助辽灭金，反而联金灭辽，如今，辽国完了，他们即将直接面对金人的铁蹄，即将自食苦果，可殿下你主动地顶了上去，代替了辽人，成为赵官家抗拒金人的最佳屏障，殿下你耗费钱粮、流血流汗，让赵佶、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在你的庇护下继续稳坐江山，继续作威作福、祸害天下、荼毒苍生，如此，赵佶他们恐怕睡着了都要笑醒，他们会觉得殿下你是天下最傻的傻子，明明被他们视为反贼，居然还像他们的绝世忠臣一样拼死地保卫他们的龙椅。他们算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况且，殿下你确实是反宋的反贼，赵佶在知道你在帮他抵抗金人后，如何待你？招安你？如果这样，方腊岂不是疑心大作？就算殿下你拒绝赵佶的招安，方腊也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的，如果再有人在他面前进谗，殿下，到时候，你不但会是赵佶眼里的反贼，也会是方腊眼里的反贼，两头都不讨好呀！赵佶如果招安不了你，万一金人告诉他，只要他配合金人灭掉你，就好像他配合金人进攻辽人那样，金人就愿意跟他和睦相处，他会不会同意？别忘了，你可是反贼，并且，赵佶昏庸愚蠢、鼠目寸光，完全干得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他不是已经干过一次吗？”

夏华听得心神大动，经过朱武的分析，他发现，这件事比他原先预料的要复杂得多得多。夏华准备北上抗金，这是为国为民、救国救民的大好事，然而，他触动了好几方势力的利益，搞不好，他会陷入对方的围攻夹击。

“军师分析的太对了！”众人一起称赞。

夏华克制住心头情绪，他看向朱武：“军师，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多全齐美呢？”

朱武笑了笑：“此事也不难。殿下，你有三大水师，但你只承认长江水师是你的，至于东南水师和北方水师，你明明是这两支水师的主人，但却把自己跟它们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你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因为这样做能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那么，你的北上抗金之举也可以这么搞。你不要把后方的部队派过去，就算派人，也只派少数骨干分子过去，你可以在燕赵一带就地组建一支兵马，虚构一个人作为你的分身，由那个分身抛头露面地统领那支兵马，你本尊躲在幕后指挥。如此，岂不多全齐美？除了可以避免带来诸多麻烦，在周游于各方势力之间也会游刃有余，另外，殿下你麾下的越明军将士们都是吴越人，一来难以适应北方水土气候，二来对金人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强行把他们派去，反而不妥，在燕赵之地就地招募燕赵壮士抵抗金人，不是更好么？按照常理，白手起家是很难的，但殿下你这么做并不是白手起家，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越明根基。”

夏华听得一下子思路豁然开朗、眼前拨云见日：“对啊！”

王禀等人也齐齐叫好：“军师此策极妙！”

夏华越想越兴奋：“不错！好！就这么办！”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时不我待，诸位，我们立刻抓紧时间地开始吧！”

因为夏华改变历史带来的难以预测、难以控制的“蝴蝶效应”，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导致辽金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宋金战争便爆发了，时间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半。

童贯在“收复”燕云十六州后被龙颜大悦、心花怒放的赵佶封为“燕王”。宋朝不实行分封制，外姓人被封王是很少的，就算封王，大部分也是死后获得的追封，只有极少数能在生前获得王爵王位，由此可见，赵佶深信不疑童贯的“丰功伟绩”，对其恩宠程度可谓至极。在被封为燕王后，童贯立刻把燕云地区交给亲信王安中和谭稹，自己匆匆忙忙地返回了开封，他之所以走得这么仓促、这么迫不及待，是因为他心知肚明“燕云早晚出大事”，为了撇清燕云接下来发生“巨变”跟自己的关系，他迫不及待地以“回京叩谢皇恩”为名离开了燕云。

童贯是明白人，但王安中和谭稹都不是，此二人沦为弃子却还兴高采烈，认为自己深受童贯器重，童贯被封王，他们的好处肯定少不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如此，此二人对金朝的动向和北方大势缺乏清醒的认识，认为“辽国已灭，金国又是宋国的‘藩邦’”，北方从此太平无事，继而犯下一系列的重大失误，最严重、最荒唐的是，他们十分轻视金国、金人。宋金交往不深，两国也就是在辽金战争爆发后才发生接触的，互相都不太了解，宋国在跟金国交往时处处以“天朝大国”自居，把金国视为附属于辽国的一个未开化的蛮夷小邦，不把金国视为一个跟自己地位平等的主权国家，金国使者李善庆来到宋国，赵佶摆出一副“宗主国大皇帝”的架子给李善庆封官，送给完颜阿骨打的外交书信也是“诏书”而不是“国书”。这简直就是荒唐，李善庆是金国人，宋国皇帝哪有权力给外国使者封官？完颜阿骨打是外国皇帝，宋国皇帝哪有权力给他下“诏书”？完颜阿骨打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扣押了宋国来到金国的使者呼延庆。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宋国官员因为盲目无知，所以非常自高自大。

王安中和谭稹也是如此，两人自高自大，居然要求燕云以北地区的金军将领前来燕云“拜见上国官员并且敬献贡品”，说白了，王谭两人不知死活，居然向金军将领索取贿赂。可想而知，金军将领在得知王谭二人的要求后是何等大怒和深感可笑。最终，双方矛盾彻底爆发。

宋金战争的爆发导火索是一个名叫张觉的将领。张觉原是辽国将领，在辽金战争中叛辽降金，但不受金人信任，内心忧虑不安，加上看到辽国大势已去，于是想要投降宋国，暗中派遣心腹李石（辽国最后一届状元）联系王安中和谭稹。按照常理，辽金是敌国，宋金是“友邦”，宋国是不能接受金国叛将的，容易带来外交纠纷，在道义上也会落人把柄，但王安中和谭稹没有这个头脑，他们认为这是“大好事”，一来彰显“天朝大国”之威，二来证明“天朝大国”众望所归，至于金国会有什么反应，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把金国当回事。在王安中和谭稹的“积极回应”和“热烈欢迎”下，张觉率部叛金降宋，在降宋前，他顺手袭杀了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一批投降金国的原辽国大臣，捅了马蜂窝。

得知燕云地区的宋军接纳了张觉，就在燕云地区附近的耶律余睹大喜，他仰天长叹：“天佑大辽！这可是挑起战争的天赐契机啊！”于是，他以此为借口，先斩后奏地率部进攻燕云。

在宋金两国都没有心理准备、宋国没有攻金计划、金国没有攻宋计划的大前提下，宋金战争就这样十分仓促地爆发了，不过，从严格意义上讲，在一开始只是“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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