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只想安安静静吃个饭（上）

这两个月对谢修来说，是这辈子最苦的日子。

整日日都在逃命，进了城就是埋头吃喝。让其他人为自己收拾行李好，在谢家的铺子里取了银钱，急忙的跑路。

他谨记李叔的嘱咐。

生怕那不存在的官兵追到自己。

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他身体好，还真熬不住。

他养尊处优这么久，衣服早就不知道怎么洗了，要不是富足到允许他丢一件穿一件，怕是两个月的功夫，会破破烂烂如乞丐一般。

但现在他身上的衣裳，也让他感觉稍有不适。用料虽算上乘，但哪比的上他自己原来量身定做的衣裳？

真搞不懂那些所谓大侠出门一趟就是十天半月，就带那么小的一个包裹？

衣服还能忍受——但骑马胯疼，坐马车屁股疼就有点不能忍了。

最最最主要的事，伙计放了两个月假。

想到这谢修不由心生悲愤，心中直埋怨自家老爹。

让自己出门直说，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死赖在家中，犯得着使这种手段吗？

得了吧，估计真的不愿。

谢修不蠢，只是懒得动脑——主要是上辈子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耳濡目染下，见识远胜常人。

见识广了，脑子也会灵活点。

谢修进了自贡寻了当地有名的酒楼准备好好吃喝一番，游玩几日便准备打道回府。

对他来说，这在外奔波的日子太特么的苦了。直想回到自己家中继续过上那纸醉金迷、混吃等死的日子。

做个废人不好吗？这天下总有人要做废人的，我谢修就勉为其难的做那个废人好了。

“小二，把你这地儿的招牌菜全部上一遍，那上好的女儿红给少爷我再打个十斤八斤的。”

“得嘞，这位公子，里面请。”

看门的小二见谢修衣着不凡，气宇轩昂从马车上下来，眼睛一亮，正欲上前揽客，见谢修自己过来了，更是一脸讨好的将其迎入酒楼。

谢修进了酒楼，连招牌也懒得看。他大街上随手拉个人丢了点碎银让其带过来的。

此时酒楼客满，小二将谢修迎入酒楼里仅剩的一张桌子坐下，谢修随手又是几粒碎银丢向店小二，也不管这板凳干不干净，一屁股坐下：“搞快点，少爷我还有事。”

本来按谢修的脾性，非雅间不坐，非上好的风雅场所不睡。但他跑路了两月，这娇贵的习气也被岁月磨平。

再说了，自贡这小城，只是居于交通要道，来往的人皆形色匆匆，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哪怕是最好的酒楼，也没有雅座。

“小的这就吩咐后厨，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给公子您上菜。小的这就去取酒——只是小店没有上好的女儿红，只有小店自家酿的竹酒。但小的保证口感醇正，风味独特。”收了赏钱，小二喜笑颜开，腿脚也勤快起来，平时的懒样也是不见。

“也行，上菜记得快点。”谢修摆了摆手，上好的女儿红只是他顺口一说，怎么可能遍地都有。

待到小二将酒抬了上来，谢修拍开泥封，也不饮用，取了两个碗，将酒倒入碗中，筷子前端放在碗里，唰唰的洗了起来，洗了差不多一分钟，把碗中的酒倒在地上。叫那听到动静的旁人纷纷侧目。

再怎么说，卫生还是要讲的，怎知道这酒楼洗的碗、用的水干不干净？

至于酒干不干净，在用这碗筷吃起来味道会怎样......

权当他喜欢装逼。

待到酒菜上齐，谢修也不股自身形象，低头狼吞虎咽了起来。上个城镇离此地颇为遥远，路上的干粮他又吃不惯，已经好久没有吃上一顿好的。

这酒菜虽比不上自家的厨子做的，但总比干粮要好。

谢修开动不久，酒楼内进来一行身高六尺有余、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四尺长的厚背刀斜靠在肩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浑身杀气不懂得收敛，四处外放。直吓的门口的小二瑟瑟发抖。

“这位大爷，小店客满了，实在是没坐了。”小二被吓的眼泪鼻涕直流，颤颤巍巍道。

那汉子身后跟了两个与他模样差不多的人，还有一身着红白劲服，披着红色坎肩的白发中年男子。除了那白发中年男子气质深沉外，其他三日皆是一副混迹江湖的凶恶模样。

就像那赌坊看门的。

那凶神恶煞的汉子在店里扫了一眼，有避而不见的、也有与他对视的，更有满不在乎的，唯有谢修一人看都不带看他一眼。

对谢修来说，目前最大的事就是填饱肚子。

那汉子见店小二所言非虚，店里确实座无虚席。但他行事霸道惯了，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失了颜面？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一位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但他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跑江湖最重要的是慎重。

在座食客有他看不清深浅的，但更多的是他看的清的。看不清的不能得罪，那看的清的也要挑最弱的，跑江湖好的是面子，纵使不是对手，也要说几分漂亮话。要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跟自己拼命咋办？自己是不惧，可怎能让自己身后那位“大人物”看了笑话？

在场的唯有谢修独自一人占着一张大桌。那汉子见他身着衣服华贵，体格虽然不算高大，但也不算健壮。身前满满一桌子的酒菜，铺张浪费，估计是哪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觉得自己家里待的不自在，玩那离家出走的把戏。

最重要的，他体态松松垮垮的模样，也不像有功夫在身，浑身更是无半点真气。

哼，今天就当老子发发善心，若是识趣也就罢了，若是给脸不要脸，那老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江湖险恶。 那汉子视线转向谢修，声如惊雷，对着那颤颤巍巍的店小二道：“你当老子是瞎子?那不是还有位子？”

店小二顺着汉子的目光看到谢修，又转头看向汉子，被吓的带有一丝哭腔：“大爷，那里已经......”

“嗯？”汉子发出一道鼻音恐吓。

店小二忙用袖子擦干眼泪鼻涕，颤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叫那公子给诸位大爷让座。”说完颤抖着身子向谢修走去。

这么大的动静谢修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但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消灭眼前的酒菜。等小二到了他身前，也不转头，咽下了一口饭菜，边用筷子夹着菜边说道：“你怕得罪那蠢驴样的东西，就不怕得罪少爷我？”

谢修自从出了江南道后，在官道上杀人经常能遇见，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厮杀的也见的不少。起初他还气愤，直呼“还有王法吗？”但拉过一个路人问过后，又见得多了，也不在意了。

“哎呀，他们是那所谓的江湖中人，平日里厮杀倒也常见，但只要不牵扯到平民百姓，打坏东西后赔了银子出了洗地费，官府也是不管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胆子小的，只能躲的远远的，深怕殃及池鱼。胆子大的，远远的看个热闹。就算被打砸到了东西铺子这些江湖人出手阔绰，往往还能赚上不少。”

“要是留下的银钱，扣除洗地费不够赔偿，那官府就会出面，一般限定多少日，把钱补上就行。若是少了，那官府就不会客气。”

“起初有些傻子，见到有江湖人在厮杀，还特意拿着自家桌椅板凳、陶瓷碗筷往里面丢，指望在江湖人留下的赔偿里讹点银钱。但被那厮杀的江湖人当做丢暗器的杀了后，就没有了。按官府的说法就是——你既然出手了，那就是江湖人。江湖人打死一个少一个。”

言下之意就是看热闹可以，想讹钱，门都没有。

谢修刚开始见了还会仗着自己天生神异凑近了看个热闹，但发现这些江湖中人的搏杀的动静连自己家中那家中豢养的好手切磋发出的光影特效水平的一半都达不到，也就失了兴趣。

只要不犯到他手上，别说管了，看都懒的看一眼。

他记得上辈子看的小说中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至今：“混江湖的，没一个是无辜的。”

也不知为何江南道很少发生这种事情。

谢修只当是其他地方民风彪悍。

“可是公子，那一行汉子生的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啊。若是公子不答应，小的怕公子这金贵的身子糟了他们的毒手。还请公子行行好，这酒菜不要紧，伤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了。”店小二知道面前的这位公子自己得罪不起，可那汉子自己更是得罪不起。

这公子长的斯文，最多骂自己两句。可那汉子要是动手，自己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谢修听到店小二这话，撇过头，一脸嗤笑的看着这被吓的身子到现在还在抖的店小二：“你倒是会说话。威胁少爷我？你怎么知道少爷我不比他更厉害？”

小二对这话不信，一个一看养尊处优久了的少爷跟一个手上明显有着不止一条人命的大汉相比，从面相上看大汉就占了优势。更别说那大汉不仅只有一人。

这样的，可有三个呢。

小二见谢修不动身，还在那吃着菜，进退两难。那汉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到谢修还不起身，扛着大刀走来，一路震的地板砰砰作响。

店里食客看到那汉子向谢修走去，纷纷侧过头，准备看热闹。

哈，那一看就不谙世事的公子要遭殃了。

那汉子走到谢修身边，半蹲身子，一张大脸凑到谢修身旁一尺距离，狞笑道：“小子，大爷我这有四个人没地儿吃饭，不知可否给大爷让个位？”

听到这话，谢修头一撇，看了那大汉一脸，视其周身杀气于无物，又转过头去吃了起来。

“出门前，你家大人没教你怎么叫人呐？”

那大汉听到这话气急反笑，站起身来，树干一样粗的大手成虎爪向谢修头顶抓去。

他只想给谢修一个教训，出手虽快，但没用上几分力。

他只觉得眼前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个不怕死的嘴上没门看不清形势的愣头青，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如今他还有要事在身，因这愣头青引来官府追查，凭白惹的麻烦，可划不来。

眨眼间，他听到一阵刺啦啦的盘子落地的脆响，随即掌心一阵剧痛。猝不及防下，不由惨叫出声。

而谢修这时已经站起了身子，看着面前一地的桌子与碗碟的碎片，骂出了声：“艹，这皮怎么这么厚实，害的少爷我这饭吃不成了。”

那汉子手伸到一半时，谢修就已出手抓住那大汉的手臂，将其手掌摁死在桌角上，手上筷子往下一钉。

他不是不会控制自身力道。要是控制不住自身力道，他平日行走岂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就连晚上......

谢修只用了两分力就将那大汉摁的死死的，但用筷子钉他手掌用的不过一分力，但钉下时只觉钉在一块钢筋上，要是不加些力道，估计钉不下去。

这般酒楼也不可能有什么上好的象牙啊七七八八的筷子给顾客使用，只是普通的竹筷而已。

感觉到筷子前端开始逐渐粉碎，若是钉不穿这大汉的手掌，这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那岂不丢脸？

谢修好人前显圣，这在他看来丢脸的事是不做的。

不由又加了两分力，筷子如愿以偿钉进了那大汉的手掌里， 但因长度有限，前端已经粉碎了一截，却没有穿透。

可那桌子也承受不住这番巨力，垮拉一声碎成了木块，连带着碗碟也落到了地上摔碎。

不过眨眼的时间罢了。

那大汉惨叫声突然响彻了酒楼，他只感觉突然眼前这人动了，随即就是一阵剧痛。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不由怒从心起，失去理智，也没想过面前这人到底怎样废了他一只手，怒吼一声：“竖子安敢！”本就握着刀柄的右手向谢修劈去。

那四尺长的厚背刀向谢修肩膀处头顶砍来，他也不闪不避——但也不会任由这刀砍到自己头顶。

谢修是个注意自身风度的人，这一刀就算拿头硬顶，他也不会有事。但劈散了自己头发，那还叫什么人前显圣？

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谢修一手负背，一手迎向来势迅猛的厚背刀。

厚背刀落在掌心发出一阵闷响。谢修发出一声轻笑，握掌成爪，捏住刀锋劈手就夺了过来。

那大汉痛极之下挥刀，已用了十成力，毫无保留。劈到谢修掌心时又震的他手心一阵发麻，虎口崩裂。谢修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夺刀。

谢修可是用了点力气。

随着一阵鲜血，那大汉又是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那厚背刀脱手而出，还带着一块皮肉。

谢修接过这厚背刀，感觉足有二十斤重，但对他来说，无所谓。接下来，他可要人前显圣了。

谢修左手握住刀尖，右手握住刀柄。也不管刀柄的血肉，右手发力，将刀柄扯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刀柄一般是木质的，他接下来的动作怕木屑纷飞，搞的自己一身木屑，实在有损形象。

谢修双掌一掌抵住刀尖，一掌抵住刀把。双手慢慢用力向中间挤压。

他不敢太快，怕这刀折成两半。

一分钟的功夫，谢修双掌合十，这把四尺长的厚背刀已成了一块宽寸许的扁长铁饼，竖在谢修双掌之间。

要不是这里人多，为了装13。这大汉出手就被谢修一拳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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