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相爱,有人夜里开车看海,有人凌晨拍不死蚊子起床喝奶。
薛鹤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迷迷糊糊看了看,心想还没过期,一边撕封口一边往回走,路过客房时听见里面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
微弱的黄色灯光从没关紧的门缝里跑出来,薛鹤不自觉地探了探头,屋里摆满了行李和书,里面的人背对着他蹲着,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地狼藉。
“早点睡啊。”薛鹤还没咽下嘴里的酸奶,冲客房喊了一句。
也不知道屋里的人听没听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做回答,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薛鹤转身回屋,故意把拖鞋磨擦地板的声音拖得特别大。切,学习好了不起啊,拽个屁哦。
“嘭”,奶盒准确投进垃圾桶,薛鹤从距离垃圾桶不到一米的地方回到床上,枕着胳膊想着隔壁的新室友。
季飞扬,从全国知名素有“学生噩梦”之称的精英中学转学回卫城备战高考。薛鹤觉得自己的爸太不靠谱了,以为安个学霸在家他儿子就能近朱者赤了?刚上高中时薛时开玩笑说要把薛鹤也送进这所学校,薛鹤抵死不从,现在又二话不说安排这样一个人住进自己家,这是妥妥地要把别人家的孩子变成自己家的孩子了啊!经过他薛鹤同意了吗?爸!难道你要放弃您的宝贝儿子了吗!
演戏归演戏,经过一番卖乖后,金主爸爸背着妈妈赞助翻了倍的生活费,简直就是给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薛鹤雪中送炭。只不过,薛鹤心想,他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生活呦,到头咯。
从陌生变得熟悉一开始总是很尴尬。
薛鹤醒来一拉开厕所门,被里面刷牙的大活人吓了一跳,他完全忘了从昨天开始,家里就不是他薛小爷一个人的天下了。
尴尬地退了出去,薛鹤捂着裤子憋屈,一遍遍在心中祈求着大哥你快点儿出来,快给爷憋死了...
就在薛鹤快憋不住想张口说话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薛鹤觉得季飞扬简直是镀了一层金光的神仙,再晚出来一秒他怕不是只能就地解决了。
“谢谢谢谢!”薛鹤轻轻推开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季飞扬,又飞快地把门关上。
季飞扬没反应过来站在外面发愣,薛鹤坐在里面马桶上发愣。两个人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这昨晚是吃了什么...
薛鹤一泻千里后一并刷牙洗脸,从卫生间直奔房间垃圾桶,掏出昨天一口气喝完的酸奶盒,睁大了眼睛看上面的生产日期......十天!过期了十天!他又大步流星走向冰箱,把剩下的酸奶看了个遍,一盒一盒,是不可挽回的无奈。
“妈的!”薛鹤旁若无人骂了一句。一定是楼下的便利店不负责任出售过期食品!
正在气头上,肚子又发出阵痛,薛鹤捂着肚子狂奔,剩下在客厅的季大神一脸懵逼。
季飞扬:我就刷了个牙,发生了什么...
于是,假期第二天的早上,薛鹤第二次坐在马桶上,怀疑人生。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是十分钟前。薛鹤捂着头想自己什么时候买的酸奶,哦!好像是两个星期前便利店临期促销,自己贪便宜买了一堆。所以,也怪不得别人哦...
等薛鹤再出来,顺着香香的味道走到厨房。
季飞扬在煮面,薛鹤走近,咽着口水说:“你也喜欢这个牌子的泡面啊。”
季飞扬看着满脸写着“想吃”的薛鹤:...
是啊,你家只有这一种。
“学霸介不介意再多煮一袋?”
薛鹤馋了,这种不用他自己动手的早饭他更馋了。他算是长得比较白嫩的那一挂,虽然不知道撒娇对男生管不管用,但从小到大姐姐阿姨们都挺吃他这一套的。
正当他想弯腰拿筷子的时候,季飞扬突然开口:“不行。”
薛鹤一个趔趄,当机说:“大哥,这可是我家...”
季飞扬双手扶膝,弯腰对薛鹤微笑说着最残忍的话:“你想窜稀窜死啊。”
这双眼睛里是什么?分明写着三分凉薄七分讥笑,薛鹤就是在这一瞬间识破了这位看起来高冷的大神俊俏皮囊之下的真实模样,并决定闷声作大死。呵,男人!
真正的猛士敢于觊觎别人的早饭。薛鹤端起锅溜之大吉,坐在椅子上看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豚骨拉面流口水,却...没拿筷子。
季飞扬端着一碗白粥出来,推到薛鹤面前把泡面换了回来。
薛鹤:......
不过闻着还挺香,薛鹤尝了一口,抬头问刚举起筷子的季飞扬:“你往粥里放什么了?”
“牛奶。”季飞扬吸溜了一口面,“怎么了?”
薛鹤认真地说:“我乳糖不耐受。”
“那岂不是又要......” 碍于不把自己恶心到,季飞扬隐去了说到一半的话。
薛鹤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季飞扬不好意思吃第二口。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吃上了别人碗里的面。
季飞扬看着对面狼吞虎咽,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你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是啊。” 薛鹤那边一碗见底,应了这泡面的广告词。
“怪......”
“什么啊?”
“没什么。” 怪让人心疼的。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与亲近,并不需要什么确切的理由。薛鹤觉得季飞扬人还不错,比如刚才做饭,现在刷碗。啧啧,要是以后每一天家里都有人做饭刷碗,该有多好,他坐在沙发上偷笑,心情好游戏也连赢了好几局。
季飞扬洗干净手后回屋继续收拾,薛鹤冲了个澡,这回还不忘把厕所门锁好,嗯...看来是时候修一修锁了。
等肚子再咕咕叫的时候,薛鹤起身朝客房瞧了一眼。人嘛,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薛鹤希望那个新来的能继续大展身手煮个泡面,不不不,最好四菜一汤。
季飞扬一出屋就看见薛鹤盯着自己的方向出神,随口问:“薛鹤,中午吃什么?”
“啊?鱼香鸡丝!”
“不会。” 无衔接回答,这小子一看就打了好久小算盘。
嗯?那换一道吧。
“京酱肉丝!” 吃饭薛鹤不怎么挑,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想吃的,随口说了个菜名。
“不会。”
......
“你会什么?”
“准确说,除了早上煮的泡面和粥,其他都不会。”
你听,是打算吃白饭不成,梦破碎的声音。
薛鹤熟练地打开了手机:“那还是点外卖吧...”
这边薛鹤刚给了送餐神速的外卖小哥五星好评,手机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薛鹤你小子是不是又吃外卖?”
妈,你怎么知道?薛鹤惊叹,被老妈抓住吃外卖会死很惨。
“冰箱里的东西是不是都过期了?”
妈,你怎么又知道?
“季飞扬那小子是不是也不会做菜?”
“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就是哲学三问与三脸懵逼吗?
“小鹤你听我说,不能再点外卖了!我前两天还看有新闻说后厨往锅里吐口水呢,不干净也不健康!而且你也不能让季飞扬在咱们家天天吃外卖吧。一会要去超市好好挑挑新鲜蔬果,牛奶也要买上,听说飞扬学校天天一杯牛奶呢……”
“好的,哎,妈,我知道了。”妈你怎么关心一个外人比关心自己儿子还多。
“飞扬啊从小就没有妈妈,他爸爸是你爸的老同学,一个人搞科研对小扬关心也不够,害,我又说多了......你记着和人家好好相处,妈妈把钱给你打到卡上......”
剩下的话薛鹤没有再听见,从小就......痛失双亲吗?好像也不是,虽然有爸爸,但看起来作用也不怎么大。薛鹤觉得突如其来的室友不是监视他学习的工具人,而是来和他作伴,顺便也减轻季飞扬自己的孤单罢了。
薛鹤若无其事地走到客厅,没看到人,又四处找了找,在厨房看到对着空冰箱一脸生无可恋的季飞扬。
“走走走,哥带你吃顿好的。”薛鹤有些羞愧地掩上冰箱门。
吃顿好的,还真是吃顿好的。一个扣扣索索省钱烧到兴趣爱好上的人,海底捞已经是薛鹤能下的最大血本了。
季飞扬不吃辣,两人点了鸳鸯锅,说是请季飞扬吃饭,实际上还是薛鹤吃得多,尤其是看到妈妈给转了一笔巨款后,薛鹤又召唤服务生小姐姐加了两份小肥羊。
上餐等待的时间里,服务生小姐姐贴心地送来了小礼物。是一个爱心抱枕,季飞扬看了一眼丢到了薛鹤手里。白嫖怪就喜欢这种贴心的免费小礼物,薛鹤抱着抱枕自拍,还拉着季飞扬也拍了一张。两人第一次出来玩,季飞扬也挺配合,那职业假笑,还没店里的小姐姐笑得真诚讨喜。
吃过饭原本打算超市采购一趟的,薛鹤突发奇想拉着季飞扬去买衣服。季飞扬懒懒地想要回去补觉,前天半夜坐的高铁,昨天又收拾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薛鹤眨着眼睛双手合十说,哥,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夏天有多热,我看你带的大部分都是书,衣服应该没带多少吧,一起去吧,你也帮我挑挑嘛。
行行行,去。耐不住他软磨硬泡。
季飞扬有些困,看到换好衣服的薛鹤从试衣间走出来那一刻,笑得睡意全无。
薛鹤看着那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笑得春意荡漾,奇怪地问:“笑什么?”
季飞扬直抒胸臆:“你怎么穿的这么骚鸡?”
“请您不要质疑一个未来艺术家的审美!”薛鹤指着荧光黄的外套,“这叫什么,这叫时尚!”
季飞扬好歹憋住了笑,随手拎起两件衣服进了隔壁的试衣间:“你开心就好。”
怪了,薛鹤坐在等人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人。季飞扬很白很瘦,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很干净,就像从诗词里走出来的白面书生。薛鹤见他第一面就觉得季飞扬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穿四中蓝白校服的男生。可此时明明就是最简单的一身黑,却特别贴季飞扬整个人的气质。薛鹤又扫了两眼,点了点头,黑色比纯净的校服更适合季飞扬,虽然五官温文,但是挡不住骨子里那股不愿与人交往的冷漠,薛鹤想,莫不是这就是从小身世坎坷的孩子特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季飞扬果然挑的全是纯色衣服,除了换在身上的,又包了一件T恤一件黑色薄外套。薛鹤把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换下来,换了一件简单的纯白t恤和白色七分裤,第一眼就看中的荧光黄外套还是舍不得放下,头上搭了顶白色渔夫帽。
结账时柜台小姐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微妙,薛鹤心想,又不是黑白无常索命。
阳光下薛鹤的荧光黄外套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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