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918团后,蒋纬国在下关码头迎来了一批熟人。“二公子!好久不见啊!”一艘缓缓开来的德国货船上,近百名身穿德式军服的青年军官兴高采烈地向着岸上的蒋纬国打招呼。
蒋纬国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邱大哥,是你们啊!”
轮船靠岸后,这批军官急不可耐地下船继而向蒋纬国快步走来,为首的邱清泉笑道:“是啊!我们毕业了,回国了!”
“好极了!欢迎你们到我的部队!”蒋纬国喜不自禁地道,“我正缺职业的装甲兵军官呢!”
邱清泉有点歉疚地笑了笑:“抱歉,二公子,桂率真(桂永清)已经邀请我去教导总队担任参谋长了。”
蒋纬国有点失望,但也表示理解:“没关系,反正都是国军嘛!”
除了邱清泉等少数人,大部分人都选择加入蒋纬国的部队,逻辑是现成的:蒋纬国可是蒋二公子,跟他混,肯定是前程无限;并且,全国的坦克基本上都在蒋纬国的部队里,不去他那里效力,哪有坦克开?其实邱清泉也想去蒋纬国部队里,但桂永清已经发来邀请,使得他盛情难却。桂永清和邱清泉是好友。
把留德军官们带回部队并安排合适职务后,傍晚时,蒋纬国“溜”去了南京城里,并且特地没带杨梅,因为他在南京“金屋藏娇”。在莫愁湖旁边,蒋纬国租了一栋别墅,安顿着蔡文娜和杨小婕。
看到蒋纬国过来,蔡文娜立刻开心得喜极而泣,像只迷途小鹿一般一头扑进蒋纬国怀里。
“你们娘俩不能再住在南京了。”蒋纬国虽然因为怀里扑着一个美女而“心痒痒”,并且,他的手已经在不老实了,但没忘记正事,“搬去重庆吧!我会在重庆给你们寻找一个新住处。”
“重庆?”蔡文娜瞪大眼,显得很紧张。
蒋纬国先是感到奇怪,随后醒悟过来,蔡文娜前夫杨森就在川东,而川东又毗邻着重庆,蔡文娜非常惧怕杨森,因此不敢去重庆。“那就武汉吧!”蒋纬国改口,“反正南京不能住了。”
蔡文娜很温顺地点点头,然后低着头,小声地呢喃道:“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面对着蔡文娜这个含义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请求,蒋纬国当然没有继续发扬“公忠体国、公而忘私、大公无私、天下为公”的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精神,当天晚上,他果断没回部队。
从五月下旬开始,蒋纬国过得堪称“醉生梦死”,他次日带着蔡文娜和杨小婕去了武汉,在武汉最著名的东湖风景区买了一栋别墅,安顿好母女俩,然后,他也没有急着赶回南京“操劳国事”,完全跟蔡文娜、杨小婕过起了一家三口式的幸福生活。
五月底,日本华北驻屯军在平津郊区举行大规模的实弹演习;
六月初,国民政府要求日方拆除日军在天津设立的军用无线电台,遭到日方拒绝;
六月中旬,日本华北驻屯军进行以攻击卢沟桥、夺取宛平城为目标的军事演习;
六月下旬,日本华北驻屯军成立了“临时作战科”,该部门负责制定作战计划;
蒋纬国在六月份的“糜烂生活”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他在这个月里“两地跑”,有时候住南京,有时候住武汉,看似忙得日理万机,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忙,两个地方都有他的女人,实际上,重庆也有他的女人,但他不便去,他简直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蒋纬国已经发现,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状态就越不对劲,体内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走路宛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的,大腿也经常不听使唤地颤颤巍巍地发着抖,脑子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心脏老是突然地提速猛跳,精力奇好,有时候明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却还活力四射,并且,就算睡着了,还会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激动中突然地清醒过来。
周围人都感到很奇怪,尤其杨梅和蔡文娜,因为她们俩是“蒋纬国发神经的最大受害者”,蒋纬国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在南京,他晚上“折腾”杨梅,在武汉,他晚上“折腾”蔡文娜,折腾得没完没了,从天黑折腾到天亮,精神亢奋得简直像抽了鸦片或者打了鸡血。某天凌晨,被蒋纬国“折腾”得连续好几晚都没能睡到安稳觉的杨梅在一怒之下直接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这一脚把蒋纬国踹得冷静下来了:“蒋纬国啊蒋纬国,你这是怎么了?抗战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前线、不去部队,反而整天扎在女人堆里,你真是没出息啊!”在对自己的荒唐行为进行深刻反省后,蒋纬国一边爬上床一边重新把自己的思绪放回正路。
蒋纬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实在太激动了。这个“激动”并不是高兴的意思,既有狂热的兴奋、期待、踌躇满志、蓄势待发也有莫名的紧张、焦虑、患得患失、踟蹰不定,就好像一个中了五百万元大奖的彩民正在走向兑奖中心,身处如梦如幻的迷蒙中。八年抗战,终于就要到来了,蒋纬国终于就要上战场了,他比后世高三学生看到高考日期即将到来时的那种特殊心情的程度还要严重一百倍。
过去的十多个月里,蒋纬国一直在竭尽全力、竭尽所能地为即将要迎来千年浩劫的祖国做出自己最大限度的贡献,从而希望能改善祖国在八年抗战里的艰苦处境,能让入侵中华的倭寇能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蒋纬国具体都做了什么呢?
首先,蒋纬国出访德国,成功地拆散了德日联盟,又空前地强化了中德合作互助关系(中德没有缔结军士联盟),并且还对德国进行了多方面的“指点迷津”,产生的重大意义和历史影响都是难以估量的,同时从德国身上结结实实地捞到了巨量的好处;
接着,蒋纬国提前一步地对海外华侨进行联络和管理,开辟了金三角毒品基地,打通了多条重要的海外财源;
然后,蒋纬国回国,他整顿空军,整顿海军,组建了精锐的第918团和第128团这两支中国军队目前仅有的机械化部队,扩建了本土军工业,新建了多个兵工厂,开发了玉门油矿、攀枝花铁矿、六盘水煤矿,联系上了犹太人,获得了犹太人的支持,还组建起了中国军队的后备军和预备军,提前展开了东部地区的工商业大迁徙;…
蒋纬国做出了非常非常多的、非常非常重要的贡献,可以说,能做的,他都做了。体系既已建立,事情就走上了正轨,不需要蒋纬国再亲力亲为了,所以,蒋纬国在抗战爆发前的一个月内反而无所事事,就好像一个公司老总,艰苦创业时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干,等公司建成了、走上正轨了,这个老总只需要数钱、花钱就行,有事秘书干,没事干…一样的道理。
战争,是两个国家的全方面、全方位的较量,不是说只有一支精锐的军队就行了,如果只有一支精锐的部队,在战场上根本撑不了多久,因为没有强大而雄厚的国力作为后援后劲,所以,蒋纬国才会忙这么久、忙这么多。打仗,绝不是直接提着一支军队上战场这么简单的。
蒋纬国知道,抗战正式爆发后,第一把战火是在平津燃烧起来的,第二把战火才在上海燃烧起来;另一方面,历史上的平津地区丢得莫名其妙,蒋纬国很想改变这一点;不止如此,第918团已经去了北平,去了卢沟桥,去了宛平城,按理,蒋纬国应该立刻去第918团那里,但他却迟迟没有动身去北方。
蒋纬国没去华北前线,当然不是因为他沉迷在女人温柔乡里,忘了国家大事和抗日大业,而是因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特殊情愫。“我×!真的要开打了啊!这一天还真的来了啊!”蒋纬国想到这一点就感到一切都不真实,他并非惧怕或退缩,而是就因为这种“近乡情更怯”,所以“不敢”去北平,所以心烦意乱,所以一头钻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
1937年7月1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六天。
凌晨两点,武汉,东湖。
此地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空气凉爽,来此地游玩者无不心旷神怡,更何况是住在这里。盛夏的武汉三镇早已是热浪滚滚、暑气逼人,而水域面积达到三十三平方公里的东湖则送出阵阵凉风,使得这里成为武汉三镇少有的避暑胜地,眼下,空调虽已发明,但比熊猫还稀少。蒋纬国把蔡文娜母女俩安顿在武汉时,本着“怜香惜玉”原则,特地在此买了一栋湖畔别墅。
蒋纬国正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睡着觉,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虽然在睡觉,但部分意识还清醒着,部分思维还在运转着。蒋纬国最近大半个月来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他昼夜不分,晚上似睡非睡,白天似醒非醒,因为他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担忧给困扰着。
蒋纬国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大的事,却想不出究竟在哪里,脑子混乱成了一团麻、一团浆糊,思绪纷纷杂杂、稀里糊涂,只是觉得有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感,他隐隐地意识到,自己如果忽略这事,将会造成极其严重的恶劣后果,但又根本理不清思绪。在这个深夜里,蒋纬国边睡边醒,思维中原本干扰他的纷繁和嘈杂都因为睡眠而沉淀了下去,使得他在无意中一直集中精力思考着的某条线索在黑暗中越来越凸显出来,模糊不清的思绪犹如发掘出土的文物被冲刷掉表面污泥一般开始清晰起来。
“不好!我忽略了这件事!”
蒋纬国半睁半闭的眼睛因为脑海中一个犹如导火索燃烧到末端继而猛然爆炸开的爆竹一般的念头而猛地睁开,他大惊失色,“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猛地从床上腾地坐来,全身大汗淋漓,心脏剧烈狂跳。
原本偎依着蒋纬国、熟睡着的蔡文娜被蒋纬国这个动作给惊醒:“纬国,你…你怎么了?”
蒋纬国从床上跳起,在地板上走来走去,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思考:“不好!不好!我忽略了这件事!糟糕!好危险!”他越想越冷汗涔涔,由于过度的全神贯注,所以他完全陷入自顾自的思索中,蔡文娜连续呼唤了他好几声,他都充耳不闻。
蔡文娜坐在床边,又紧张又担心地看着两眼又空洞又神采闪闪的蒋纬国。
蒋纬国脑海里原本淤塞着的思绪一下子开闸放水一般,一泻千里,并且彻底地有了条理:
八年抗战,始于七七事变,那么,七七事变是怎么爆发的?
七七事变从根本上进行分析,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因为它是中日利益矛盾积累到了不可调和地步时最终导致的全面冲突的一个信号;但对事件本身进行分析,它的发生却是偶然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七七事变是这样发生的:1937年7月7日下午,日本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在中队长清水节郎大尉的率领下,荷枪实弹地开往紧靠着卢沟桥的中国守军驻地的龙王庙和大瓦窑之间的空地,晚上19时30分,这个日军中队开始实弹演习,晚上22时40分,日军称演习地带附近传来枪声,一名叫志村菊次郎的士兵没有归队,疑似“失踪”,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展开搜查。
中国军队第29军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严词拒绝,日军随后一边部署战斗一边继续以强硬蛮横态度向中国方面提出搜查要求,此时,志村菊次郎已经归队了,他是因为在演习过程中肚子疼,暂时离队拉肚子,但日军故意隐瞒此事,继续无理要求进入宛平城展开搜查。7月8日凌晨5时,日军突然发动攻击,炮轰宛平城,中国军队第37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冯治安中将命令开火反击,第219团团长吉星文上校和该团第3营营长金振中中校率部奋起反击日军,正式打响了八年抗战的第一枪。
问题的关键来了——蒋纬国在这个时空里进行了足足一年与原先蒋纬国原先轨迹截然不同的所作所为,肯定已经引起各方面“蝴蝶效应”,那么,谁能保证在1937年7月7日的晚上,那个叫志村菊次郎的日军士兵会“再次”闹肚子离队继而引起七七事变?也许,因为蝴蝶效应,那个叫志村菊次郎的日军士兵在7月7日晚上不会闹肚子了,也许,那个叫清水节郎的日军大尉不会带他的第8中队前往宛平城附近展开演习了,也许…也许…变故一下子已经无法预测了。
问题的重点来了——如果七七事变没在1937年7月7日“如期”爆发,提前或延后(今天是七月一日,延后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八年抗战还是原先那个套路吗?如果不是原先套路,蒋纬国还能在战争中“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吗?
蒋纬国非常清楚,自己拥有两大优势,一是自己老爹是蒋介石并且蒋介石绝对信任自己,二是自己拥有“超越历史的思想和目光”。第二个优势涉及到一个悖论,如果历史没被改变,蒋纬国就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如果历史改变,蒋纬国就不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改变历史是蒋纬国的目的,他要把历史改变得更有利于中国。
如此,一旦七七事变换了个套路,时间、地点、人物…发生了变化,接下来的八年抗战可就不好说了,蒋纬国还怎么“高瞻远瞩、抢占先机”?七七事变是七月七日在北平爆发的,也许因为蒋纬国的蝴蝶效应的影响,变成了八八事变,是八月八日在上海爆发的,或者变成九九事变、十十事变什么的,事变地点、事变人物更是变幻不定。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中日战争之前,蒋介石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拖时间,时间拖下去,对中国更有利,如果,七七事变延后爆发,比如说延后了半年,这对中国肯定是好事,但是,对蒋纬国来说就不是好事了,因为历史发生改变了,并且幅度很不小,他就不能预测历史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意识到这个巨大的漏洞后,顿时心神不宁、思绪如麻。
“要不…我自己在七月七日那天晚上主动挑起‘七七事变’!”
蒋纬国脑海里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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