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愚人之旅（终章）

六，归途

在经历了几天的调养之后，格兰得斯终于把凌氏兄妹从 “ICU”，啊呸，鬼门关拉回来了。

“吃早餐了！各位！”某个早晨，时钟指到了七点，格兰得斯终于做完了早餐，欣慰地笑了出来。

由于他早在20年前就已经向他们普及了许久以前的西方九个文明，所以他觉得他们会喜欢这一餐的。

出于对病号的关心，他主动凑到凌月的房门口轻叩了几下门，还故意将几个字拖得老长，以期惊醒某人，但殊不知，这犯了大忌。

“凌妹妹——，别赖床了！我做了你最爱的西式早餐！”其实，他现在还是挺担心她的，纵使她已经从刀伤中恢复了。

“嗯，我，啊呜，我这就下去。”凌月在屋中有些怨气地说着，伴随着哈欠声，她本人的起床气相当地严重，但是格兰得斯还是要知法犯法。

格兰得斯的情绪越来越失去控制，虽然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被撞了头、欣赏了一片自己种的花海以后，便对面前这个女子有了一种异常的感觉，由此，他绝不会放任她睡懒觉。

“这个语气，真的没问题吗喂？你明明就没起来呀喂！”

“嗯，但是我的早餐呢？”

“呃，没了。”

“什么？我咬死你……”隔着门板，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森森寒意。

“哎呦，小祖宗啊，我错了还不行么。还没开吃呢，只是你不起来，就真没有了……”看向她充满杀气的小眼神后，格兰得斯的语气渐渐卑微，到头来只好无奈地说。

早晨清闲的时光与新鲜的空气让人倍感舒适。格兰得斯刚收拾完碗筷，正打算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呢。

可是，刚踏进大厅，便听见了门外乱作一团，然后就是一声闷响—— “bang”的一声，似乎是某种巨大的东西撞到了墙上。

他急忙扭开大门把手，想要一探究竟。只见路边有个人撞在了院子的铁栅栏门上，旁边的红砖墙上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孔。

杀手已经溜了，独留被害人蜷缩在瑟瑟寒风之中，徒劳地用长出冻疮的一对脏手互相揉搓，企图获得一点温暖。

这个可怜人因为疼痛，又不得不去揉他自己的一头银灰色的卷发，所以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滑稽地更换着“舞蹈”姿势。

“痛死我了！”那个小人哀嚎着。格兰得斯脑子一热，就打开了院门，望着这个带着一对小狼耳朵的孩子，他这个陌生人的出现，吓了这个小孩一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等会，我去拿药。”

“是什么撞到墙了？”凌月立马从二楼的卧室冲了出来，一把坐在了扶手上，欢快地滑了下来……

直到她……

直到她看见了从大门处原路返回的格兰得斯气成酱紫色的脸和阴郁的小眼神，就像狗主人教训闯祸的二哈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凌月在扶手上拖出的冰痕，凌月不敢动，也动不了了。

“你的伤才刚好耶，不能乱动！”

“我没事，我先出来换口气！”

“不，你不想！”格兰得斯招招手，示意门口那人进来，然后对凌月唱道，“吃饭要紧！人是铁啊……饭是钢啊——！”

嗯呐，这是精灵族的传统异能：什么文字都能拿来歌唱。

迫于淫威，凌月只好老实吃饭。

她还记得上回向亲哥寻求帮助，让热情过剩的管家哥哥停止过度保护的行为时的画面：

本来是其乐融融，很和睦的画面。

结果那家伙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伙同狐狸仔 一起逼我吃饭！

哼！会做好吃了不起啊！我凌月大小姐就是饿死在这，从二楼跳下来，冻死在山顶上，也不会吃这个没品味的神族做的一口饭！

哦呀，真香啊——！！！

与此同时，在三明治的诱惑下，那个狼人族的小孩终于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说话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他现在才晓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瓜娃子只是因为偷了几屉小笼包子便被老板挂到榜单上，再然后就被赏金猎人通缉了。

什么鬼，这都什么世道啊？而且为什么我会摊上这么多事啊？美好的早晨泡汤了，但是这个娃长得挺俊的，也许……

“哦，那你叫什么？你家在何处？父母是谁？今年多大？”格兰得斯咽下了加餐后的食物后说，像王熙凤般发出了一串连珠炮。

“我在外逃亡很久了……我、我没有真正的名字，只给我留下了姓。我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被杀了，我的家……也在那次战乱中没了。”小孩咽着口水，可怜巴巴地望向刚下楼的凌月。

凌月看他挺可怜，摇晃着格兰得斯的肩膀，对他说：“收留他吧，就像我当初收留你一样。虽说现在不是这么回事。”

格兰得斯虽然身心都有些疲惫感，但还是像个绅士一样，倾着身子，微微笑了笑：“如你所愿，就像之前你做的那样。”

可那小孩却还是怕得要命，因为他常年逃亡，途中因为种种不幸的遭遇，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自然而然的也包括看着就不大靠谱的格兰得斯同志。

“留下来吧，因为我知道，落魄的人更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格兰得斯见状，叹了口气，又拿出了一个盘子上最后的三明治，摆出了那招牌的暖心微笑，“饿了吧，这是给你的，吃吧。”

“谢谢。”那孩子说完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居然收起了戒心，这反映了格兰得斯强大的亲和力。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他忽视了背后那股阴森的杀气——“我也还想吃啊！给我留一点，嘤嘤嘤~”

“看你这样子，几天没吃了吧？慢点吃！没人抢。”他无视了凌月，甚至还用手语嘲讽道：刚刚叫你起床，你不起来，怪谁？

来自某人的那股杀气更浓厚了，就在这时她感觉手心有被什么戳了一下的感觉，低头一看，是个盘子，上面有几片培根，一块煎蛋和一片涂了椰子酱的全麦面包，盘子底下是一只空空如也的白色手套。

凌月有些被吓到了，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但还是在饥饿的胁迫下，取走了这块三明治。

至少不会再让那股杀气变强了，格兰得斯如此想到，稍稍放下了戒心。

至今还没人能搞懂，那个男人，是如何让这些平凡的食材，变得那么好吃的！你要说是因为打仗时野炊得多之类的理由，我是不信的。

格兰得斯看着他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紧接着他想到了当年精灵族大婶教的辨别高阶狐妖和狼人的课程，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思考到最后，便回归到一阵头大和迷茫——又多了个人，又要多烧一份饭菜！但出于礼貌，咳咳，出于习惯，他基本满意地摸了摸小狼的头，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对他说；

“那你日后便随我姓吧，就叫你特姆帕里斯•福克斯好了。”

背后的寒气还在加重……已经开始形成了某种足以引起恐慌的威压，但格兰得斯对这种程度的威压视若无物，也许是他太强了，或太迟钝了吧。

总的来说，就是凌月看不爽他不给凌家面子，自作主张，给娃起了个外国名字。或者他已经预料到他要回去了，害自己白等了他这么久。

可还没来得及她发作，小狼便发作了：

他不慎捏了捏他的耳朵，这是同兽耳族的小家伙们交往的大忌。

两位高等的犬科动物马上将书上所写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果不其然，他被打了，还是男女混合双打。虽然两个凶手都道了歉，但是格兰得斯还是感动地流下了欣慰的泪水，这滑稽的一幕也只可能由他这个当年的天帝，现在的落魄管家来主演。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生而为人实在太难……”他默默吐槽着，给自己那带着小小牙印的胳膊简单地消了毒，“特姆，你觉得这个名字咋样？”

“挺好的！”求生欲极强的小狼直接黏在了格兰得斯的小腿上，装作无辜的样子，格兰得斯右眼皮跳动着，是会随时都要给他来上一拳。

而后方的凌月似乎想到了啥，面色微红，显得有些进退两难，索性离开了犯罪现场。

她在默默离开了犯罪现场之后，便坐到了沙发上，准备看电视上面的国产节目。但可笑的是，现在好几个电视台都在放《滑稽月刊》新出的中文话剧——堂吉诃德。

独留格兰得斯一位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来应付可怕的熊孩子……

“我错了，丫头……快来把他领走，救命啊——”

凌月满意地笑了：“整不死你，小样！”

格兰得斯眼睁睁地看着凌月走掉，故作痛苦地怪叫几声，然后拐入楼梯间，心想：很好，可以开始干活了……

紧接着，小狼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那是火山爆发前的硫磺味……

不出一秒哀嚎着的“小狼”，就被某只“狐狸”抓去洗澡了。

话剧播完后，客厅里，无聊的二人看着只显示着纷纷雪花的银幕。

“这样的一所偌大的郊区别墅，总觉得少了什么让人感到充实的东西。对了，是人！真是希望可以遇见那些老友。不过回去天界，倒是咱们应该避之不提的话题。还有，我已经联系好了菲尼克斯家族的族长，过几日应该就能搬去那边。”格兰得斯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但他一直在正视着凌月，“或许，我们这些憨憨本就不该去开拓天界那片空岛的。”

“又瞎想些什么？其实你还是想再回去看看的，对吧？”凌月像个老大爷一样语重心长地劝导道，与此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八卦杂志。

“我，并不太想回去。”但是言者无意，听者有意，凌月早就知道了这并非实话……

但是事实上，她不想阻止，也不能阻止他回去，如果他真的愿意的话，谁也拦不住他。

格兰得斯本人也是，虽然表面上那么讲，可是心里却想， “是呀……我们，都浸在沉寂的时光之水中，太久，太久了……可是，对我来说，有你们在，这一切都不那么感伤了。”

卡兰德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冷冷地一笑，悄悄地溜进了书房。

可怕的是，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插入无数人的记忆中，居然不引发错乱，着实是一大奇观。

就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卡兰德特凭借魔法，改变了一点点凌家人，呃，准确地说，是全世界人的记忆——让全世界铭记，格兰得斯不是独生子女，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对此，我们真的没必要再细究了，他们全都只活在过去时……嗯，这自然也包括“迪亚•雅修迪斯•威廉”。

“腹黑之人着实可怕啊。”连热衷于情报战和心理战术的格兰得斯都感叹此招极妙，不必靠他再大费口舌去解释了。

在书房中，卡兰德特翻出了一本大得可怕的硬皮日记本。

“这种变态的大小，这种无病呻吟的风格……不会错的，就是我那个不靠谱的本尊的！切，也不藏好。既然被我发现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就让我来看看你写了点啥吧……”

他胡乱地翻阅着，就我日后的采访，他应当是只看到了这几页。

“过去的幻觉时常穿插在我面前的现实当中……难道说，历史的车轮又要向前碾轧了吗？” ——艾奥6988年12月17日。”

“太阳终于又照进来了呢！冬日有阳光的日子还真是舒服。我很害怕现实中的太阳会和他一样一去不返，哪怕谁都知道阳光是这个星系最为接近永恒的存在。”——艾奥6988年12月18日。

“就在此刻，我才突然醒悟过来：过去的‘朋友’们，我们得说再见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忘了我吧，现在的我，是‘火狐’，是‘福克斯’，而不再是‘天闰圣皇’。新的明天即将来到，我将彻底终结神话时代，开启新的人生。永别了，迪亚•雅修迪斯•威廉！”——艾奥历6989年3月（被墨水痕迹盖住）

卡兰德特看着他的坠崖以前写下的日记，感叹了一句“哼哼，终结了神话时代又如何？逆转了天界的颓势又如何？新一轮的造神运动无论如何是要开始了啊！就算你击垮了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可还有我这个幕后黑手，将会向你补刀！彻底击垮你那不切实际的美梦！”

在内心某种欲望的驱使下，他又写下了这样几句话：

“美好的人生，璀璨无比；摧残众生的厄运，终将结束。命运之轮已经重新旋转……现在他们倒是有了一个不太像家的的家庭，不过，那只是暂时的，我将会祝福你们将这无数小小的美好变成永恒。——艾奥7014年秋•卡兰德特记。”

“哼，我不但要偷看，还要续写一段几乎完全没用的‘祝福’，好期待你的一切被摧毁时，你脸上的表情啊！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哥哥——”

得意之余，卡兰德特开始苦苦思索着他刚刚说的话，其中能够的信息或是韵味：你说这里人气少，但这荒郊野岭的，到哪去找人呢？还得是有缘的那种……这可是难过登天啊！但是你的预感从来都不会出错……那你说的这一切，都暗指着啥呢？

俗话说的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这不又来了几个主动送上钩来的“鱼”？

“叮咚！”门外又传来了清脆的门铃的声音。“呵，终于来了呀。老弟，出来会客了”。

“嗯。”卡兰德特担心事情败露，赶紧藏好日记，从书房闪了出来，瞬间来到了客厅，收拾干净剩下的餐具。而格兰得斯则抢先凌月半步来到了门口，那个被洗得干干净净，仿佛换了个人的狼人族孤儿躲在一旁，看着他们一行人一起走向大门。

新的故事，就在这时开始了。

外面的敲门声，究竟会是谁发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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