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劲竹亦不及此竹的绿意盈盈苍翠欲滴,竹节墨绿深沉油亮,似是浓墨重彩百年浸染沉淀最终破土而出,端的是高节玉骨,宁折不弯。伐节断骨至死不折腰,至死不失一身铮铮铁骨。
“何处惹了尘埃啊。”高处一角纸扇轻摇不疾不徐,摇头惋惜。执笔落墨,挥洒自如狂傲不羁。挥来通身雪白的信鸽,小小的一卷放入竹筒,灵性的信鸽旋身扑翅消失在重重屋瓦之上的空。绕过高山飞越湖泊深谷,日落西山,黎明东方破晓,寄托寥寥几字字:一切安好。
有一种痴叫望穿秋水,有一种情叫盼君安好。如斯清冷高傲,只为供奉远观膜拜的存在,竟也逃不开情爱痴怨妄念。
“本王征战杀伐惯了,今日静看江山,竟如画卷般。”遖宿王遥指十里画廊长亭,昨夜寒风凋零荷塘
最后的灿金。“天寒霜冻,小叔衣着单薄了。”一袭白色狐裘端到跟前,净如菩萨座下的白莲,受佛前焚香供养高华清贵,慕容离默默看着不出声,慕容离不着痕迹的避开遖宿王的碰触,退一步。
遖宿王有些坎尬收回欲握住慕容离腕的手,挥退侍者,领着慕容离入亭,先后入座。放下竹帘挡住风霜,炭火烧的通红暖意融融。霜雪不期而下,稀稀疏疏的洒落,一粒粒晶莹剔透,琉璃瓦下呈现五彩缤纷。之后飘雪飞飞,不下一刻琉璃瓦覆上薄薄的洁白无暇。
“冬至的第一场雪啊?”碎嘴的宫人发出久违的叹息,雪落无声,好巧不巧落入慕容离的耳中,“冬至是我们遖宿最为盛大的节日,听先人代代口口相传,瑶光曾……”
遖宿之初始于瑶光,习俗大同小异,“很美。”嘴角上扬清浅一笑,雪水初融柳暗花明,食指轻拂茶杯杯壁,杯壁青竹三两支。
“前日天官蜀夜观星象,今年的第一场雪会早一些。”遖宿王有些飘飘然,第一次慕容离笑了。“暮春之时唯羽琼花最美……”冬至的馄炖最暖心,路边摊贩子早早收摊伴妻儿,小摊总能等到踏雪而来的他,往年同期年年不落,整整十个年头,由觉不腻味。慕容离目光浩淼如烟。禅茶之一味,没有天下江山,富贵荣华,以茶会友。
“可惜遖宿拼没有羽琼花,无缘一观。”若天下疆域都得以冠上遖宿国的名讳,遖宿就不会再没有羽琼花了。刹那间,遖宿王被自己强烈的意念所吓到,闭上眼醒醒神。“本王今日……”
“告辞。”不等遖宿王说完,慕容离率先起身,“有些私事未完,明日将前往天璇一趟,实在耽搁不得。”慕容离淡淡道亦是疏离淡漠的口吻,
庚辰立在亭湖边的九曲回廊,肩头落满雪,半旧不新的油纸扇,昏黄的光影映得肩头的落雪染上凡间烟火的气息。
天枢学宫许是世上不论门第高低,广纳四海宾朋,孟章当初种种不就是为今日之局,为他扫平障碍,不因门第悬殊自哀自怨低人一等。正中大门的青石板光亮如鹅卵石凹进去一些,九台玉阶,历代寒门学子入学宫拜师,行的是三跪九叩之礼。
听闻学宫中来位新的夫子,年纪轻轻学识渊博,温和敦厚彬彬有礼谦恭礼让。“恩公,恩公。”低头提着前摆跨过门槛,一路小跑追了出来。“学生有礼了。”在慕容离面前深深作辑,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顽皮的孩童躲在门缝后掩嘴偷笑。真是没见过这样木呐的。
天璇王城初遇,慕容离看出是年前秋试的学子,慕容离没记错的话会试之日已过一月,学子们呆在家中坐等发榜,只恨一朝登殿堂平步青云,真是没带这样出息的,平白无故送出墨宝,人家傻傻的不领情。慕容离客气的尊称一声夫子,换来夫子慌乱的摆手,又觉的失礼,腰弯得更深了。
“另一位恩公不与您一起,本想当面道谢呢?”
道谢是真的,唤一声恩公发自肺腑,礼仪无一不周到。“他忙。”慕容离愣怔,淡定道。庚辰递上方盒,笨笨的书生硬是摆手不敢接,说什么无功不受碌,受之有愧云云。“这份礼物是我有求于先生的,不是白送予先生的。”
慕容离指了指紧抓着夫子衣摆的孩童,听闻凌司空有一嫡子追其父赴死,满门忠烈。名门望族深受王恩,凌家就此没落,留下一嫡孙刚满周岁。“先生,馄炖快烂了。”新来的夫子很称职,冬至之夜就怕孩子们冻着。“夫子可给我们主仆二人留一碗混沌。”
面子薄的夫子连连说留着留着,实则到最后却是怎样也不够分,将自个的端了上来。慕容离笑着问,夫子可用过。夫子生怕旁人不信似的,连连点头说在后厨用过,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一碗馄炖三人分,和着汤味道一如往昔的好。“先生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
“没,没了。家父过世,散了。”
慕容离擦拭洗净瓷碗,手中一顿,“那先生可还有未完的心愿?譬如功名前程。”木呐的先生摇摇头,烛光下晕开柔和的暖意,这样安心踏实——他曾经拥有过,心是跳动着的,好温暖,真想扎入心口再次淌出潺潺的灵动。
入夜的雪很大,簌簌的落着,深夜雪夜慕容离辞别,小夫子挽留再三夜深路滑兵荒马乱的。笨笨的先生哪扭的过慕容离,进出就一把油纸伞,一个冷面侍者,昏暗的夜小夫子分辨不清伞面的图案,只知道不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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