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杭州城大明宫返回越州城越王府的当晚后半夜时,有人来找夏华,自称代表某高层。
接到李建业报告的夏华不得不打着哈欠起床穿衣,接见那人。
“非常惭愧这么晚打搅殿下您,还请殿下您恕罪。”那人十分诚恳地道。
夏华看着那人,是个年轻健壮的青年:“你是哪位?”
“在下是吕枢密的侄子吕成浩。”
“吕枢密(吕师囊)?”夏华诧异地看着吕成浩,“他为什么派你过来找我?”
吕成浩叹息一声:“当然是为了挽救南朝的社稷基业。殿下,您此次回来、去了杭州城,都看到了吧?我南国上下…已经忘了当初起事的初心,处处歌舞升平、酒池肉林、锦衣玉食、安逸怠惰,如此下去,社稷危矣!基业危矣!”
夏华心中有数了,他笑道:“看来,吕枢密没有忘记初心啊!”
吕成浩苦笑道:“叔父没有忘记又有何用?大部分人已经忘记了,他身在其中不知所措,既不愿随波逐流,却又无法阻止,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多次向圣上进谏,结果…唉!”
夏华不动声色地问道:“吕枢密为什么派你在深更半夜时过来找我?”
吕成浩道:“当然是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殿下你是我南朝的重臣,叔父他岂能公开并且亲自过来找殿下你?那样对叔父他不好,对殿下你也不好。实际上,在得知殿下你回来时,除了我叔父,还有很多文武要员都想来找殿下你,包括石将军(石宝)、厉将军(厉天闰)、庞将军(庞万春),但是,他们跟我叔父是一样的,不方便公开或亲自过来找殿下你。”
夏华笑了笑:“如此说来,你其实是一帮人的代表?好吧,吕枢密他们想要本王做什么?”
吕成浩道:“殿下,您是我南朝的擎天一柱,当此时刻,更需要您力挽狂澜啊!我叔父、石将军、厉将军、庞将军他们眼见朝中奢靡安逸之气日益蔓延,无不为之忧心忡忡,南朝的这片东南江山,是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换来的啊!可现在呢?大业未成,圣上和众多文武高层却已经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终日沉迷于酒色享乐之中,长期以往,必成大祸矣!那宋朝为何内忧外患、腐朽无能?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南朝若不及时拨乱反正,早晚会成为第二个宋朝!殿下,您是我南朝的越王、驸马、护国大将军、殿前军师,您也不想这样吧?”
夏华明白了吕师囊等人的用意,因为他实力强劲、势力稳固并且比较独立,所以吕师囊等人希望由他带头,“清洗净化吴国内部”。夏华在心里暗暗地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吧?错了,我无所谓!方腊的江山是兴是衰关我屁事,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一条道走到黑,我现在河北已经打下了跟吴国差不多大的地盘,随时可以跑路走人、单飞独干,这条破船,我想跳就跳。
“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从长计议,我也需要三思。”夏华没有直接拒绝,因为他在打着吕师囊、石宝、厉天闰、庞万春等方腊麾下的这些良臣猛将的主意,他虽然懒得挽救方腊的江山,但很想挖方腊的墙脚,权当把吕师囊等人“可循环利用”,所以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
“殿下,我南朝的兴衰就要靠您了!我叔父他们会静候您的佳音,听从您的指示和安排。”吕成浩郑重其事地道。
夏华点点头。
在临走前,吕成浩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夏华,眼神十分炽热:“殿下,您其实是大明尊座下的光明使者,对吧?”
夏华顿时头皮一麻。
返回越明让夏华发现,吴国的局势也变得复杂起来了,他在这里已经开始被卷入了暗流。
夏华既没兴趣也没时间插手吴国高层内部的明争暗斗,从河北到江南来回乘船一趟就要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赵金(河北和金国)的全面战事随时都会爆发,他回越明只是回来一趟,看看越明怎么样了,不会在越明久待长住,比起江南,河北更重要,形势也更加严峻,江南一片太平,河北战云密布。在回到越明一周后,夏华就要重返河北了,他敷衍吴国高层们的借口是——他觉得治州岛是个好地方,他非常喜欢那里,所以常去看看,并且打算占领当地。
华夏古代历朝对海外岛屿一般很不重视,方腊等人自然也是如此,既然夏华喜欢对那个治州岛“较劲”,他们当然毫不关心。在吴国这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夏华是到治州岛去了,如此一来,夏华一下子消失很久就是“合情合理”的了,谁知道他在哪个岛上哪个地方玩呢。
夏华从河北回江南带来了一些人,从江南回河北带走了一些人,他这是在进行人事调动。夏华在江南的地盘是很安全的,宋军无法“隔山打牛”攻击他在江南的地盘,方腊、方天定、方垕、方貌等人跟他又没翻脸,吴军不会进攻越明军,夏华把詹度及其家人、詹友及其家人、朱仝等人带回越明,越明的民政事务交给萧浩然、詹度、詹友等人,军事交给栾廷玉、朱仝、卢欣荣、王梓楷、詹泽等人,足够了,越明军有五万兵力,另有十万民兵,还有水军长江水师和海军东南水师助战,目前既没有外部敌人又不需要对外开拓扩张,越明军采取防御战策,足以确保夏华在江南的四州三县地盘高枕无忧。栾廷玉擅长练兵,夏华就让他待在越明专门负责练兵,朱仝负责战务。朱仝不但武艺高强并且性格忠正、心思缜密,他肯定能守好越明。
比起江南,夏华在河北则是集结了他麾下绝大多数的精兵猛将,朱仝和韩世忠换了位置,韩世忠前去河北,朱仝返回江南,对此,韩世忠早就迫不及待,他望眼欲穿地参加河北抗金。陈达和杨春也跟着夏华去了河北,此二人武艺一般,但因为朱武在河北,所以他们坚持要去。
跟着夏华从江南前去河北的还有方金芝,她知道夏华在河北干什么,她也知道河北危险,但她宁可跟丈夫一起在危险的前线也不愿意独自待在安全的后方,夏华拗不过她,只好同意。方金芝既然跟着夏华一起前去河北,自然带上了夏明乾,还有负责保护她和夏明乾的扈三娘。
十月时,夏华返回了河北。
不出夏华所料,河北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突然驾崩让宋、西辽、西夏的很多高层暗暗欣喜,认为完颜阿骨打一死,金国高层将会陷入激烈的权力争斗,说不定金国就此内乱、分裂、衰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完颜阿骨打不愧是一位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雄主明君,他在生前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继而对症下药地制定了一套叫做“勃极烈”的政治制度,这套政治制度跟宋辽夏的政治制度存在很大差别,重点有二,第一,金国皇帝的皇权受到了一定的约束,金国的元老重臣们可以限制金国皇帝的皇权,导致金国皇帝不能大权独揽、乾纲独断、为所欲为;第二,它规定金国皇帝的传承方式是“兄终弟及”,从而缓解了皇族成员们之间的权力争斗和矛盾。
完颜阿骨打共有兄弟十三人,他是老二,此时,老大完颜乌雅束、老二完颜阿骨打本人、老三完颜斡带已死,按照勃极烈制度“兄终弟及”方式,金国下一任皇帝、第二任皇帝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完颜吴乞买(完颜晟)继承,不存在较大的问题,不存在明显的竞争对手。于是,完颜吴乞买十分水到渠成地继承了完颜阿骨打的皇位。围绕着金国第二任皇帝的宝座,金国高层内部基本上没有发生权力争斗。
也许有人会问:假如完颜吴乞买是个昏君、暴君,岂不是就会断送金国的基业?这一点并不成问题,因为完颜阿骨打制定的“勃极烈” 制度让金国的元老重臣们具有一定的限制、约束、纠正皇帝的权力,因此,完颜吴乞买哪怕再昏、再暴,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胡作非为,甚至,金国的元老重臣们可以把他废掉、另立新君。有个典故可以证明这一点:在金国创业初期,因为国力薄弱,完颜阿骨打非常节约,定下规矩“国库里的财物只有打仗时才能动用,平时不能动用,如果有人违反,不管是谁,都要打二十棍子”,完颜吴乞买在登基后偷偷地从国库里取了一批财物用于个人享乐,结果东窗事发,群臣在商议后决定处罚他,于是把他请下龙椅,打了二十棍子,打完了,群臣再把他扶回龙椅,一起向他跪下请罪,完颜吴乞买无可奈何,只能忍着疼痛地恕群臣无罪。这种事在宋、辽、西夏等国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金国却发生了。由此足以证明:金国的皇帝不能真正地唯我独尊,因此,争夺龙椅不会激烈。
金国的皇位传承过程十分顺利和平静,没有出现宋、西辽、西夏所希望的内部权力争斗,成为金国第二任皇帝的完颜吴乞买继续着金国战争机器的开动,金国发动新一轮的对外战争已是箭在弦上。
完颜吴乞买是在九月时登基继位的,到了十月时,金国还没有对外开战,一是需要时间进行战备工作,二是金国高层们在“金国的进攻目标是谁”这个重大问题上陷入了激烈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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