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天性就是八卦。
这个时代,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人忙完生计,干的最多的就是聚众吹水。
天下趣闻,奇人异事,就算当今天子的家事,没什么是老百姓不能聊的。
谢修在酒楼做的一切,也不是什么隐秘事。恰恰相反,有着众多的旁观者。不过半日功夫,就传遍了这座不大的小城。
但事实经过人与人之间的口口相述,早已失真,传到最后有无数个版本。
有的说谢修轻轻一拍就将一个江湖大盗的手拍成粉末。又有的说谢修站那不动,只是眼睛看了一眼大汉,大汉的手掌就齐根而断。
还有更夸张的,说谢修练的是那《屠神戮佛九天十地唯我独尊魔功》。只见他邪魅一笑,吓的那凶神恶煞的汉子魂飞魄散,自己跪到了地上,将自己的双手砍断。但谢修任不满意,提起一把上千斤重的神兵捏成铁粉,扬手一挥,铁粉将大汉打成粉末。
当然这些谢修都是不知道的。
他若是知道了,定是满脸问号:我特么有这么屌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谢修出了酒楼,也没到处闲逛。这时的城镇格局大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城外的山水在他眼中也没多少区别——就是有奇山险峰,他也没那个兴趣去攀登。
毕竟他生性惫懒,能躺不坐,能坐不站。
剑南道地儿大多处于群山之间,各地来往路途多是山道,谢修一路颠簸到此。人困马乏,自是寻那上好的客栈投宿。
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谢修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出了客栈。向这小城中唯一亮着灯火的街道走去。
自是去寻那风雅场所。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方世界,风尘女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的。
人以拳头来打天下,却不能用拳头来治天下。治理这天下,用的是脑子。
这天下的脑子,是读书人,也就是文人。
武能安邦定国,文能治理天下。
哪怕再怎么对文人有意见,这天下也不得不由他们来治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也是文人对自身阶级的自夸。
而来这风雅场所寻欢作乐的,除了普通百姓,最多的就是这文人。
至于那有钱的地主老爷、世家公子,偶尔来一次已是罕见。像谢修这种十一岁开始就流连此地的,那就如沙漠中的金子一般,不能说绝无仅有,只能说是天下异类。
有钱不会买回家中独自享用,关起门来孤芳自赏,何必在外抛头露面,给人看一眼不觉得自己吃亏?
江山美人皆是一般,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读书的若没到某种程度,除了天生条件优渥如谢修这样为大户人家的子弟,大多没钱。
时间都用来读书了,怎么可能去赚钱?
而文人常常流连风雅场所、夜宿此处。更是以不给钱为荣。
毕竟不给钱的要么就是无赖,要么就是学问钻研到了一定程度。
贪花好色乃人之常情。夜不归宿,那就有点过分了。
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是绝大多数人喜欢做的事。
文人乃现在的天下统治阶级,书读的又多,嘴皮子自然利索,是否黑白全凭文人一张口——总要给自己粉饰一番,给自己贪花好色、夜不归宿个好的说法。
最好的就是依据自身的阶级,提高对方的社会地位。
你看,大家都在那里,我不是去嫖...我是去跟人交朋友的。
风尘女也投桃报李,那有名的文人墨客,只要留下几句诗词墨宝——或者说他们本身去逛某处风雅场所就能给那处带来偌大的名声。
更有名不见经传的文人因偶然一首好的诗词让花魁侧面,引为入幕之宾,白....我是说共度良宵,往往能成为当地或者天下间的美谈。
才子佳人,文人与风尘女的社会阶级关系,久而久之,以密不可分。
(咋到了现在就变了呢?)
这世界没有什么李白杜甫,谢修也能偶尔口出佳句,在江南道也喜迎不知多少佳人侧目——而且他不会不给钱的。
白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没钱。
谢修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还是拎的清楚的。
因此白嫖,不说羞不羞耻,要脸吗?
※※※
桃香楼。
谢修去的定然是当地最好的风雅场所。
刚跨过门槛,就有不少人认出了谢修。
离得近的大气不敢喘一个,小心翼翼的踱步慢慢远离他。离得远的,虽然不敢直视他,但眼角也是不住的往他这儿瞟。
这种动静,逃不过谢修的眼睛。
他心道可能是今日在酒楼他的事迹传了出去,而恰好此地有今日在酒楼吃饭的人。
倒不会自恋的以为是自己已经帅破苍穹,魅力已经超越性别,无论男女都能被他吸引。
他也不在意,大手一挥,大把银子撒了下去,一套流程轻车熟路,让此地的姑娘纷纷侧目。
钱比墨水更吸引人。
此地上好的姑娘站到他的眼前时,谢修眉头不禁一皱。
太过怪异。
房间里,近二十个姑娘,三三两两凑成一堆,面目五官,就连行为体态,都仿佛从模具中刻出来的一样。
美人天成,眼前的人儿不知为何如斧凿过一般。
谢修看着自己眼前的莺莺燕燕,虽说有二十个,可这几个长的差不多,那几个又长的差不多。看着有二十个,在他眼中不过四五个罢了,就连此处花魁,也差不了多少。
最主要的是,她们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连抛媚眼的眼神也相差无几。让谢修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他曾经奢望的大人玩具。
虽然也是难得的美人们,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上辈子没钱买不起,这辈子有钱了,选择更多了,又怎么会看的上那些大人玩具?
老鸨见谢修皱眉,也是不悦,以为谢修看不上自家姑娘,脸上泛起一丝丝怒意,不由讥笑道:“这些可是我们桃香楼最为出色的姑娘,要不是看公子出手阔绰,奴家可不会带上来哩。姑娘们平日可颇受当地人们的追捧,不知多少人以能成其中一个姑娘的入幕之宾为荣哩。姑娘们莫说在这自贡,就是在这剑南道以北,也是出了名滴一等一的美人哩。” 谢修听出了这身高五尺,体态臃肿,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粉的老鸨语中的讥讽,心下有气。转身便走出门。
这老鸨说话难听,但谢修总不能一拳打死她吧?谢修虽然平日肆无忌惮、我行我素惯了,但心中还是有王法的。
哪会跟寻常江湖人一样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啊。
马武是找事到他头上了,他不是什么一言不合杀人全家的魔鬼。
谢修站在走廊上,低头看着楼下欢声不绝,来此寻欢作乐的文人墨客与在一旁嬉戏的风尘女子,更觉恶寒。
那楼下的风尘女子们,除了相貌比不上刚在他屋中的那群莺莺燕燕,但给他的感觉,跟她们一样。
就像工厂中不同的模具,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样。
会动的大人玩具。
谢修琢磨着刚刚那老鸨的话语,估摸着这剑南道的风雅场所也差不了太多。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本想好好体会这处的风土人情,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江南道的安乐窝中,不敢多待。
女人虽然都是人,两只眼睛一张嘴,但因种种的细微差异,方能显出各种风情。但如这样,同模具中打造出来的一般......
搞不懂这里的人们的品味。
他谢修受不了。
也不管身后的老鸨如何假意挽留,谢修现在只想回到客栈,叫车夫连夜启程。
太可怕了。
正下楼时,谢修眼角无意一撇,顿时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身后的老鸨猝不及防,撞在谢修身上,“哎哟”一身摔在了楼梯上。
只见一清澈剔透,明亮如星,一双眼眸宛如从不曾为这尘世所染的舞姬在楼下翩翩起舞,却无人问津。
其体态虽是婀娜,姿容对阅女无数的谢修来说,连一般都称不上,但胜在清秀。
若在江南道,这般普通的姿色绝计入不了谢修谢少爷的法眼。
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与周围的欢歌艳舞一比,她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与众不同。
“那位姑娘多少?”谢修不喜弯弯绕绕,开口直接了点。
老鸨揉着屁股起身,本想骂几声难听的,但听到谢修开口问道,顿感一喜,心知生意来了。
顺着谢修的目光望去,眼神一暗,“切”了一声,想:这有钱的公子哥怎如此古怪?
但嘴上任强颜欢笑道:“公子好眼力,那是我们桃香楼今日新来的一位姑娘,唤......”一时想不起来,忙唤来一个小厮一问,继续答道:“唤做文小云。虽然未有艳名,但也是我们费尽心思培养的......从未陪过客人,这价钱......”
谢修不等她坐地起价,转身上楼,顺手丢给她一块掌心大小的银锭:“给少爷我安排最好的房间。”
这般气质的女子都没人在意,这里的人儿......倒让谢修捡了个便宜。
老鸨忙接过银子,只感觉手上一沉,颇有分量。
她今日之前从未见过谢修,见他对一姿色普通的女子出手这么大方,怀疑这银锭的真假,忙放到嘴中一咬——就是这个味!确定了银子是真的后,喜笑颜开。
虽然纳闷这公子哥如此有钱,喜好异于常人,不喜那远近闻名的花魁,倒喜这姿色普通,无甚出众的女子。但看在这银锭的份上,也要给他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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